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啊鱼》秤砣陌

3、第 3 章

　　台风在大陆登陆之后对晋卿岛的影响就变得微弱了，海面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在陆海平的恳求下队长同意让队里两位资深潜水员帮他到水下去查看一下情况。晋卿岛的珊瑚礁虽然不是此次考察的重点，但是借这次机会下去看看也挺好的。不过队长不太相信陆海平说的在岬角那边有大家伙的说辞。
　　潜水员们做好了下水的准备，陆海平和陈容在岸上接应。一切准备就绪，潜水员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相继下水了。陈容对陆海平说，“你真的在这里见过‘大家伙’？张牙舞爪的那个？”
　　陆海平有点心虚，他没有看陈容，“啊，就在这水里。”
　　“它在这里干嘛？”
　　“捉鱼啊，难不成来旅游？”陆海平自以为好笑地笑起来，事实上他都有点冒汗了，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章鱼。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专注地盯着海底，“也有可能是跟着台风过来的。”
　　“哦，海龟没来来了只章鱼？”
　　陆海平也很伤脑筋，他只好不作声地挠挠头，他看见潜水员们已经潜下去很深了。其中一个做了个手势，紧接着两人都游进岩石底下，消失不见了。陆海平几乎要把手指抠进石头里去，他现在的心理有一些矛盾，本来他是想找到人鱼的，可是当他看到潜水员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的时候他又后悔了。如果让他们看到了人鱼怎么办？他们会把他怎么样？
　　喂喂，可千万别让他们找到你啊！躲起来要躲起来啊！陆海平心底在呐喊着，他现在的想法跟先前简直是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他恨不能现在就让底下那两个潜水员上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潜水员们上来了，手里拿着几个珊瑚标本。没等潜水员们脱下氧气面罩，陆海平就忙不迭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啊？快说啊。” 潜水员们把珊瑚标本递给陈容，陈容用袋子接了过来。
　　潜水员们脱下氧气面罩和潜水镜，抬起头看着陆海平，“什么都没有，不过水下有洞窟，事先没什么准备，我们就没进去太远。”
　　“你说的那个章鱼我们连根毛都没看见。”
　　“章鱼又没有毛……”陆海平小声地嘀咕着。
　　“你说什么？”
　　“啊啊，没什么，我是说，它可能走了。”陆海平干笑着接过潜水员递过来的水下探棒和潜水镜。
　　陈容拉了他们一把，两个潜水员都爬上了岸，他们坐在礁石上脱脚蹼。陆海平小心翼翼地猫在他们对面的石头上，背对着大海，他还是不太死心，应该说是放心。“水底下是个什么情况？”
　　“普通的珊瑚礁，没什么特别的。”
　　“就这样？”
　　“台风刚过水还不太清。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潜水员吊着眼角望向陆海平。
　　被呛了的的陆海平识相地闭嘴，“两位老师都辛苦了。”
　　两个潜水员收拾了东西，要撤了。陆海平还有些心有不甘，总之他今天一天的心情总是这么七上八下乱七八糟的，他频频往后望去，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竟然跳出了一条银色小鱼。陆海平抿抿嘴笑了起来。
　　“小陆，走了。”陈容在招呼陆海平。
　　“哦。”
　　陆海平站起来，在石头上跳了几跳，打算跟上陈容他们。不过他在跳最后一跳的时候脚下有些打滑了，幸好他反应快，手及时地扒住了岩石，才不至于让脚踩进水里去。他在心里暗骂了句倒霉，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等他上岸的时候陈容他们都已经走得挺远了。
　　身后有水花翻动的响声，陆海平下意识地转身去看，却没想到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差点让他激动得尿裤子！是他！是那个他一直苦苦寻找的人鱼！他从岩石后面露出了脑袋，陆海平看到的是一张漂亮的面孔，还在冲陆海平笑。
　　“啊！”陆海平失声尖叫。
　　陈容他们回头望了他一眼，“怎么了小陆？”
　　陆海平吓得转过身来，并下意识地尽量遮挡住身后的风景，他连连摆手，“啊啊，没什么没什么。”
　　“奇奇怪怪的。”
　　陆海平呆站在那里不敢动。
　　“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走？”
　　“哦哦。来了。”
　　陆海平嘴里答应着，但是手脚还是磨磨蹭蹭的。等到大家都回过头去不看他的时候，他也马上回头去看刚才人鱼呆的地方。却发现人鱼已经不见了。
　　陆海平从月亮湾回去考察船的一路上都激动得手脚发抖，他恨不能马上就折返回去跟人鱼来个亲密接触。要知道刚才他看见的那个可是传说中的人鱼啊，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还会很多神奇魔法的人鱼啊！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见到的神奇族群！
　　陆海平回到船上，匆匆收拾了一点东西就又跑下船去了。别人问他去干嘛？他说忘了做考察记录，现在回去补做。陆海平不带喘气地一路狂奔到月亮湾，这里还是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本来岛上人就不多，月亮湾还不是传统的捕渔区和码头，那就更不会有人来了。陆海平脱下鞋子，趟着水来到离海最近的那块礁石上，海水还差30公分左右就漫过那块小小的礁石了。陆海平在石头上坐下来，把腿缩起来的话就不必担心会被海水浸湿。等陆海平气息喘匀之后他才发现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把人鱼勾出来，喊话吗？他听得懂？试试吧。陆海平在心里自问自答，他弯下腰，伸手拍了拍海面，结结巴巴地，有些畏畏缩缩地试着跟水里的人鱼说话，“喂，你在下面吧？”——没有回音。陆海平舔舔嘴唇，他又继续说话了，“你为什么要故意让我看到你？你不怕我吗？……我以为你们不应该是现实中的……那个……族群，咳，我以为你们是假的。可是你们长得跟电影上的真的一模一样，真是不可思异。”陆海平回忆着人鱼的面容，虽然只是短短的两秒钟的对视，但是陆海平还是清楚地记住了他的脸，真是漂亮得无可挑剔，典型的东方人的面貌。难道人鱼也像普通人类一样分不同的种族，肤色以及不同的面部特征吗？陆海平自己想问题想得入了迷，然后就直接呆坐在石头上发呆了。
　　他在想人鱼传说的起源，像人鱼这种生物，是不是真的被人类看到过？在某一个时期甚至跟人类有过频繁的接触？在所有的文字记载和传说里，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的文化体系中，人鱼都比和他们一样有着强大神秘属性的龙更真实——也更感性更旖旎。人们不吝啬把最美好的字眼奉献给他们，在人们交口传送中人鱼是纯真的，美丽的，善良的，妩媚的，就算偶有邪恶的类型，比如塞壬，那也是妖媚美艳得让人心甘情愿送上前去给她们当美餐。那么，时光荏冉，人类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之后已经繁荣到60亿之众，可是人鱼却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消失在人类的视线中，仅仅存在于孩子们的睡前故事和电影屏幕之上。
　　可是，传说中的人鱼，神密莫测的人鱼，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呢？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不会还没睡醒吧？陆海平梦游似的伸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很痛！陆海平呲了呲牙，他抬起了头，海风迎面吹来，带来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气息。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陆海平吓了一跳，他以为是人鱼，他惊喜万分回过头去，却失望地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是黎阿公。
　　陆海平叹了一口气，“阿公啊，你怎么在这儿？”陆海平发现跟他们聊天聊多了自己说话都带点海南腔了。
　　“我来看看有没有海龟蛋可以捡。”黎阿公很认真的样子。
　　陆海平无奈地翻个白眼，“阿公你开什么玩笑。”
　　黎阿公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我……我在等海龟啊。”
　　“等到了要通知我们啊。”
　　“阿公，海龟蛋是不能拿来吃的。”
　　“这么认真，逗你玩的啦。你怎么不回去啊？”
　　“啊，我再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你自己在这儿坐着吧，别掉下去了啊，掉下去可没人看见。我走了。”
　　“哦。”陆海平在黎阿公转身走之后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个竹篓，里面装着的是些野菜之类的东西，这岛上还长着这种东西吗？
　　陆海平看了看表，都已经快下午两点了。肚子咕咕地响了两声，他中午饭都没吃呢。人鱼看起来是不会出现的了，那不如他先回去吃点东西好了。陆海平站了起来，挎包下坠的重量让他想起来包里有东西。他灵机一动，伸手从包里拿出了一支巧克力，那本来是他拿来等肚子饿的时候吃的，但是他给忘了。陆海平看了看巧克力的包装，轻巧地扔进了海里，他弯腰看着巧克力沉进水里笑笑说，“希望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