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塘秋》花小初

7、迷路

　　秋一直保持着习惯性微笑。她普通话不好，跟人说话都带着方音。但重在她说话直爽，夹生的话都能被她说得理所当然。她听得懂普通话，只是偶尔需要反映一下。

　　她听到梁朗照说“女朋友”这个词的时候，反射性地跟旁边的女孩点头笑了一下，没有特别的表示。等回过意思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没有停，于是她非常有礼貌的微笑了一晚上。

　　期间梁朗照被朋友起哄，跟文琦情歌对唱，秋旁边坐过来一个长着一双大眼睛的黄毛。秋不太记得他的名字，但从刚开始进来，他头上的那撮毛相当有特点的给秋留下深刻的印象。

　　“HI。”

　　“你好。”

　　“Vinson从来没透露过他还有个姐姐。”

　　“……”秋想，这文什么的是谁？难道说的是小朗？

　　“不过像他这么无趣的人，还会带姐姐来生日会，挺意外。哎，不叫你姐姐了，秋是吗？那我以后就叫你秋，好吧。我家里没有姐姐，连妹妹都没有。以前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妈还以为我会是个女孩，连名字都给我取了个女孩的名字。可惜啊，家里已经有了那么多个男孩，结果我生下来，还是个男的，我都替我爸妈可惜。你说是不是？……”

　　秋听着他噼里啪啦一直在那讲话，连个停顿都没有，估计人该是喝醉了，喝醉的人话最多。他拉着秋滔滔不绝地讲他小时候怎么遭他妈嫌弃，又怎么遭他妈亵渎，幼儿园的时候一直扮演灰姑娘，连上芭蕾课都穿天鹅裙……

　　秋觉得非常不自在，他的儿童生活是她听都没听说过的，身处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但当他终于不说话了，趴在她腿上呼呼大睡，突然就可爱得像个洋娃娃。

　　这个晚上一直持续到半夜两点，几个人都醉得不太像话。文琦过来跟秋道别，她虽然有些微醺，但站在那，风姿绰约，性感中更添妩媚。

　　“秋，晚上我们也没好好说话，下回找个时间一起出来喝咖啡吧。”

　　秋一听，快得了吧，那个咖啡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喝一口了。

　　“下回再说下回再说。”

　　文琦点点头，站旁边一起等着梁朗照。

　　梁朗照跟几个哥们打完招呼走过来。他亲了一下文琦，“你自己开车回去，好吗？秋不认得路，不放心她一个人打车。”

　　文琦贴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道：“好的，那你们路上小心。秋，BYEBY。”

　　秋看着文琦朝一辆银灰的车走过去，背影自信妖娆，她想，真是个美女啊。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梁朗照原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偶尔他兴致来的时候，才会去说上一两句。秋想这应该跟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而且又摊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她照顾。

　　到家的时候，实在太晚，秋洗洗就睡了。突然睡到一半醒来，秋无意识得看着城市灯光下的窗帘，觉得莫名有些不对。第二天照常起来，秋去小区里的早市买了晚上要做的牛肉，走回来，做了早饭，梁朗照还没起。

　　秋进他的卧室，一个大块头的男人趴在大床上，落地窗大开着。这些天的早晨已经显得闷热，吹进来的风也是热的。

　　秋拍拍他汗涔涔的背，“快起了。”

　　梁朗照把头埋向另一边，闷声说：“头疼。”

　　“给你做了醒酒的，喝了就不疼了，快起来，别赖床。”

　　过一天是周末，梁朗照临时出差，秘书先生跟着出了差，秋在家里窝了一天。

　　周日的时候，梁朗照给她打电话，说晚上半夜才会到家。因为阳光正好，秋收拾了一天屋子。到晚上打开电视，她才觉出，这日子或许是有些太空闲了。

　　早晨，她从早市回来，一群老先生在小区里打太极。他们穿着素白的衣服，轻推慢收，很有些清风道骨的感觉，让秋想起了杨过跟小龙女。

　　秋跑过去，找坐在旁边的一老太太说话。

　　“大妈，这东西可以跟你们一起学吗？”

　　“有什么不可以。”老太太抬手指了指队尾，“你就在后面跟着，简单，没几天就能学会。”

　　秋点点头，“你们这什么时候结束？”她一般去早市的时候没见着他们，早市回来才看他们开始练。

　　“打个七八圈下来也差不多了，我们就主要为了锻炼锻炼身体。”老太太挺热情，“你就把东西往这放一放，放这就行，没人拿。”

　　“哦，我还得回去做早饭，做好了，我再过来。”

　　“小保姆吧。没事，你做好了下来，我们还在。”

　　秋挺兴奋，觉得学这个有点学功夫的感觉，挺有新鲜感。

　　她回去包子已经蒸好了，下了粉条之后，叫醒梁朗照。

　　梁朗照赖在床上躺了一会，秋使劲拽了一下他的手，“快，起床。我要出门了，一会你可别睡过点了。”

　　“你出门去哪？”梁朗照半边脸陷在枕头里，说话声带着刚醒的沙哑。

　　“学功夫去。”秋话里带笑，“快起来，我出门了。”

　　秋急匆匆地跑到小区广场，刚才的老太太招手让她过去。

　　散场时，太阳开始耀眼，秋回去，梁朗照已经出门。她收拾了一下房间，中午都还没到。虽然离得近，梁朗照中午不在家吃。秋一天吃不了多少东西，吃了中饭，晚饭就会吃
　　不下。所以一般，梁朗照不在家，她午饭也不开火了。

　　她想着这一天没什么事可干，就又晃悠出门了。

　　周边已经没什么地方可逛，除了高楼林立，就剩车来车往。早晨的老头老太太曾跟她说过，往南走有一片老居民区，那里都是以前的四合院，环境清幽，古色古香。去走街串巷溜达不错。

　　秋凭着方向感往南走。她没见过四合院，但对老房子老小区情有独钟。也许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又都是生活在老房子里，就对这样的地方有种亲切感。

　　地方不好找，秋走过去的路都是条条宽敞大道，遇到些小道，周围也是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她觉得往南走总是没错，但要找的地方是不是偏东或偏西。而且走了这么些路，怎么一点老房子的影都没有。这里楼房这么好，怎么都不像会有老房子的感觉。

　　她看到一些在高楼里的人，不太好意思过去问路。太阳越来越晒，终于被她碰到一个扫大街的。

　　“大伯，你知道四合院怎么走吗？”

　　扫地的大爷收了手里的扫帚回三轮车上，用眼瞅了瞅她，慢慢地说：“四合院多了。”

　　秋等了等，“那最近的在哪。”

　　大爷随手指了一下，蹬着三轮就要走，“那边。”

　　秋望着那个方向犯愁，那里又是连片的大楼。但都已经走到现在，不去也太白费了。秋顶着烈日，尽量挑路边的树下走。这路看着都笔直方正，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地方。

　　秋又打听了几个人，绕得自己南北方向都有些分不清楚，终于隐隐看到一片黑瓦屋檐。她坐在别人家屋檐下，发现这里的房子竟有点梁家村的味道。当然差别还是大，这里房子雕梁画栋，建的规规整整，一看就是大门大户的感觉。

　　她沿着小路遛弯，这里又不像老城里的巷子，他们屋门临街，房子沿街而建。而老城的巷子往往两边围着围墙。各有特色，可也韵味各异。

　　秋在这些小路上逛了一天，喜爱莫名。不知不觉就发现晚霞都开始映上西边天。她向人打听了方向，就往回朝北走。

　　走到夕阳西沉，无奈地发现，这下估计是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