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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六章 野炊 ...


  •   回头看着高大雄伟的寿春城就这样缓缓地远离视线当中,众人皆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似是又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此时项简的体会更是明显,从生到死,又重死到生的一番交替变换,使他至今仍压不住那心口传来的剧烈跳动,不过他并不排斥这种感受,这恰恰证明他还好好地活着不是么。

      不错项简就是被荀家人所救的那名少年,他原本已经抱着必死之心,来个鱼死网破,死也要拉几个秦军垫背,只没想到还能得救,且顺利从戒备森严的城中脱身。

      看着眼中越来越模糊的寿春城,在烈日阳光地照耀下,身影在眼前不断地晃动着,隐约飘渺,就像天边的海市蜃楼一般,看似近其实已经很远了。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底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亦或是还有些伤感,那些战败后即刻投诚的贵族官吏,在城中依旧似往日般,或许更好了,而自己却在这一家人为之遍染鲜血誓死守卫的地方,最后竟落得个无落脚之地,想想又觉地心中满是悲凉。

      第一次有些怀疑从小受到的忠君爱国的教诲是否真的那么有意义。

      忠君,可君在哪里,爱国,随即哂笑了一下,哪里还有国呢?况且,如今的楚地百姓没了楚国,没了项家的庇佑,生活不也在照常继续。

      他不禁有些困惑和茫然了,人都道项氏一族满门忠烈,可这忠的是谁,庇佑的又都是谁,现今他观之,没了项家的存在,一切似乎仍在有序地进行着,并不曾在本质上发生什么改变,项家做得这些,花费如此代价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荀栝看着眼前这少年,心中十分复杂,既有因他年幼又遭遇坎坷的怜惜之心,又有因他隐瞒身世差点连累到自己家人的责难,不过总归是怜惜超过了责难,否则也不会在最后之际冒险将他救下。

      “眼下可有何打算,往哪处方向去,”荀栝开口问道。

      项简闻言,收拾了一番情绪,有些羞愧地说道:“小侄隐瞒自己身世,差点害了世叔一家,不曾想世叔不仅不计前嫌,反而再次救了小侄一命,如今心中实在愧疚难当。”

      说完,起身跪在荀栝身前,郑重地道:“小侄项简,今日在此立誓,他日不论能否找到家人,但凡存有一口气在,也要报答荀世叔一家大恩,倘若有违此誓,便让我为天地所不容,不得好死!”

      誓言铮铮,掷地有声,震得众人心中猛地一颤。

      此时,荀栝心中的那点失望与责难也已被这铮铮誓言给击得四分五裂了,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说道:“今日之事,以后便不提了。只是,现如今你可有何打算?”

      项简想了片刻,回道:“家母祖籍在燕国故地,小侄想往那里看看,探寻是否有母亲踪迹。”

      “也好,你既要北上必然要经过汝阴,刚好顺路一道,也能多谢照应,”荀栝点头说道。

      荀无疾这时已经知道他是项家子弟,他的祖父项大将军又是受世人崇敬上柱国,便又对他多加敬佩,想想能与这样的人物为友,真的是自己三生有幸了。遂十分高兴能和他同路结伴而行。

      荀馥这时也听说了,自家救下的少年原来竟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嫡孙,心中不禁有些激动,原来自己距离史书竟这么近,这可是著名的大英雄项羽的大哥,暂且不论项羽如何,项简本身也是不凡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史书中并没有关于他的丝毫记载。

      而她并不知道,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项简原本会早亡的命运。

      申时已过,该到用晡食的时候了,落日斜坠在西方的天际,路两边的树林远远地看不到边
      际,更是丝毫不见村落的影子,不得已只得在一条小河旁停车,就地用饭。

      荀馥老实地呆在栗氏的怀里,看着椹拿着清洗干净的釜、甑放在用石块垒成的灶火上,先向釜内加入清水,又将放入稻米和肉脯的甑放在其上,甑下有细孔,放上盖子,烧火加热,不一会儿,稻米混着肉的香味便从中散了出来。

      她深吸了口这香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这蒸饭。

      这时,项简与荀无疾走了过来,项简身上背着一把弓箭,看着十分简陋,箭身只是一根削减的细棍子,应是自己在路上无事自制的。

      “你们二人这般是要做什么去?”栗氏看着他们两个,又看到项简背上背着弓箭,疑惑地问道。

      荀无疾则是有些兴奋地说道:“每日都只能吃些肉脯,嘴里总是要寡淡些,项兄带我去林子里打些野雉野兔回来。”

      栗氏原本是不赞成的,不过想到那项家小郎君是个有本事的,也就没有反对,只嘱咐道:“如今也不早了,记得早些回来,饭也快好了,切莫在外耽搁,当心有危险。”
      两人忙应诺。

      项简看到那小人儿睁着一双雾濛濛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心里像是有一只小手在那软软的地方轻轻挠着,不自觉地伸手掐了掐那粉嫩嫩的脸蛋,手上的触觉出乎意料的好,遂又掐了掐,只见那小人儿对他绽放出一抹甜甜地笑,像是要甜到人心里去一般。

      饭食烧好了之后,天也快要暗下来了,栗氏有些担心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不如去找一下吧,眼看天便要黑了,实在让人担心不已。”

      荀栝端着一陶碗,慢慢地喝了口热水,不在意地说道:“无妨,两人都不是莽撞之人,说不得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话音还没落,侍童小丁便高兴地喊道:“回来了,回来了,两位小郎君回来了,”可能距离有些远,他又跳着张望着兴奋地叫道:“还带着两只野雉,三只野兔。”到底是年幼,说着便向着两人的方向跑去。

      栗氏闻言,站起身,望见两人的确是回来了,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忙吩咐杺和椹盛饭。

      荀栝笑着摇了摇头,将碗放在地上。

      “今日收获颇丰,这里的野物数量还不少,若不是时间太晚,还能再多猎些回来,”荀无疾十分愉悦地说道。

      说罢,脸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日幸亏有项兄在,捕获才会有如此之多。”
      “说这话便是外道了,今日的猎物是你我二人协作所获,怎能算作我一人之功。”项简笑着说道。

      荀栝也开口说道:“说的不错,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凡事要有商有量,方可事半功倍。”

      荀无疾想了想,觉得有理,回道:“儿子受教了。”

      “此处野物数量如此之多,便不用过于担心会受野兽攻击。只不过,还是要留心些,以防万一,”项简说道。

      荀栝赞同地点点头,到底是名将之后,看事情细心入微。

      屿和丁此时从河边回来,将收拾干净的野雉、野兔里外抹上盐,架到火上开始烤炙,不时地翻动着,没一会儿,炙肉的香味便散发了开来,令人闻之不禁食指大动,虽然只是撒了盐,并没有别的作料,但是对于太长时间没有吃过新鲜肉食的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更何况这野物整日奔跑于山林之中,其肉质细腻,口感略带韧劲,是那些个家养的所无法比拟的。

      荀馥见他们一个个心满意足地吃着美味的炙肉,嘴里的蛋羹更显得淡而无味了,无法控制地吞着口水,心中不禁哀叹,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如此美味,有些恨恨地嚼着嘴巴里的蛋羹。

      项简见她一边看着炙肉,一边面露不满地吃着身旁姆母喂的饭食,小小脸皱皱的,嘴巴高高地撅起。

      荀无疾此时也注意到了,好笑又带有宠溺地对项简说道:“项兄不知,我这小妹每每吃饭时,只要他人饭食略为丰盛些,便要别扭一阵子,要人一哄再哄,才肯少许进些。是以,父亲特意交代不准当着小妹的面吃炙肉。”

      项简听到这话,不觉得笑了笑,将手中的的肉赏给了侍童丁,向她那边走去。

      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了,摇了摇头,不想再吃了。

      杺却是更加的无奈,自己这小姑子每当见有人吃炙肉,便再不肯好好用饭,正想着,一双手接过手中还剩下大半蛋羹的碗,抬头,见是那项家小郎君,便将碗交给他。

      项简将碗放在身旁的地上,从杺怀中接过荀馥,抱着她坐下,拿起碗用匕舀着蛋羹,温和地说道:“媱婮若是乖乖用饭食,简阿兄便送你一好玩的物事,可好?”

      荀馥闻言抬起头,雾濛濛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在确定他话中的真假,末了,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项简小心给她喂着饭食。

      还剩下小半,见她不想再吃了,亦觉得今日用的不少了,便将剩下的自己吃掉了,只觉得这蛋羹软糯细滑,口感甚佳,味道极美。

      而荀馥见他毫不犹豫将自己吃过的饭食吃完,脸上隐隐发热,尽管知道,不过只是当她是小孩子,没那么多忌讳,可仍止不住发热的迹象。

      随后,项简手中突然拎着一只灰色的兔子,小小个的,还没有人的手掌大,因被人拎着耳朵,四肢不停的上下蹬着,十分的可爱,荀馥只觉得惊奇不已,不知他是怎么变出来的,只怪自己没能看仔细。

      项简见她眼中尽是惊奇,宠溺地笑了笑,想着今日总算没有白花费力气捉了这么个小东西回来。

      拎着手中的兔子放在离她不远处,既方便她看,又不至于被兔子伤到。

      栗氏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叹,这真是个好儿郎,细致又耐心,倘若不是遭此大难,又有那么个雄厚的家世,媒人定是要踏破门槛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六章 野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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