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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迟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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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他们赶到医院,李曼在大门口早早等着。
据她说,小菲在当天下午就被她爸爸的保镖带回去了,没有说会带去哪,但估计还是带回城郊别墅。她爸爸既然能打电话给秋,说明小菲失踪已经很久。李曼没有把这事告诉小菲妈,只请求秋帮忙。
回到小区时,他们直接开到斜对面的那幢别墅。此时黑夜寂寥,整幢别墅黑森森地没有人气。他们在门口按了十几分钟的门铃,还是没有人应声。
“走吧,有人在也不会给你看门。没人在的话,说明已经出去找了。”
秋不死心地回头,“她还这么小,能跑哪去?”
“朋友那吧。”
“感觉她在这里没有朋友。”
“实在没地方,也会回医院。”
秋当天晚上睡不着觉,不知道是因为过了睡点,还是因为挂心小菲的事情。翻来覆去没办法后,掏出手机,悄悄地去阳台拨之前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来。
“您好,蒋小姐。”是另外一个男声。
“啊,我找一下小菲的爸爸。”
“您是有小姐的消息了吗?”
“没有,我想想问问你们找到她了没有?”
“还没有,谢谢您的关心,再见。”
随后被挂断。秋莫名觉得小菲的爸爸实在是不好相处的人,连带他身边的人也不怎么能好说话。
秋发了半天愣,突然肩上搭了件外套。
梁朗照睡眼惺忪地皱着眉,把她拉回床上。
“虽然是夏天,不知道晚上还是凉吗?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他显得很疲乏,松松揽了她后,接着睡。秋不想他睡不好,眯上眼,心里却老吊着,结果天蒙蒙亮时,才睡过去。
小菲一直没消息,但秋发现别墅里的那个老师一直住着。她三不五时会打电话问问李曼,偶尔也会过去看看小菲的妈妈。
一次偶然机会,秋发现小菲妈妈竟是一位名主播。新闻里播的是名主播身患癌症顽强斗争的消息。照片上的小菲妈妈年轻美丽端庄大方,让人无法和她现在瘦骨嶙峋的样子联系在一起。只有眉宇间还是那时的神采。
秋希望小菲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打电话给她,只是左等右等,总没有消息。
一天上午,她倒是接到了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小妹?”
“姐,小群考上了。”小妹声音洪亮,喜气洋洋。
“太好了。那我得包个大红包啊。”
“还是考在你们那,姐,我得麻烦你帮忙了。”
“这有什么。”
因为这么件大喜事,两个人足足聊到中午饭。郑妈催了很多次,她才不情不愿地下楼。
晚上梁朗照回来,秋还来不及跟他分享喜事,便被告知大忙人又要开始忙碌,第二天出差去波士顿洽谈。
“你想不想去?”梁朗照情事后的汗细细密密地滴在秋的下巴,眼睛清亮又慵懒。他像是要把出差这段时间的份额都用上似的,一下一下揉得秋很用力,甚至不过瘾,低头留恋地啃她的脖子。
一晚上下来,秋有些受不住,“明天行不行?”
“嗯?”梁朗照其实知道她的意思,只是纯粹想要误导她。
“明天。”秋推推他陷在肩窝的脑袋,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
“那就明天再继续。”
“嗯嗯。”秋就想逃脱现在的纠缠,胡乱应了应,一歪头,睡着了。
等她再有意识时,感觉自己只睡了半个小时,全身酸软得厉害。而事实上,外面天已经大亮,跟着大亮的是梁朗照那双浓眉大眼。他眼里带着狡谐,一副小白兔即将入腹的奸诈。
“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其实这个眼神已经看了那么多次,秋完全意识到即将而来的事情。
“你自己昨晚说明天的。”对方翻身而上,居高临下地看她。
“什么明天。”绝对不承认,那种时候说的话怎么能算数,“我哪说过。”
“你这就不好了,现在都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秋被缠得挣脱不开,只好说:“明明是晚上的意思啊。”
“晚上我都走了,那只好改白天了。”某人相当无奈地表示自己也不希望这样。
当然对于这种事情,姜还是老的辣。
秋最后瘫在床上的时候,某人餍足地搂着怀里的人,亲亲近在咫尺的肩,估算着下午的飞机,还能睡个回笼觉。
等秋睡饱自然醒,天又黑了。她摸摸瘪下去的肚子,下楼寻觅吃的。
几个人在客厅看电视,阿容见她下来,问她想吃什么。秋想想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到了夏天后,胃口一直不太好。她让阿容弄了些粥,搬到廊下去吃。
吃到一半,花园里隐隐有个鬼影蹲着。秋吓得勺子“啪啦”掉在地上碎成了两瓣。
张姐闻声从屋里出来,“没伤着吧?”
秋抖抖索索地指着花园,结果那个鬼影慢慢地爬了起来,吓得秋一声都不敢出。
张姐胆子大,边走过去边大声喊:“谁?”
走近了发现,竟是失踪多天的小菲。
小菲一身邋遢,才几天功夫,脸颊瘦下去一圈。秋连忙走过去,担忧地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早点来,受委屈了吗?饿了吗……”一堆的话想问,可看到孩子可怜兮兮地睁着两只眼泡,什么话都慢慢咽下去。
“先进屋。好好吃顿饭,整理一下,咱们再说。”
晚上小菲躺在秋的床上,埋在她怀里,终于忍不住,哽咽地哀声低泣。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秋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小时候安慰小朗。
“我恨我爸爸,我恨我妈妈,我恨他们为什么把我生下来。”
“别胡说,子女怎么能怪父母的。”
“我不应该被生下来的,这种私生子,这种第三者的孩子,凭什么能生下来,生下来受罪吗,生下来受别人诅咒吗?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生下我又不要我,为什么生下我还要把我囚禁起来。凭什么,凭什么?”
“他们问过我吗?他们考虑过我吗?他们凭什么不问问我想不想,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他们就是因为做了这种事情,所以她才会要死了,所以他除了我,连个孩子都没有,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她快死了,她快死了……”
秋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做不出反应,唯一揪心的是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些,她心里的苦,心里的痛,没办法找人述说,一年一年的闷在心里,明明有最亲的人,却都不去真正地关心她。
秋轻轻抚着她的背,让她尽情发泄。即使在她终于找到出口,终于有人愿意倾听她心里的苦闷,她哭得仍是压抑,声音黯哑却抑制。这是怎样一个环境,才会造就一个小孩连哭都无法哭出声。
许是因为第一次敞开心怀,又累了那么多天,没过多久小菲就哭睡过去。
门口响了下敲门声,阿容从门外探进来,“先生的电话,你的手机又丢在楼下了。”
秋感激地看看阿容,接过手机,“喂。”
“出门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这段时间把手机都放在身边?”相当不满的声音。
“刚才发生了点事。”秋把小菲回来的事情跟梁朗照说了下,不无难过地说,“这个孩子也不容易。”
梁朗照一时没出声,过了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你不是不信命的吗?”
“你不是信?”梁朗照随后问了她今天的饮食,嘱咐说,“天热吃不下,三餐都要吃,知道了吗?”
秋已经被他唠叨习惯,应得也非常习惯。
最后梁朗照跟她说:“既然她回来了,你通知她父亲把人接回去。”
“这怎么可以。”
“你还打算把人藏起来?”
“也不是。可是她爸爸对她不好。”
“什么算好什么算不好。他父亲供她吃供她穿,生活无忧这点起码尽了一个父亲该尽的。你又不是她什么人,这样瞒着,让她家人不放心,这算好?别胡闹了,去通知她家人。”
“可是她一点都不开心。”秋说不过梁朗照,但她自己心里有杆称,一般人也说服不了她。
“她才多大。再说她父亲肯定明天最迟后天就能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查过他。”
秋顿住,“你查他干什么?”
梁朗照没接她的话,只说:“他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听我话,明天要么先跟那个小姑娘说一声,再通知她家人。相信我,这肯定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