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啊鱼》秤砣陌

4、第 4 章

　　陆海平回去之后跟导师取得了联系，听听他对海龟为何迟迟没有上岸产卵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导师的观点是海龟具有在同一地点繁殖后代的特点，这就意味着如果上一年它们还在这个岛上产卵，那么今年也一定会回来，除非当时在这里繁殖过的海龟已经死亡或者气候条件发生了变化，导致海龟繁殖时间出现了偏差。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陆海平心里还有点安慰，可如果是前者……那他真的是不愿想象。导师让他耐心再观察一段时间，做好气温水温沙温等等环境数据的采集记录。等保护区那边的人过去，在海龟研究方面他们会了解得更多一些，工作中接触的问题类型也更丰富，到时候可他能够帮助陆海平解决他的疑问。
　　放下电话，陆海平跑去问考察队队长惠东保护区那边的专家什么时候到？队长说还得等到后天才能到，毕竟不是随便上哪儿都能找条船把人送到晋卿岛上来的。这回充当客船的是渔政方面的一艘巡逻船，顺道还给考察队送来一些补给品。陆海平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事实上他认为多一个人在这里，他就多一分的不方便啊！到时候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地去找人鱼了。
　　吃过晚饭陆海平照例又到月亮湾去了，先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记录好各种环境数据。然后他就跑到岬角找人鱼说话了——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们应该会有名字的吧？哦，我想我得跟你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才对，我叫陆海平。我来这里是来研究海龟的，可是等了这么多天我连个龟影子都没瞧见……”陆海平笑了笑，他舔了舔嘴唇，“你在这里见过海龟吗？你是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啊？为什么我只看见你一个？你的家人呢？……你为什么不出来了呢？你怕会被别人发现对吧？你还在不在这里？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已经完全黑了。陆海平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沙，“我要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如果你还在的话。”
　　第二天一早，陆海平就来到了月亮湾，清晨风有点大，把他的头发都吹得迎风乱舞。他应该在一个月前就把头发给剪了才对，搞得现在头发长到这么长，都快长到他眉毛的位置了。脚踩上沙滩，凉凉的沙子漏进凉鞋里，还挺舒服的，陆海平的心情也开始因为这点舒服而变得舒畅起来。开心，有时候不是件多难的事情。
　　沙滩上没有任何海龟爬行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没有海龟光临这片沙滩。为了不被外界事物所打扰，海龟一般是在夜晚上岸□□产卵，所以很少有人能够看到海龟产卵的场面。
　　陆海平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没一会儿，陆海平就来到了岬角，大慨是因为人鱼的关系，每次他来到这里心里都充满了期待和兴奋。他不由自主地哼着不着调的歌，超级幼稚地在石头上蹦蹦跳跳。但是很突然地他从石头上直接滑进水里去了，从头到脚湿了个透。他狼狈地从水里爬起来，四肢并用扑腾着来到他整天蹲着的石头上。在那块古头顶上一颗不大的石头底下压着一张塑料包装纸，从露出来的那部分包装图案和颜色来看就是他昨天扔到海里的那块巧克力。他把石头拿开，发现石头下压着的只是一张空的包装纸，里面的巧克力不见了！
　　陆海平笑得像个白痴。
　　没过多久，那位住在水底下的人鱼同学便收到了陆海平专门给他准备的爱心包裹，里面装满了各种巧克力之类的零食。第二天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陆海平回收到了一包垃圾，里面有巧克力和棒棒糖的空包装袋，还有开封之后只吃掉了一点的威化，那个威化饼陆海平每个口味放了一支，每一支都被咬了一口之后放回袋子里了。陆海平有些呆滞地眨眨眼睛，看来他不爱吃威化啊。爱吃甜的。
　　陆海平又开始跟人鱼套近乎，“我说小鱼啊，”他自作主张地管人家叫小鱼，“你喜欢吃巧克力是不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那里还有两盒没动呢，都给你。你还喜欢什么可以跟我说，不用客气。”陆海平盯着水底看了好一会儿，远远地看着水里那些鱼儿纤细轻盈的身影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还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啊。可是陆海平总觉得他听得到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新本子和一支笔，他把笔插在本子上，然后把笔和本放在比较高的石头上，再用一块石头压住。他冲着水里说，“如果你暂时不想跟我说话，那你可以把你想说的写在上面。”
　　考察队已经在做启航的准备了，明天送补给的船一到就可以马上出发到下一个考察地点考察。保护区的那个专家也会随船到达。到时候陆海平可能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地来岬角找人鱼了，不然让别人看见他总是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的会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的吧！再说了他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这里藏了条人鱼。很奇怪啊，明明这是一个很重大的新闻和发现，只要陆海平弄到人鱼的一张照片或者影像，再把他公布出去，那马上就会在社会上引起轰动，他也会因此而名声大噪。但是陆海平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还记得电影里都是怎么演的，人鱼如果不幸被人类发现或是捕获那结局都是被关进实验室里被人类科学家拿来做各种分析，被折磨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不过好像电影里出现的从来都是女性人鱼啊，男人鱼还一次都没有见过呐。不知道世人如果看到一条男人鱼那将会掀起怎样的一阵狂潮！
　　在日记本上写这些想法的时候陆海平的笔尖停滞了一下，他能想象得出来那个场面。全世界的人们将会像潮水一样地涌来，争相目睹这一传奇生物的庐山真面目。而作为发现者，名利双收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轻轻松松就可以名垂青史。人鱼看起来并不讨厌跟自己接触，只要他……
　　陆海平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能这样想。门响了一下，是陈容回来了。陆海平下意识地就收扰了手臂，把日记本保护起来，再拖过一本翻开的书把它盖住。
　　“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
　　陆海平死死压住书本，支唔着，“啊，没什么。”
　　陈容有些玩味地瞥了一眼他压得死死的书本，说，“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哦，我知道啊。”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会觉得很无聊？”
　　“不是还有人跟我在一块儿吗？”
　　“你希望来的是个什么人？”
　　“别太无趣就行。”
　　“那也是啊，不然真的会被闷死。”
　　“嗯。”
　　夜里例行巡查时陆海平又来到岬角，他只是蹲在岸边对着海里说话，“从明天开始会有人跟我一起在这里等海龟哎，你可不要随便冒出来被别人看到啦。你真的不出来见见我吗？我要回去睡觉了哦。”陆海平像等待奇迹一样地等着人鱼出现，但是像以往的很多次等待一样，他没等到奇迹出现。人鱼似乎从来都不按他的想法从事，陆海平越是希望什么，就越是不能实现。就像他把本子放在石头上想让人鱼在上面写点什么一亲，本子还原模原样地放在原处，动都没动过。陆海平叹叹气，还真是难搞定的家伙哎，很会吊人胃口哦，真不愧是人鱼啊，勾起人来真是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