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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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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政船中午的时候靠了岸,卸下所带的货物和海龟专家之后就去执行自己的任务了。陆海平早早把自己在岛上要用的东西打包扛到了岸上,方便面,干粮准备得很足,巧克力是必须要带的。队里很多人不吃巧克力,他把他们的那一份全都收集了起来,他要给小鱼留着。早上他在岬角又回收到了几张巧克力包装纸,一张不漏,没想到他还很有环保意识啊。陆海平蹲在海边一个人偷偷乐了大半天,要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以身作则,现在的海洋环境应该会好很多。笔记本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本子被海浪打湿了,陆海平只有遗憾地把它收回来了。本来还想见识一下人鱼的笔迹的,话说他怎么就这么肯定人鱼会写字啊?真是想当然。陆海平有很多问题都弄不明白,他是多想跟人鱼面对面地交流一下。可是他会不会说人类的语言呢?他多大呢?唉,疑问还是很多啊。
陆海平把东西都暂时放在黎阿公那里,他是决定要到月亮湾去扎帐蓬的,只是不知道那位刚登岛的马老师怎么想。马老师的外表是传统的知识分子形象,穿着简单朴素,戴副半框树脂眼镜,头顶因为经常用脑的关系有点儿秃了。他带来了很多观察器材,里面甚至还包括了追踪器。如果真的有海龟上岸产卵,他们会争取给它戴上追踪器。
马老师很健谈,知道陆海平的毕业论文是关于海龟的,并且对海龟研究比较有兴趣之后就一直不停地跟他说海龟的事情。那架势就像是恨不能现在就拖着陆海平到保护区上班,免得他改变主意,年轻人肯下决心从事海洋保护这项工作本身就很难得。因为这项工作表面上看起来很洋气很高端,但真的要做起来,里面的艰辛困难以及寂寞单调是外行人想象不到的。
陆海平一直在应付着他,说实话他耳朵都快被磨起茧子来了。他是不喜欢闷的人,可是太健谈了也很伤脑筋啊,连闲下来喝口水的机会都找不到。陆海平好不容易看准了机会,问马老师,“马老师你要住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到月亮湾那边去扎营?”
“哦,这样吧,我先跟你过去看看。”
“好。要不要先吃点儿什么?”
“很远吗?”
“呃,那倒没有。”
陆海平和马老师去了一趟月亮湾,他把事先选好的地点指给了马老师看。马老师觉得地点是个好地点,就是地方窄了点,支一个小帐蓬还勉强,再挤一个看来是不可能的。这月亮湾离码头也不算远,来回走一趟也用不了半个小时,马老师倒是没觉得有必要住在这里。
“小陆你怎么想住在这儿?”
“啊,我啊……我是想在这里过一把露营的瘾。呵呵。”
“这里晚上风不大吗?”
“还好吧,如果没有台风的话还算过得去。”
“你决定了?”
“嗯,海龟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有露头,我有琢磨着,这两天总该有动静了。”
陆海平说做就做,草草吃了点东西,他就扛上帐蓬到了月亮湾,费了些力气把帐蓬支起来,马老师还帮忙把被子之类的东西扛来了。一切准备就绪,陆海平就算是住在这里了,时间是从现在开始半个月之内。马老师经常过来跟陆海平聊聊,陆海平写毕业论文需要收集很多的材料,在这方面马老师正好能够帮得上忙。在探讨中,陆海平原本还处在朦胧中的论文也渐渐有了些眉目。
凡事都是具有两面性的,就比如现在,陆海平的论文有人指导了,可是相对的,他的自由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一些限制。他不能经常跑到岬角上去跟人鱼聊天。哪怕他现在已经搬到月亮湾边住了,也没有再看见他从水里出来。不过他的预感被验证了,就在陆海平住到月亮湾的第二天夜里,他日夜等候的海龟上岸了。
发现海龟的时机也是相当的凑巧,陆海平起夜去小解,他钻出帐蓬就往帐蓬后面的小林子里钻。考察队还没走的时候陆海平从没想过上厕所也会是不小的问题,因为他没有设想过,如果没有考察船,以及考察船上那些便利的生活设施,他将要如何在岛上生活超过2周的时间。像他这种野外生存界的菜鸟,注定是要在挫折和狼狈中慢慢积累经验的了。所以,他第一次在野外小解的时候其实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四周一片漆黑,海风吹动树枝的声音,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都在提醒着他,这是在野外,不是在四周密闭的厕所里。有小解自然就会有大解了,那时的陆海平才知道陈容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带上一把小钢铲,要知道挖海龟的蛋坑用不着钢铲这种暴力的工具。搞了半天这是用来挖坑埋地雷的。
话说回头,陆海平那天晚上解手完毕心满意足地从树丛后面走出来时,突然发现海浪的声音有点奇怪。不是他听力好,只是那种水花拍打的声音真的透着着不寻常,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直觉。陆海平就往海边又探了两步,凝神注视着沙滩。没过一会儿,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慢吞吞地从原本模糊不清的水岸线中爬了出来。陆海平惊喜得头脑一晕,真的是晕,像犯了低血糖似的。他知道那是海龟。此时的陆海平出其地冷静,他知道无论如何在海龟还没有挖坑下完蛋之前最好不要惊动它,否则它会回头就爬回海里,把蛋下到海里面去。
陆海平趁着海龟还没爬到岸上,他悄悄摸回帐蓬里,蹲在帐蓬前观察起海龟的一举一动来。海龟慢条斯理地找到产卵的地方,用前足刨了一个坑,下完蛋,把蛋埋好,又慢吞吞地回海里去了。陆海平看了一下时间,整个过程用了3小时。他喜不自禁地叹了口气,翻阅着刚才拍到的海龟照片,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通知马老师了。糟糕,陆海平牙痛地抽了口气,他不会怪自己吧?这么重要的时刻都没有通知他过来。怎么办?要怎么跟他解释才好?
陆海平想了想,还是第一时间去自首比较说得过去。于是他就抱着相机,打着手电往码头那边走去。他敲了敲马老师借住的渔民的一间暂时还用不着的库房的门,同时压低了声音喊道,“马老师,马老师。”
马老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啊,谁啊?”
“是我。”
“小陆啊?”马老师屋里传来一阵琐碎的动静,他可能正从床上爬起来。很快地,陆海平看到屋里亮起了光,马老师把门打开了,“怎么了?”
“我刚才拍到海龟上岸的照片了。”
“什么?哎,那你怎么不叫上我呢?你真是的……你怎么不叫我呢?照片照片,照片我看一下。你呀……”马老师一边数落着陆海平,一边从他手里抢过了相机,他激动得手指直乱动,像加勒比海盗里的章鱼琼斯似的。“相机怎么开来着?”
陆海平赶紧帮他把相机开关打开,并调到浏览相片模式。马老师翻看着相片,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怎么样,他总是频频推着眼镜,唯恐自己看错了似的。“啊呀,真的是海龟啊!这么大个儿!这一窝蛋得两百个吧!小陆,快快快,带我云看看。”马老师迫不及待地抬腿就走,一不留神,拖鞋踢到了木门坎,陆海平急忙扶了他一把。这马老师有惊无险地嘘了一口气,说,“还好没把相机给摔了。”
陆海平想笑又不敢笑,他接过马老师手里的相机,然后在前面带路。等他们测量了蛋坑内的温度,并且刨开沙土看到里面那些白花花的海龟蛋,两人都惊喜万分。他们蹲在坑边一言不发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马老师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坑里填土。这些海龟蛋还要在蛋坑里孵化8到9周的时间,小海龟才会破壳而出。
“明天晚上……啊,不,今天晚上那只海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次上岸产卵啊?”
陆海平说,“它不上,可能另一只会上呢?”
“那也说不定啊。”马老师喜笑颜开,这一窝海龟蛋给了他很大的鼓舞,让他也开始相信,晋卿岛月亮湾真的是一个小型的海龟育儿场。“到时候咱们一定要争取给它装上跟踪器。”
“好。”
陆海平有点犯困,他抑制了想打哈欠的冲动,问马老师,“啊,马老师啊,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马老师望着天空,时间已经将近清晨,过不了多久,太阳就要出来了。“你困不困?”
“啊,有点困。”陆海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毕竟在这里蹲守了几个小时的人是他。
“那就回去睡觉,天亮了海龟是不会上岸产卵的。”
“啊?”陆海平好像是没听清楚似的,有点迷迷瞪瞪,他总觉得一般来说专家们不是都挺惜时如金的吗?怎么会将大好光阴浪费在床上?
“注意观察坑里的温度。”
“哦。哎,马老师你猜这窝蛋会是雄龟还是雌龟?”
“如果是人工孵化那我还能肯定地告诉你是雄是雌,但是在自然环境下,一窝小龟雄雌各半。”
“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解释为什么会这样。”
陆海平明了地点头。
马老师回去了。陆海平还守着蛋坑没有马上回帐蓬睡觉,天空即将破晓,他觉得在这儿看日出也不错。
打定主意的陆海平舒服地叹了叹气。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意外地看到了久未谋面的人鱼。他在陆海平正前方的海面上露出了头。陆海平连惊叫都来不及出声,整个身体就从沙滩上弹了起来,他疯了似地跳进了海里。
陆海平在海里艰难地拔涉了几十米,奇怪的是人鱼没有躲闪,他好像一直在等着着陆海平似的。陆海平不顾衣服全湿透的窘态,一路踩着海水带浪花扑向人鱼,海水漫到他胸肋,人鱼在冲他微笑,在晨光中他的笑显得无比艳丽,像一朵盛开在海上的玫瑰。那笑容让陆海平几乎要花了眼。以至于当人鱼主动抱住他的时候陆海平都忘了他是人鱼,只是下意识地揽住了他。手底下皮肤的触感像果冻一样滑腻清凉富有弹性,海水的微咸滋味充斥着鼻腔,陆海平微侧了头,鼻子竟然碰到了人鱼的头发,头发湿湿的,戳在他的鼻头上,这种感觉异常地真实。被人鱼投怀送抱,这种事真的很让人心情激动啊!但很快地,陆海平就被兜头浇了一通冷水,陆海平吐了吐流进嘴里的海水,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之后他看见人鱼的鱼尾巴从海面上隐下去,得,刚才拍他一脸水的就是这人鱼无疑了。
“喂,你干嘛拍我?”
人鱼听见陆海平说话了,他跟陆海平对视了一眼,没有开口,又再次趴到陆海平怀里,双手更是环住了他的脖子。陆海平僵着身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胸前的这一个东西似乎变得越发冰冷了似的,想陆海平后脖子上的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他想到了美人鱼吃人的传说,就在他由竖汗毛升级到冒冷汗的时候,陆海平感觉有水流冲击他的腿,然后有什么东西抵了上来。陆海平吓得不轻,他想都没想就粗鲁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鱼给扔开了。也是那人鱼没有防备,被陆海平丢下之后他很不可思异地盯着陆海平看,神情很委屈。陆海平手足无措,把人扔出去之后他就已经后悔死了!他试图解释,人鱼很不开心的样子,他一拧身就要潜到水下去了。陆海平不蠢,他赶紧亡羊补牢,他猛扑过去,把人鱼按住。人鱼在他怀里挣扎,尾巴拍打着水面,弄得水花四溅,陆海平死抱着人鱼不撒手,他自己觉得自己俨然变成了年画里的那个抱着鱼的胖娃娃,就是外貌上差了一点。
人鱼挣扎的力气挺大的,掀起的浪花拍到陆海平脸上让他几乎没办法呼气。他憋着一口气撑着!没过多久,人鱼的挣扎微弱下来了,陆海平累得气喘吁吁,在海里泡久了腿都软,可是水位太高了他也不好蹲下来休息。他想着不如把人鱼抱到水浅的地方再说,他手往人鱼身下挪了挪,使劲儿,人鱼就像是被电到似的猛打了个颤,人也比先前更虚弱了似的。陆海平被他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心想着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喂,你没事吧?”
人鱼脾气不小,缓过劲儿来之后就要推开陆海平。陆海平知道他皮滑肉滑难抓稳,这回要是被他跑了,他连解释都会显得很无力。而且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妥。“你没事吧?”陆海平又问了他一次,“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有心要扔你的……我脑抽了一下,没管住自己的手。你会主动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吧?你说吧。”
人鱼很犹豫地打量着陆海平,陆海平重重地点头,“你信我啊。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把刚才我为什么丢你的原因告诉你,不过真的很丢脸……我以为你要吃我。”
人鱼兴趣缺缺地翻了个白眼。陆海平忍不住笑,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做什么表情都不难看。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射在海面上,折射的光射刺得陆海平眼前亮闪闪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天亮了,你这样真的没关系?”
人鱼脸色一下子沉静下来,他应该是被陆海平提醒了。他再次看向陆海平,陆海平干笑了一声之后就闭嘴了,因为他张开嘴喉咙就发干。他定定地看着人鱼,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真诚。人鱼把滑溜溜的手搭在陆海平胳膊上,优雅地翻转身,像是游泳运动员在赛道触壁折返一般,他扶着陆海平的胳膊,把后背亮给他看。陆海平看到他背部下方有一条7、8公分左右的可疑伤口,以伤口为中心的周围一片皮肤颜色明显比周围浅麦色的皮肤要深,显青紫色,有两个黑色的角质物嵌在他的伤口里。陆海平皱着眉,是这个让他不舒服?刚才他就是因为捏到了这里所以才让他反应那么大?
“你想让我帮你把这东西抠出来?”
人鱼抓着陆海平胳膊的手用力捏了捏,算是承认了。
“但我手上没有工具,用手抠我下不了手啊。”
人鱼松开了抓着他的手。陆海平赶紧安抚他,“我进帐蓬找一下工具箱,看里面有没有能用的东西。你……你等我啊。”陆海平拔腿跑上岸,没等他到岸上,就看见马老师从码头那边走过来了。陆海平赶紧往海里看,人鱼已经不见了。陆海平松了一口气。
马老师是兴奋过头了实在是在码头那边呆不住,又跑过来了,说是他看着海龟蛋心里比较踏实。陆海平有苦难言,只能嚼碎了往自己肚子里咽。马老师奇怪他怎么浑身湿嗒嗒的?陆海平回答说是到海里抓鱼去了。
陆海平在帐蓬里翻了半天,除了一把小刀和一只指甲钳之外就再也没找到别的有用的工具。他把折叠刀打开来看,不锈钢刀身闪着白光,看起来很锋利的样子。可是刀子有12厘米那么长,长得实在太像凶器了,陆海平想象不出来用它切进人鱼身体里的情景。他在学校里倒是学过动物解剖,可是人鱼怎么能算动物呢?陆海平回忆起人鱼身下那条滑溜溜的尾巴,妥协地叹了口气,好吧,他算半个人类。他看起来应该是成年了,脸庞与任何一个正常的20岁左右的人类青年无异,不过模样却比陆海平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精致得多。皮肤滑得连一个毛孔都看不到。也许是生活在水里的缘故,他的体格比较细长,陆海平自己就已经不算壮实了,但跟他比起来还是显得强壮很多。人鱼难道真的像古书上记载的鲛人那样,不会使用法术,性情温顺,能织出珍贵的鲛绡,还能泪落成珠?他们之所以隐居深海不再与人类往来是因为在远古时候被捕捉太多。因为就陆海平以前闲来无事翻查的一些关于鲛人的典故看来,鲛人一度曾经被人类捕捉饲养,或迫使他们织鲛绡卖钱,或是直接把他们当奴隶出售。传说还有更荒诞无稽的版本,有沿海的鳏夫寡妇见鲛人长得漂亮又没有攻击性,便把他们抓了起来养在家中池子里用来解决生理需要,有些甚至还因此生出了人鲛混血的人来……
先不说这些传说是不是真有其事,陆海平在看到那些记载的时候更多的是感觉到了人类的贪婪,那种为私利所趋的自私和残忍。人心之恶实在是超出想象。也难怪今天的地球被需索无度的人类破坏得这么千疮百孔了,有些东西是可以传承千万年而不衰的,从前有个中国人说人为财死,而从前也有个外国人说贪婪是人的原罪。
按道理人鱼会对人类敬而远之,或者干脆就是永远不要有接触,可那条人鱼怎么就能这么放心地让陆海平看到他呢?陆海平一直想不清楚这个问题,所以在人鱼抱住他的时候陆海平第一反应就是他可能要吃了自己……陆海平手指掐着下巴,陷入了回想,他没有看到人鱼的牙齿,想来那张不大的嘴巴里应该也长不出吓人的獠牙来,而人鱼握住他的胳膊时那只手看上去也实在是纤细得紧,手指细细长长的。那样的手,要怎么去抓猎物?综合自己所看到的东西,陆海平猜想,人鱼没准是吃素的。
马老师进了帐蓬,在门口喊陆海平,“小陆你在干嘛呢?”
陆海平回过神来,“哦,找东西。”
“没找到?”
“啊。”陆海平有些丧气地把刀子扔进装它的小铁盒里。
“不去洗一下?”
“我这就去。”
“回来的时候帮我把放在屋里的工具箱拿过来。”
“哪一个?”
“装追踪器的,我想,把它放你这儿比较好。”
“哎,那马老师你那里有镊子之类的东西吗?”
“有的,我在野外通常都会准备一个工具箱,用来救治爱伤海龟的。”
陆海平大喜过望。
工具箱从马老师那儿被搬到了陆海平这里,这让他本来就不宽裕的小帐蓬显得更拥挤了。马老师有点儿过意不去,“还好就这两个小箱子,不然你都没地方睡了。”
“没事儿,我占地不大。”
马老师一直在陆海平这儿呆到中午,跟他讨论了一下关于海龟的问题,他还建议陆海平在这段时间里把论文梗概写出来。陆海平说他已经在做了。午饭陆海平和马老师在黎阿公那里吃饭,黎阿公今天煮海螺。吃完饭马老师要午睡,陆海平如蒙大赦似地蹿回月亮湾,他顶着大太阳跑到岬角上找人鱼。
“小鱼,小鱼你在不在?是我。趁现在没人,我帮你把东西取出来怎么样?你出来见见我。小鱼?”
陆海平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鱼浮上来,他干脆脱了衣服横下一条心跳进了海里。最初的眩晕和混沌过去之后,陆海平开始慢慢适应水底的温度,也慢慢恢复了方向感。他在水底睁开了眼睛,他看不到人鱼,只看到触手可及的岩壁上青色的海苔。水太深了他不可能下得去。看来他只能放弃了。陆海平打算浮上水面,这时一条摇曳的身影从他下面蹿了上来,紧接着是一条青色的鱼尾。陆海平口瞪口呆地望着那条优美的鱼尾巴,它很真实,却又很虚幻,它真实是因为它有着鱼类的质感,它虚幻是因为它比任何鱼类的尾巴都要华丽美妙。像梦一样。
陆海平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水底,他张开了嘴,同时竟然用鼻子中吸气,结果可想而知,他呛水了。慌乱中陆海平手忙脚乱,却是不得要领,再这样下去他可会被淹死。突然间陆海平觉得自己在往上浮,有人在把他往水面上推,很快地他的头就钻出了水面——终于可以大口地呼吸空气了。这让陆海平大有劫后余生之感,他扒着岩石看向四周,他知道拖了他一把的人肯定是人鱼。
“小鱼”
人鱼果然在离他不远处的礁石后面露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