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星辰之下》豆腐炖肉

4、Vulcan blood

　　白玉堂将手臂架在吧台上，思绪有一瞬游离。他和柳青认识了很久，比颜查散要久得多。他的朋友里除了卢方他们和丁家那三个，就数柳青认识他最久。他们是中学和大学的同学——在现代社会，一般人“朋友”的圈子里恐怕要有半数以上是同学。白玉堂算是个异类，他的同学里真正算得上朋友的，只有柳青这一个。现在，则是一个都没有了。

　　伤感么？应该是有的吧……更多的，可能还是难以置信。因为医疗水平的进步和寿命的延长，死亡已经不是太常有的事情。即使是极限运动，每年的死亡率也在十万分之一以下。白玉堂从没想过这个几率会落在柳青身上。不过所谓意外，不就是出乎意料之外？

　　白家是比较传统的家庭，很看重长辈对晚辈的训诫教导，故此亲人之间的联系比一般家庭紧密。白玉堂经历过曾祖父母那一辈的死亡，也从祖父母日渐衰老的面容中看到死神的冷酷。

　　可那很不一样。

　　白家人一般性情豁达且长寿，生活了二百多年离开人世时大多都很平静，有种“终于走到尽头”的解脱感。儿孙悲伤是有的，却也觉得这是自然和必然的事情。柳青……他还太年轻，和自己一样年轻。

　　“Vulcan blood.”白玉堂对酒保说，手指在吧台上划出同样的字迹。

　　周围的一切突然安静下来。

　　颜查散推了推眼镜，有些不知所措。一道聚光灯打在他和白玉堂前面不远的地方，里面是一个熟悉的人影。

　　柳青。

　　颜查散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突然觉得喉咙干渴。拿起原本要给白玉堂的柠檬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才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柳青周身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告诉他，这只是一段全息信息，不是真人上线——按照国际公约规定，虚拟空间中的非真人角色，必须用某种明显的方式加以标识。应该是白玉堂触动了这个场景里的“暗门”，打开了一个临时私密空间。

　　然而即使理清了思绪，颜查散还是有一瞬间的恐慌。这无关理智，只是亿万年来生物进化的本能。尤其是刚刚想过和柳青干杯的场景便见到这个周身发光的身影，让他无法不联想到各类宗教故事中提到的“灵魂”或者“幽灵”。

　　颜查散瞥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目光突然变冷。身上那种“生人勿进”的无形气场陡然强烈起来，让颜查散心中一悸。

　　“晚上好，我的王子！” 柳青一手背后，十分绅士地行了一个鞠躬礼，脸上是带点邪气的招牌式微笑。

　　既然是白玉堂打开暗门，这句话应该是对他说的。但因为本来是为一人准备的影像却有两个人观看，系统自调的结果是柳青面朝着两人之间的虚无说话，让这场景显得更加诡异。

　　颜查散有点不自在，感觉自己像个打扰别人约会的第三者。他想下线，但系统提示空间锁定，必须等消息播送完毕才能退出。可能是柳青只留了密码却没有加身份识别，他又和白玉堂坐的太近，才会被“误拉”进来。他轻咳了一声，刚想说声不好意思，白玉堂却微微摇了摇头。

　　或者是白玉堂授权他进入？白家是当初缔造城邦的五个家族之一，白玉堂在本地网络具有较高的权限也不奇怪。思维一发散，颜查散反而略微安心了些，不再有那种白日撞鬼般的毛骨悚然感。

　　“很高兴有机会为您服务。”柳青还在说话，“一杯Vulcan blood？好的，很快就来。”

　　柳青从身边的空气中拿出伏特加，蓝橙和橙汁，开始调酒。动作优美顺畅，又带着点神秘的意味。

　　就像个魔术师。颜查散想。以前看他调酒时没有这种感觉，可能实在是太喧闹了，没有心思欣赏这门古老的“艺术”。

　　几种液体混合在一起，变成鲜亮的红色，却没有多少“血液”的感觉。也许是灯光过于明亮——若是在酒吧昏暗的灯光里，会是略暗的血红色。

　　“请慢用，我的王子。”切了一片血橙卡在杯沿，柳青递过酒来，脸上的笑意变得认真，甚至带了点急切。冰块在红色酒水中浮沉，在杯壁间敲击出极轻微的响声。

　　白玉堂没有伸手，颜查散自然也不可能伸手，柳青便一直保持着递出的姿态。

　　真人是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和表情那么久，还显得那么自然的。颜查散的思维又开始发散。不过瞥了一眼从进入这个空间就一直没变过姿势和表情的白玉堂，他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

　　三个人……不，两个人和一个全息影像一起静默了很久。久到颜查散快要觉得自己也不真实时，白玉堂终于伸手接过了那杯酒。颜查散正猜测着这酒味道如何，柳青还会说什么，突然周围一黑，他已经退了出来。白玉堂仍然坐在他对面，手臂放在吧台上，手中空空如也。

　　“……”颜查散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问这是全息影像已经结束，还是白玉堂提前终止。

　　“我先走了。”白玉堂也没有给他机会多说。话音未落，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颜查散愣了愣，把1942一口气喝完，下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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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一瞬不瞬看着头顶的天空。离地面两千米的距离，并不应该让星光显得更明亮或者更接近，但他还是有这样的错觉。穹顶和墙壁透明到让人无法注意到它们的存在，如果不是屋内的摆饰多少还是折射了星光或是投下暗影，展昭几乎要以为他是在宇宙中失重漂浮。

　　不，比那更好。没有臃肿的宇航服，也没有内循环的空气中难以避免的奇怪味道。不需要任何其它的理由，仅仅这一刻的感觉便足够诱惑他签下居民契约。

　　不过只能想想罢了。不仅是国际刑警的身份不能随便放弃，也因为要加入天空城邦并非易事。这里的居民数量已经接近设计上限，短期内又没有扩建计划。因为要预留一部分空间给现有居民子女及外来配偶，现在只有现有居民脱离或者去世才有可能空出位置给其他申请者。据说每年收到的申请有十几万份之多，通过的却不足百人。

　　展昭有点后悔当初资料删除的太彻底。他记得那份资料里有分空白草约，签了就可以预留居留权，城邦成立之后再度确认便能成为居民——初建的城邦，通常会用这种方式吸引人加入。虽说已经过了两百年，创始草约的效力应该还在。

　　或许是心情太好反而难以入睡，数了两千多颗星星还是毫无困意，展昭只好接驳到虚拟空间上，打算放松一会儿再睡觉——药物或者物理催眠很有效，但他一向不喜欢。作为临时访客，他分配到的数据流量有限，安全权限也低，能选择的虚拟系统不多。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得去个他并不熟悉的当下流行的新系统，没想到他习惯去的三个老系统居然有一个能接驳得上。展昭调整了一下数据仓的参数和感应器的位置，把视野亮度调低些许，确认进入。

作者有话说

　　小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