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美人之恩 ...
-
禁卫军不同于一般的军队,因为拱卫皇城,对兵士的形象也较为重视。从守护宫禁的御林军到司职暗杀的金蛇卫,外貌俊秀者比比皆是。尽管如此,连怀清和龙澈看了一眼身旁铁塔似的令狐行达,还是觉得对方这一竿子打得委实范围广了些。
不过这不是吐槽的时候,斛斯政已经随手抄起自己手边的桌案,带着一股疾风兜头盖脸砸了过来,龙澈下意识地耸身一退,令狐行达大吼一声,举起手臂硬生生架住了那面木桌的一击,他手臂上肌肉隆起,顺势就要夺下那桌子。斛斯政已经变招横扫他腰眼,口中大笑道:“小白脸,躲在别人背后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出来和爷爷见个高低!”
失血过多可不是一两天能养好的,龙澈虽然言笑如常行若无事,骨子里的虚弱却不允许她好勇斗狠跟一个壮汉近身搏击,只能很丢人地连连后退,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我不是男人,本来就没有种,堂堂纵横门下,说不动手就不动手。
在退避的间隙里,那个美人谢嫣梅的脸在龙澈视野里闪过,令她惊讶的是面对这种凶暴的场面,这个女人居然没有害怕,反而带着一丝兴奋的神气。她不知道争风吃醋的情况谢嫣梅见得多了,比这更凶暴的也有的是。这次的兴奋点在于,主角之一是梦里才能见到的美丽的白石郎,虽然他步步后退,可毕竟是在为自己而战斗啊!
消息传到宇文成都耳边时他正在府中练武,为了准备数日后的百国大会。晚风很凉,他却赤-裸上身没穿什么衣甲。来报信的小兵伏在地上战战兢兢把话说完,宇文成都正好堪堪练罢一套刀法。最后一招带着锐响破空劈下,生生把院里一块假山石从中断成了两半,他随手扔开卷了刃的刀,汗水沿着白皙精悍的上身滑落,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再说一遍那三个人的名字。”将军大人因为压抑怒气而变得更为冷冽的声音传进耳朵,小兵不由得牙关打战,勉强才又重复了一遍:“禁卫军左将军令狐行达……金蛇卫统领连怀清……禁卫军参谋……龙澈……”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宇文成都泛红的眼角微微跳动,连带着太阳穴都一阵阵发紧。
男人们的战斗刚刚拉开帷幕的时候,连怀清也担心过万一闹大了不知道怎么对天宝将军交代。但是一旦开打局面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甚至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斛斯政带来的家丁个个都是练家子,拳脚生风气势威猛,到后来连怀清已经开始后悔怎么没叫上一群殿帅府的同袍过来。而那边,跟着斛斯政一块凑热闹的狐朋狗友还在跳着脚起哄:“打!打那个小白脸!快给我打!”
作为众矢之的的小白脸龙澈也不能一味闪避了,眼看着兵部侍郎合身扑上,每一招都对准了自己,心里也有点感叹长安城里天子脚下的爷们果然多情:一个风尘女子能买到就买,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可这汉子的反应活像自己抢了他老婆。想到这里龙澈快步抢到一群吓得瑟瑟发抖的乐姬身边,抄起一把阮琴纵身跃起,直接把一个敌方仆从从半空拍到了地上,然后不顾胸口处气血翻涌,拎着琴把手边桌案上的酒杯盘碟一下全扫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响中一脚踩上桌子,高声道:“还有谁敢来?!”
斛斯政双眼通红,大吼一声就扑了上去,一拳把龙澈手里的阮琴打得七零八落,顺势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刀,直刺向小白脸的面门——他脑子里还存着一线清明:差不多半个长安城都知道这小子是宇文成都的嫡系,真要了他的命,那位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也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在那张雪白的漂亮脸蛋上划出几道血口子,都是大老爷们也没法计较这种事。他甚至想好了刀刃刺中龙澈的面颊后自己的手腕怎么一旋,听说这样切割的话伤口缺了肉,就再也长不好了。
没了那张脸,看那小子怎么到处拈花惹草抢别人的女人。
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龙澈哪会看不出这厮的意思,眼见短刀挥来,她腰身向后一折仰面避开,抬腿就往斛斯政握刀的手腕踢去。斛斯政也是身经百战过的,应变快速,手肘一缩变招为海底捞月,由下而上划向龙澈的足踝,这一招阴狠到了极点,要是得手能直接将她的脚筋割断。龙澈也感觉到了寒意侵体,左腿用力,硬生生原地转了半个圈子,让踢在半空的腿避开刀刃,她腰肢极软,咬牙直起上身变为扑势,右手食中二指往对方眼里插下。
同朝为官,斛斯政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这是虚招,当下冷笑一声不予理睬,手里的短刀依旧不离对方的脸蛋。龙澈没想到他竟然不闪避自己的攻击,一迟疑间手指已经戳上了斛斯政的眼皮,吓得连忙收力,甚至顾不上袭来的短刀。尽管如此,斛斯政还是被她戳得双目剧痛,眼前一阵发黑,忍不住大喝一声,刀势更凌厉了几分。
眼看那把刀就要划上龙澈的左脸,连怀清忍不住一声惊呼。他看出以斛斯政狂怒之下的手劲,这一刀怕是能够深可及骨,别人不晓得龙澈的身份,他却是清楚的,这么一个允称绝色的美女要是被毁了容貌,其反应如何谁也难以逆料。可他离得太远,又被几个人缠住无法分-身,只能疾声叫着令狐行达的名字,竭力想过去解围。
龙澈也意识到了危险,但她已经没有机会和力气再躲避或抵御,而心里的恐惧和愤恨如同野火,恨不得发誓如果自己的容貌被损伤一定要这王八蛋拿命来还。蓦地一袭水红色的衣裙闪动,自己的身子被用力撞开,几乎同时女人的尖叫传进耳朵里,一个柔软的身体紧抱着自己,一起倒在地上。
竟然是谢嫣梅,危急关头是她扑过来推开了龙澈,而那把短刀插-进了她瘦削的肩头,鲜血汩汩而出,将女人白皙的肌肤和她怀里少年的白衣都染上了点点梅花。
斛斯政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登时吓得目瞪口呆。谢嫣梅倒是镇定,冷笑着拔出肩膀上插着的短刀,反手用力扔了出去,神态间的嫌恶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而那把刀不偏不倚正好啪一声落在瘫倒在地的乾达婆身边,吓得她一声惨叫,再看看剧战之后一片狼藉的云韶厅,索性扯开嗓子哭将起来。乾达婆一哭,教坊里的其他美人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顿时珠泪纷纷湿绮罗,此起彼伏的悠扬音调叫人只想掩住耳朵落荒而逃。
宇文成都带着人快步走进教坊,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哀鸿遍野满目疮痍的景象。他一双锐目四下一扫,见到龙澈半身是血坐在地上,顿时就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居然还有个美人抱着她,满是温柔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不觉又有点恼火。再看令狐行达和连怀清也都气喘吁吁面带杀机,但是放在这种风月场所又很是不搭调,只让人觉得荒唐。
斛斯政看到宇文成都,立刻眼前一亮,猛地跳起身来大叫道:“宇文将军,你来得正好,快看看你这些部下的所作所为!我问你,你们京营殿帅府还有没有军法?”
宇文成都冷冷瞥了他一眼,并不作答,反倒是谢嫣梅忍不住开了口,声音清脆:“将军大人明鉴。今日之事与龙公子并无干系,是这位大人挑衅在先,喝令动手,龙公子被逼无奈这才卷入纷争。小女子敢以性命担保,绝无虚言。”
这番话无异于给了斛斯政当头一击。龙澈心中感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谢嫣梅脸上掠过一阵红晕,把头低了下去,神色间一片妩媚娇羞。宇文成都却面露不豫之色,重重哼了一声,语气还保持着平静:“龙澈起来!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般模样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