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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八章 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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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竟是五年过去了。
如今,已是秦统一天下,秦王称帝第三个年头了。
荀家历时近两年之久的长途跋涉,终是到达了蜀郡,现今在蜀郡成都定居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这里确是少有的好地方,终年气候湿润,不寒不燥,舒适宜人。
尤其是被秦昭襄王任命蜀地郡守的李冰下令修建了湔(jiān)堋(péng),彻底改变了岷江水患长期祸及蜀西,鲸吞良田侵扰民生的局面,使得整个蜀西平原旱涝保收,人民生活富足。
湔堋周边居住着的大多是氐人和羌人。氐人能织布,善种田,畜养豕、牛、马、驴、骡;羌人则以畜牧为主,兼营粗耕农业。
荀馥一家便生活在此处,四周多数氐羌人,不过好在这些人多数十分友好的。
她们一家刚到这里的时候本想着到岷江下游的平原地带落户,只没想到人家一听是从楚地迁过来的,均不同意,最后还是荀栝贿赂了一乡游缴才落户到此处。
其实,在荀馥看来住在这里倒是更好些,民风淳朴不说,较之平原的一望无际,此处胜在对面临江,背后靠山,居于中间的田地虽不甚宽阔,但随着江水蜿蜒向前,连续不绝,也不算少了。
家中有田地二十余亩,种有粳稻、糯稻、麻,浅滩的六亩地还种有菰米,山坡上还有一片二十多亩桑树林,另外还喂养有牛羊马匹、鸡豚狗彘。
总之,这三年时间的经营,家里的日子已是日渐富足衣食无忧了。
“荀家阿娘,媱婮可是在家?”一清亮的女声有屋外外出入内室。
荀馥忙放下手中毛笔,将竹简圈起,收在旁边的架子上放好,起身迈步出去。
坐在院中缝制衣物的栗氏,抬头见是卞游缴家的二女儿,笑着道:“阿妡(xīn)来了,媱婮再内室读书呢,你快去将她唤出来吧,半天都没见她出来了,也就你来的时候她还能出来走走。”
“母亲又在数落女儿的不是了。”荀馥刚房门走出来,就听到自己母亲的话,装作不满道。
栗氏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可是说错你了,闲来无事也多走动,就是坐在院内晒晒太阳也好过整日呆在内室。”
荀馥知道母亲希望自己平日里能多出去走走,对身体也有好处,可是自己实在是不习惯出门,可能是骨子里带着的习惯,她更愿意呆在家中,即便不读书写字,帮母亲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知道母亲是真心疼她,便收起脸上假意的不满,讨好地说道:“我家娘亲如此英明神武,又怎会说错,要说错,那也都是女儿的不是,”说着,对着自家母亲调皮一笑,“母亲,媱婮可是做到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句话的出处是《左传》,而父亲上次不小心惹了母亲不悦的时候,被拿来作道歉之语所用。
栗氏瞧她那模样,又听这话,笑着瞪了她一眼。
荀馥则侧脸笑着,见卞妡捂着嘴偷笑,忙起身道:“妡阿姊别只站着,快请坐。”
“不忙,我这会儿来是来拜师学艺来的,”说罢,似模似样地施了一礼,道:“还望荀家小姑子不吝赐教。”
荀馥知她又要打趣于她,遂正声道:“既然卞家小娘子,诚心求教,吾便勉力为之吧。”说罢,学着荀栝的样子,用手作捋胡子的样子。
卞妡先撑不住笑出声来。
栗氏伸手戳了戳她额头,笑斥道:“你个小人精,尽调皮,小心你父亲回来训你。”
“父亲才不会因为如此小事训我呢,”荀馥笑着开口道。
“媱婮可是又做错了何事,为父不会训教与你?”不知何时,荀栝出现在门口处。
荀馥见自己方才的话被自己父亲听见,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也没说什么。”
卞妡接着道:“方才媱婮说似荀世叔这般好的父亲,是不会随意训教人的。”
荀馥见她为自己解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后者也笑着冲她眨眨眼。
荀栝装作没看到二人私下的小动作,笑着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坐在坐在圆形石案另一端的矮石墩上。
荀馥被自家父亲那意味深长地笑弄得脸上泛了红,她也就是在自己母亲跟前还活泼些,还有就是偶尔会与卞妡会玩笑这逗趣,在父亲兄长及其他人面前一向都是安静乖巧的。
今日一不注意竟被父亲逮了个正着,就是不知道父亲他听到了多少,不断提醒自己以后莫要在背后学人,不论是说话还是什么,切记切记。
因还要教卞妡绣花样子,她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父亲、母亲安坐,媱婮带卞家阿姊到内室选些绣样。”
栗氏见她目露恳求,笑着瞪了她一眼,放她进屋里去了。
进了内室,荀馥才长呼出一口气。
卞妡见她如此,更是笑得双肩发抖。
荀馥无奈,瞪了她一眼,转身不愿理她了。
卞妡见她如此,说道:“荀世叔那般疼你,即便是知道你在背后学他,也必不会怎样,最多就似荀阿婶一般说句‘媱婮,你尽调皮’”说罢,便又笑起来了。
荀馥转过身来,“妡阿姊。”
卞妡见她薄面透粉,眉尖若蹙,平日里雾濛濛的眼睛,此时因羞恼更是仿若噙着春水一般,不自觉地呆了呆。
荀馥见她只盯着自己的脸看,脸更红了,扯了扯她衣袖,道:“妡阿姊,不是要学针法么?”
这个时候的刺绣的针法还是比较单一的,远没有后世那么多花样,大多用的是锁绣或者称为辫绣,极少数会用平绣,像雕绣、滚针、套针、垫绣等等更是没有。
前世,家中虽只得自己一女,但也像那时其他女子一样,从六岁开始拿针,女红针黹虽称不上十分的精通,却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来到这里,幸好杺曾在贵族之家做过侍婢,精通女红,虽然只会锁绣和平针,不过已经十分的不易了,自己也正是早早的从四岁就跟着杺学习针黹,才能掩盖本身就会的事实,不至于露出破绽,虽仍有掩饰不住的时候,家里人也只当是天分所致,并不曾怀疑什么。
而杺在教授的过程中也是十分的尽兴,自己偶尔也看似无意的加些别的简单些的针法,杺会在思索一番之后将这些针法慢慢摸索出来。
卞妡被她唤回了神,想着方才至盯着人看,就是往日里再活泼,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前几日你教我的平绣针法,不知是我手太笨了还是怎么,还是琢磨不透,今日你再教教我吧。”
闻言,荀馥从针线筐子拿出只绣了小部分的绢帕,笑着说道:“平绣看着简单,实则最是考验人耐心与细心,既要绣面平整,又要针脚整齐,绣线还要疏密均匀,学之确实不易,更何况,妡阿姊你在家还要帮忙照顾年幼的弟妹,自然不能将十分的精力放在这上面,慢慢来,熟能生巧,练得久了自然就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动作放慢地绣着,卞妡认真地看着,间或地提出自己不懂的地方,荀馥耐心地解答着。
屋外不甚强烈的阳光,透过糊着白麻的窗户进入室内,静悄悄地附着在各个角落,仿佛是怕打扰到这一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