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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七章 买马离别 ...


  •   寿春到汝阴这一路上,不知什么缘故,人烟特别稀少,往往走了两三日才能勉强看到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组成的村落,不过好在这些人家大都十分友好,荀栝一家人也就不用再风餐露宿了。

      就这样一行人晃晃悠悠地,终于在第七日临近傍晚的时候到达了汝阴城,入城后忙找了家客馆住了进去,不论是人还是役畜都已经是疲累不堪了,草草地用完饭食,简单收拾了一番,便都歇着去了。

      次日,拂晓鸡鸣时,荀馥便醒了,虽然她也是一连赶了六七日的路,只不过一直是被人抱在怀里,并不觉得辛苦。

      今日早早的醒来主要是因为昨天听到大兄和项家阿兄谈到今日要陪同父亲去郊外的大集市。

      见椹推门进来,高兴地唤道:“椹阿姆,要起。”

      椹看到小姑子已经醒来,忙将手里端着的陶罐放下,上前翻出一身粉白色的衣裳,给她把衣服穿好,擦了脸涂上香甜的面脂,又将头发打散,为她重新梳洗。

      小孩子年幼时多剪几次头发再抹上姜汁,便能让头发乌黑浓密,可自家小姑子就是不乐意,除了出生三个月时剃了回发,之后就是不准人再碰她的头发,娘子无法,只得用姜煮过的水,再加上蛋清为她洁发,虽不如直接往头皮上抹的效果好,不过应该也不差什么。

      收拾整洁,椹满意地笑了笑,又喂她喝了些温水,抱着她出去了。

      等到了楼下,荀馥发现除了小胖子二兄还在屋里大睡着,人都已经围坐在在一起准备用饭了,看天色没不到用朝食的时辰,自己是小孩子,所以只要饿了就可以用饭,杺和椹也会随时准备着,而父亲他们,这会儿都是简单地用些菜团子几片肉脯。

      项简抬头便看到身着粉白衣服,头上用粉色头绳扎着总角的小小人儿,看到自己,脸上慢慢绽放出一抹甜甜的笑,再配上嘴角浅浅的梨涡,笑得弯弯的雾濛濛的眼睛,直让人心瞬间软作一团。

      待椹抱着她走近,温和地开口说道:“把媱婮交给我抱着吧,我来喂她用饭。”

      喂荀馥吃完加了肉汤的蛋羹,又给她擦了嘴,自己将剩下的吃掉,荀馥从最初的不好意思,到如今已是感动了,想他毕竟曾是贵族子弟,出自簪缨世家,用自己剩下的饭食,却从不嫌弃,只有真正把自己当作是亲人才会如此的。

      说来更让她感动的是,这用肉汤炖蛋羹还是喂她吃饭的项家阿兄提出来的,说是小孩子只食蛋羹也不够,适当地加些骨汤肉汤能有助于筋骨生长,他小时就是就是如此的,栗氏听他这样说,便也同意了,从此她也能尝些荤腥的滋味了,尽管这滋味淡了些,不过总是聊胜于无么。

      打从那次,荀馥在项简的诱哄下,乖乖地用了饭食之后,荀家众人也都十分放心地把喂荀馥用饭这项任务交给他来完成,而且事实证明项简总能将这一艰难的任务圆满完成。为此,还引发了荀无疾不小怨。

      这不,又要开始了。

      “我家的小媱婮自打有了项兄这阿兄,便彻底将我这阿兄抛到脑后了,”说完,还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

      荀馥看着自家大兄脸上故作的伤心和哀叹,心情只能用无奈外加无语来形容了,其实,她很是想说,大兄你要不要伤心的时候眼中还带着笑意,这让人看起来真心十分的违和!

      不过,为了迎合自己大兄特殊的癖好,她装作没发现一般,讨好地对他笑着唤道:“大兄,好。”

      荀无疾脸上已不自觉地挂上了笑,不过随即敛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仍旧故作伤心地问道:“那小媱婮说说,到底是大兄更好些,还是你项家阿兄更好?”

      荀馥此刻更觉得无语了,于是故作为难地抬头看了项简。

      随后又看向荀无疾,露出甜甜的笑,道:“大兄最好,”看到自家大兄脸上得意的笑,马上接着道:“阿兄也最好。”

      待看到荀无疾一脸被噎住似的表情,众人很不厚道笑出声来。

      荀无疾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荀馥知道自己这大兄素来脸皮有些薄,也怕他尴尬,忙伸出手道:“大兄,抱抱媱婮。”

      荀无疾从项简的手中接过来她,宠溺地说道:“真拿你没有办法!”用手轻轻地掐了把她嫩嫩的小脸,又道:“可真是个小人精!”

      一家人就这样伴着笑声用完了饭。

      待到了集市,这里已是人声鼎沸,到处喧哗,热闹不已。

      荀馥这次是由项简抱在怀里,他虽年龄还不大,但是因为习武的缘故,力气甚大,怀里抱着她,一路之上走得稳稳当当的。

      如今已是十月份了,天气也在向着冬天过渡,此时距离午时还有段时辰,虽是有阳光普照,周围仍浮动着些许寒凉,荀馥用双手紧搂着项简的脖颈,小小的脑袋搁在他的肩上,身子紧贴着他,温暖的热量传递至全身,荀馥舒适地眯了眯眼。

      看到自己父亲在贩马的地方站着不动,眼睛直直地打量着一匹马。

      顺着那目光,只见一皮毛顺滑,四肢修长的红棕色马引入眼帘,她虽不懂马,也觉得这马十分漂亮。

      父亲一直都想买上一匹好马作为种马,用来繁衍,只是一直都没有碰见合意的,看来父亲是满意这匹马了。

      果然,没过上片刻,荀栝便唤来马贩子,指着那匹红棕马,说道:“你这匹马卖不卖,价钱几何?”

      马贩子听他口气像是十分的中意,眼珠转了转,表情似赞叹地开口道:“这位郎君好眼光,这马是在下此次贩的这批马当中最好的马了,为了这匹马,这一路之上,可是耗费了在下不少心血,至于这价钱么,自然也不是普通的价钱了。”

      荀栝听他这样说不但没有打消念头,反而更想买下了,能碰见一匹中意的不容易,自己虽不是十分的精通相马之术,可据自己往日的经验来看,这匹马毛色体型均是不错的,应当是匹好马。

      便也不想与这马贩子在这里扯皮,直接地问道:“你这匹马我十分中意,价钱多少,你给个实价。”

      马贩子眼睛转了转,抬起胳膊。

      荀栝将手伸进马贩子的袖子口,二人的手在宽宽的袖子里,能看到袖子在抖动,两人也是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想来是在议价,似乎大宗的物事,都是不对外说出价钱的。

      过了一会儿,马贩子笑着,询问道:“这位郎君,这价钱如何,一分不能再少了,若是再少,这马,在下便不能够出手了。”

      荀栝皱眉想了片刻,面上十分的为难。

      马贩子见他犹豫,试探地开口道:“要不然,您再看看别的。”

      最终,他仍是舍不得,想着若是有匹这么好的种马,自己现在的这些马匹慢慢也会得到改良,以后卖出的价钱自然就更高些,于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只是刚要开口回话,身后响起了一琅琅之声。

      “且慢,”说话的正是项简,他已在旁边注意了良久,眼见他面露为难,便知这马贩子所出价钱必然不低。

      “世叔暂且稍待片刻,待侄儿就近再好好相看一下这马,”项简家中以前也有不少好马,且他又是爱马之人,对于马自然了解的更为全些。

      荀栝想这,这孩子怎么说也是贵族出身,对马的了解自然比他多,便笑着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过去。

      众人也都随着他二人走到那匹马跟前。

      只见他先是盯着马的头部看了良久,用一只手托着马下颏,一手掰开马嘴,使之露出牙齿,接着围着马慢慢转了一周,最后抬起马蹄用手量了一番。

      之后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荀栝开口说道:“侄儿虽不知这马价钱几何,但却知道这匹马不过是一中等之马,绝对称不上是好马。”

      听到他这番话,马贩子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语带不满地说道:“,在下这马毛发油亮,体健修长,看过之人莫不说是匹好马,而到了小郎君口中怎么就成了中下等马了呢?这位小郎君,还请慎言,诸位不买我的马不要紧,万莫毁我声誉。”

      荀栝见马贩子面上不悦,也不想徒惹麻烦,忙说要买,而项简却是笑了笑,对着马贩子拱手道:“你先别急,听我细细与你说,说不得,过会儿你还要感激于我。”

      马贩子却是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信。

      项简也不在意,一笑而过,说道:“先从你这马头说起,”

      说完,荀无疾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见项简笑着瞥了他一眼,忙将笑声憋了回去,因有些急了,被呛得连连咳嗽。

      而荀馥也在心里笑了起来,这项家阿兄此番定是故意的。用眼睛偷偷瞄了眼其他人,侍童乙和丁则使劲地低着头,肩膀有些微斗,堃则是肃着脸站在父亲身旁,只嘴角明显比往常显得上翘。

      父亲则是仍是面上温和,仿佛并不曾发觉项简话中有什么不妥之处,但眼睛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此时,马贩子也听出了这少年语中的不对,待要说些什么,却是张了张嘴,眼中尽是愤愤然,“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能说出什么高见来,”最终恨恨地说道。

      “这马的眼睛看着圆润饱满,却无神;耳大、垂缓、转动不灵活;头部骨骼轮廓分明却腮肉多;颈虽高挺却显得僵硬;”用手拍了拍马的脖颈,看了马贩子一眼,见他眼睛转了转,笑了笑,道“再说这四肢,虽是如你所言,强健修长,但筋腱肌肉轮廓却不明显;蹄形过厚也过大。”

      马贩子眼神这是变了变,随即又恢复过来,这一瞬间虽短但也没能逃过项简的眼睛。
      接着,他又说道:“还有,真正的好马,初跑时,其神情懒散,待跑上一段时间之后,便会异常兴奋,甩蹄飞奔。你这马可也会如此?”

      马贩子这时脸色变了变,但是有急忙掩饰,张口要说什么。

      而项简却不给他这机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不如,将这马牵出来溜上几圈,倘若是匹好马,我便出双倍价钱来买你这马,若是不然…”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就是,拉出来溜溜”,“不会…是真的是匹”,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人围在这里了,只见人们七嘴八舌的起哄道。

      马贩子这时才知道自家碰见了行家,这会儿脸也有些变白了,驱赶着围观的人,“去、去、去,忙你们自家的去,少在这添乱。”

      转身,紧忙讨好地说道:“小郎君能看得上在下的马,是在下的幸事,既然小郎君看不上这匹,您再看看其他的如何,我给您算便宜点。”言外之意是不要说他这马不是好马,这马真花了他不少钱的,自家当时真以为是匹好马来着,只是走了许久之后才知这马竟非良驹,本想着今日好不容易碰见个看着像是能买得起的,赶紧将它脱手,万万没想到人家竟带着个行家,怎么看这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没曾想竟然这般的厉害。

      项简在众多的马当中挑选了两匹看着一般且较之其他马低矮壮实一些,并不符合好马的条件,甚至连中下等的都够不上众人皆不甚理解他此举,有些不太赞同,既然没有好马不买便是,为何又要买两匹看着普通的。

      马贩子见他挑的是马匹当中最不出众的,便也不甚在意地只要了一匹马的钱。

      回家的路上,坐在牛车中,项简向荀栝说道:“世叔可是也不赞同侄儿所为?”

      荀栝对他笑着说道:“我知你为人,无用之事,你是绝对不会去理会的。”

      项简闻言,也放松地笑了笑,说道:“这两匹马虽看着普通,其实也是不错的马。”

      荀无疾听到他这样说,惊讶看着他。

      连坐在他怀里的荀馥也有些惊讶,她虽不懂马,也知道这马自然是越是高大越好。

      他遂温和地笑着解释道:“若是侄儿所料不差,这两匹马是两匹北匈奴马,这类马耐力强,吃的少,适应性也强,不论多恶劣的条件都易存活,若论实用还是这样的马更为好些,只是多数人爱从马的外形来品评马的优劣,因此,不少外形不甚佳的良驹好马,就这样被人忽略掉。用这两匹马做种马,产下的马也会结合各自优点,世叔到时只需将其中体型最佳者和耐力最佳者留下,再用作配种使用便可得到好马。”

      荀栝闻言激动地说道:“果真?若真是如此那便太好了!”

      荀无疾此时也是兴奋地道:“可不就是,往后家中也会有好马了!”

      项简看着他二人如此高兴,欣慰的同时又有些伤感,明日便就要分道扬镳了,便又只剩他一人,看了看怀中的小人儿,手臂紧了紧,心中更加不舍。

      次日一早,荀家一家人便收拾好,简单地用完饭食,就向着城外出发了。

      待到出了城门不远,牛车便停了下来。

      荀栝看着眼前俊挺的少年,压住心中有些不舍,说道:“代国距离此地千里之外,一路之上跋山涉水、艰难险阻,此行一定要当心。”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布袋,项简一见便知那是何物,要推脱,荀栝却硬着塞到他手中,嘱咐道:“不为别的,燕国故地靠近匈奴,待有朝一日去拜访世叔的时候,多买些匈奴马回来。”

      听到这话,项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此行一别,尚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见,又怎会等他带马回来,这不过是担心他不收下这钱,为他找的借口罢了,心中十分不舍,眼中也尽是酸涩,勉强扯出了抹笑容,承诺道:“届时,定给世叔带最好的马回来。”

      荀栝听他这样说,欣慰地笑着点了点头。

      走到荀无疾跟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好兄弟,多保重。”

      荀无疾尽管极为不舍,也知道此番分开是必然的,便也收拾好情绪,勉强笑了笑,拱手道:“项兄,路途遥远,还请善自珍重。”

      被杺抱着在怀的荀馥见他们这样,不知为何眼睛酸胀的难受,眼泪更是像断了线一般。

      项简转眼见她眼中满是泪水与不舍,心中不知为何十分的难受,伸手想再抱一下她,只是最终却放下来,柔声对她嘱咐道:“小媱婮往后可莫要再挑食了,若是简阿兄回来,听到你又不好好用饭,便再不捉小兔子给你,可记着了。”

      荀馥此刻只能抽泣着点点头,算作回答。

      项简用力闭了闭眼,紧握着双手,克制住一切情绪,随后睁开眼睛,恭敬地向荀栝和栗氏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那背影携带着朝阳的光辉,在众人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小,直至变为一点,化为一圈光晕,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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