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黯然吟雪

2、落花有意

　　我在千雪山庄像一个透明的存在。尤其这几年没人上门提亲之后，很多人大概都忘了我的存在。我小心翼翼的前往四哥的住宅，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花园架着一幅画架，泼墨挥毫。我好奇的站在他身后看他作画，笔落，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红衣女子，风轻云淡的眉眼，灵动的唇，有种说不出的娇媚。
　　我忍不住问道：“四哥四哥，这是你的心上人么？”
　　四哥转过身来打量着玩我，英挺的眉眼上尽是笑意，一袭白衣衬得他身姿若仙。他问我：“你几百年难道主动来见我一面，这次破天荒的来了一趟，难道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么？”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直以来都是你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劳，我偶尔也该关心你一回呀。”
　　四哥只是笑笑，没说话。
　　我继续笑道：“能被四哥这样的文武全才爱上的姑娘，真的很有福气呢。”
　　四哥只是叹了口气：“不过是我单相思罢了。人家正眼都不愿瞧我。”
　　我瞪大了眼睛，表示难以置信。四哥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剑术已极少有人赶得上，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家世也是江湖中人人艳羡的，他爱上的姑娘居然瞧不上他？
　　四哥放佛看出我心中所想，问道：“唐门以暗器毒药驰名天下，唐门那位门主却坚持练剑，并且年纪轻轻剑术便已可以说是天下无双，相貌也是人中翘楚，家世就更不用说了，我若让你嫁给他，你可愿意？”
　　我瞪着他，使劲摇了摇头。我是决不会再嫁给唐灿的。
　　四哥点点头道：“这世间之事大抵如此，你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就算他再优秀，你也还是不会同他在一起。”
　　四哥这联想能力...我道：“这怎么一样呢？人家已有妻室，我嫁给他岂不是破坏别人家庭。”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道:“难道这位姑娘已有了丈夫？”
　　四哥嘴角抽了抽，道:“没有。”
　　我还想再追问点什么，四哥赶紧的转移了话题，道:“既然你觉得唐灿已有家室，你跟他已经不可能了，你为何还要这么关心他，不辞劳苦的跑来跟我打听他。”
　　我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我...咳...谁说我是来跟你打听他的啊”差点说漏嘴。
　　四哥严肃的说道：“你从来我这开始，一直都在聊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
　　四哥瞟了我一眼，继续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告诉你也无妨。”他虽然只是想转移话题，理由也很牵强，但是我来此的本意也的确是想打听唐灿的事，所以沉默着并未反驳。四哥继续道:“他这次来千雪山庄，是来求医的。”
　　我有些不解，问道：“求医？”
　　四哥解释道：“他儿子病了，病的有点严重。”
　　我道：“我惊讶的不是这个，只是没想到你还懂医术。”
　　四哥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嘛，医术我还是略懂一点，皮外伤刀剑创口啥的我还是能治一治的。”
　　我瞟了他一眼，道：“啧啧，一丁点刀剑伤作为武林第一用毒世家的公子竟然自己不会治，要千里迢迢的从蜀中跑来江南求助于你。唐大门主这莫不是看见宝贝儿子受伤了急昏头了吧。”
　　四哥敛起笑容，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悲凉：“他儿子的病很重，他访遍天下名医也无一能救，都说能活一天算一天了。他现在也没了办法，只能到处求助江湖友人，看看有没有人结识一些奇人异士，或能有奇迹发生。”
　　我愣了愣，心里对他也升起了些许同情。七年前他才20岁便已丧父，年纪轻轻就得担起门主一位，承起家族兴衰。而且据江湖传闻所说他父亲的意外猝死跟我的不详有关，虽然我从前也不知道这一说是否可信，但是大家都说得那么言之凿凿，加上后来几个未婚夫的父亲都离奇死亡，我后来回忆起从前的事多多少少对他还是有些愧疚的，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七年后的今天又得面临丧子之痛，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我问道：“那你有办法救吗？”
　　四哥摇了摇头，负者手踱了几步，道：“也许，都是命罢。”
　　我沉默。命这个东西，实在是残酷得狠。他儿子算起来，最多不超过6岁吧，便要命归西天，真是不忍想象。
　　四哥又道：“他还说，当年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谅他。”
　　我抿着嘴，半晌才说道：“当年我的确很恨他，耿耿于怀了很久，但是后来想想，其实大概真的是我害了他。我该求他原谅我才对。”
　　四哥愕然：“旁人那些迷信的言语，你也当真么。”
　　我苦笑：“我也不想当真，但是巧合实在是，太巧合了。”
　　四哥忽然一脸严肃，道：“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唐灿虽然当初娶了别人，但是那也是迫于家族的无奈，但是他对她妻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两人婚后一直不和。他妻子诞下一子之后，一直再无所出。现在唐灿唯一的儿子也快死了，他母亲也松了口，同意他休妻另娶。他此来的目的，一是为了儿子的病做最后一丝没有希望的努力，二来，你懂的。”
　　我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哥继续问道:“所以我现在很认真的问你，愿意不愿意，再嫁给她一次。”
　　我缓缓开口道:“七年前，他口口声声说他爱我的时候，却可以轻易的同别人结婚生子。如今，她妻子为她耗尽青春抚养孩子，甚至不能再生育，他在孩子重病的时候想的确是，说服母亲同意自己休妻。这是有多凉薄，才能做得出这种让人心寒的事。你能想像一个女人刚经历丧子之痛，又被丈夫无情抛弃，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吗？你真的希望我，嫁给这种人？”
　　四哥的表情由严肃转为惊愕继而转为沉思，几次翕了翕嘴唇，却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
　　我淡然道:“我累了，先回去歇歇。”转身，逃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四哥叫住了我:“凝舒，你有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做全是因为，他太喜欢你呢。”
　　我的心往下一沉。我跟四哥关系还算良好，他一直帮我挑人家也会征求我的意思，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依然要多这么一问，十有八九我爹已答应了唐灿的请求。我僵硬的转身注视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有些颤抖的反问了一句:“爹是不是已经答应了他？”
　　四哥不语，但是我已从他的表情中读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