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何以为欢》御鹫

21、第二十一章 枪穿心郁命难安

　　第二十一章枪穿心郁命难安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杨元帅依旧没从吴邪那里得到一丝有用的信息，前线战争的失败和之前他自己的错误决定让他每次看到吴邪都觉得怒火中烧,一次又一次的拷问到了最后甚至成了一种发泄一般，而吴邪从一开始的怒目而视到最后气若游丝的不声不响，无声的反抗像是荒漠中执着生长的枝桠，虽荆棘缠身却根深蒂固。
　　隔着房间的张起灵在每次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时都冷彻寒骨，不停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最后停在那面墙壁面前，伸出手伏在墙上，脸上仍旧面无表情，而另一只手却握紧了腰间的那把古刀，直至骨节发白……
　　今日，元帅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看着坐在阴暗角落里一脸冰冷的张起灵，走过去双手撑着桌沿，探出身子到他的面前问“你为什么不一起去，不想见见他吗？”
　　张起灵抬起头，对上元帅那双鹰一般的双眼，元帅却只看到他没有一丝动容的脸，双眸像一潭古井隐隐的泛着寒气，深不见底。那样的表情很坦然，不忍让也不后退，之后清冷的声音传来“元帅，吴邪是我的朋友，我不会阻拦，但也不会袖手旁观……”
　　元帅听完他的话一阵窝火，但却隐忍着不发，因为他找不到两人之间哪怕一丝一毫的牵扯，甚至连作为朋友的姿态都那么坦然的恰到好处。这些让杨元帅的挫败感越来越强烈，但他又不敢端出审问的姿态去与张起灵对峙，因为若一旦此事真的与他无关，毕竟张起灵副帅的身份在军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存在。
　　一阵对峙过后，元帅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张起灵说“张副将，我们彼此的心思想必谁都明白，那好，今天就来让你为你所谓的朋友尽上一份心吧，跟我过来……”说罢带着人往对面的牢房走去，张起灵也站起身来，跟随其后。
　　走进了隔壁的牢房里，这也是张起灵在吴邪出事后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他，虽然之前做好了准备，但面前的吴邪还是让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胸腔里压抑了太久的感觉在不停的回旋翻转，最后控制着沉下心情，从帽檐下看着坐在墙边椅子上的吴邪。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从房间里唯一的一格窗户里透进来照在吴邪的身上，他坐在椅子上，全身上下都以一个僵硬的姿态弯曲着，头发蓬乱被阳光照透后泛着浅浅的金棕色，而额上的几缕却被深色的血水浸透又干涸的凝固在一旁，面无血色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空洞的盯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像是失明的人一样不惧光线的直射。
　　那是一种绝望过后的空无，带着吴邪身上唯一残留下来的倔强姿态像一棵战火过境后的干枯枝桠，却仍努力的向着天空肆意伸展。
　　杨元帅走到他的面前，身子挡住了那片阳光，影子便笼罩在了吴邪的身上，张起灵看到吴邪像是慢动作一样的缓缓转过头去，越过元帅打在他身上的影子，重新将脸沐浴在阳光之下，曾经的他是那么爱着温暖阳光的人，午后安逸的睡在那间小小的办公室沙发上，似乎有了阳光就会满足的睡去，不声不响，不惧寒夜。
　　元帅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的踱着步子，那抹光影就在吴邪的身上时时交替，张起灵甚至怀疑吴邪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或是对他已经绝望，于是像无视所有人一样对他也视而不见。
　　终于杨元帅停在了张起灵面前，开口对他说“张副将，你可以去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又转头对身后的警卫说“去倒一杯热水来……”说罢转过身子让出一旁让张起灵过去。张起灵走了过去，来到吴邪的面前，俯下身子，伸出手仔细缓慢的去解吴邪绑在椅子上的绳子。
　　像是回过神的吴邪看着面前的张起灵，失神的目光里张起灵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吴邪知道，是张起灵，不管怎样都不会错。待张起灵解开吴邪绑在椅子上几天几夜的绳子后，他的双臂已经僵硬的不能再打弯，就那么木麻的垂在身子的两侧，张起灵抬起头与他对视，吴邪看到他泛着血丝的双眼，一双漆黑的瞳孔里是满目破碎的自己。
　　张起灵伸出手把吴邪的手臂一一舒展，吴邪除了能感觉到他指尖温存的触感外，剩下的便是木麻过后针刺般的大片疼痛，但吴邪却一直没有挣扎，一动不动的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微微的颤抖，像是想说话，或是想给他一个乏力的笑容。
　　张起灵，你终于来看我了……
　　一杯水被递到了张起灵手里，他接过去后扶着吴邪的肩膀递到他的嘴边，看到他张开干裂的双唇一口一口的吞咽，洁白的瓷杯边缘漾起一缕一缕的血丝，沿着杯壁蜿蜒而下，像一朵一朵艳丽的血色合欢在水中洇散开来。
　　水喝完后杯子被元帅亲手接了过去，而后噔的一声稳稳的放在了角落里的木桌上，继而转身对张起灵说“张副帅，现在出于朋友该做的一切我都让你做了，而接下来我要看到的就是你出于国军立场该做的事，若仍像你表现的一样立场坚定，我想上级自然不会再怀疑与你……”说罢从腰间掏出把贴身佩戴的手枪，上了膛递到张起灵的面前。
　　张起灵背对着他半蹲着，听到这句话有些僵直了脊背，但还是缓缓的站起来转过身去，盯着元帅手里的那把手枪，而此时的吴邪则瞪大了眼睛盯着张起灵的背影，看到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每一步都踩在被栏杆格成一块一块的阳光上，像是破碎的天空，那么疼却还坚定的走过。
　　直到张起灵接过枪，吴邪恍然明白，张起灵的出现，已经不是他等的那个结局。
　　接过枪的张起灵把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吴邪，手枪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一丝冰冷的光泽，吴邪没有再看那只枪，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张起灵的双眼，那双眸子里有吴邪见过的太过太多，此刻却想起初次相见的那天夜里，只是一瞬间的流火荧光，而现在吴邪却在这对眸子里找不到一丝情绪，空洞漆黑的像指着自己的那支枪口，精准狠戾，一触即发。
　　面对这一切，吴邪疲惫的笑了起来，扯动着嘴角是腥甜的气息，他曾一直感激着那天夜里出现的张起灵，甚至以为后半生都要为此庆幸，但此刻这种感觉土崩瓦解，吴邪多么希望，是那天夜里的陌生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吴邪在心里想，原来那天那场大雨清洗了张起灵的双眼，让他看清了自己这个谎言后就选择了形同陌路，张起灵，你一定很透了我的欺骗，开枪吧，这次换我来恨你。
　　吴邪在最后闭上了双眼，他不想在死前看到的是张起灵冰冷的眸子，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放着温暖的回忆，耳边的声音像是惊涛骇浪般嘲杂不已，而吴邪却疲惫的不想再看，只记得一声枪响过后，世界都归于平静，雪白一片……
　　冰冷的子弹穿过了吴邪的身体，温热的感觉在胸口处弥漫开来，全身上下都麻木的失去了知觉，只留下胸前那一朵花越开越大，散发着糜烂的血腥之气，蛊惑着吴邪，一切都结束了……
　　张起灵握着微微发热的枪管，在子弹射出去直逼吴邪的一瞬间，一旁的杨元帅飞起一脚，微微的偏差却还是射在了吴邪胸前，子弹穿过胸膛时吴邪往后撞在了墙上，而后一点一点的沿着墙体滑落，像是掏空了所有的躯壳一般沉沉睡去，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此刻的他像是平时午后小憩一样平静的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透出影子。
　　寂静的牢房里，所有的人看着面前的吴邪，张起灵把手中的枪甩出去扔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的杨元帅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对身后的人说“叫医生来，把子弹取了，别让他死。”说罢也拉开门走了出去，长长的走廊上是张起灵萧索的背影，一路上没有人再跟着他，直至他拉开那扇门时，身后杨元帅的声音从空荡的走廊深处传来
　　“张副帅，你明日便可以回到区里，接管吴邪的工作吧……”张起灵扶着门把的手在原地只停留了一刻便拉开门走了出去，阳光照进这条走廊里只是一瞬间便又重归黑暗。

　　吴邪，第一次见到你，那天的阳光很好，你睡着的样子，一样的安然如初，而这一次，一定要记得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