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烬》许肆意

8、第 8 章

　　喂，小奸细。
　　我一转头。哦，原来是羌笛。约莫着，我暂时死不了了。
　　可我仍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小奸细，我怎么吓不着你。他的语气充满了极度的……
　　我突然想起，当年那个向烬城求爱不成的刘大婶临走时语气也是这么的……幽怨？
　　其实刘大婶不算是大婶，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也不过二十岁，但她执意要我这么叫她。
　　她是隔壁行云山庄庄主的妹妹，自从他们刘家一行人等十余年前在行云山庄落户，与余锦山庄比邻而居，机缘巧合之下见到烬城的容貌，便念念不忘，每天来余锦山庄晃悠，搞得余锦山庄跟他们家后花园是的。
　　不过她待我是极好的。她当我是烬城的侄女，待我也如同亲侄女一般，我若叫她刘姐姐，她便不乐意，非拧着我的耳朵让我叫她刘大婶婶，每次我喊对了，她便送一个大肉包给我吃。她的大肉包可不是一般的好吃，虽是一样的肉包，但每天都换一个味道，或鲜美，或入口生津，或爽利辛辣，进入口中皆是回味无穷，屡吃不腻。
　　她曾经问我，芜颜小丫头，我做你婶婶好不好。
　　我说，我都叫你婶婶了，你还不是我婶婶吗。
　　她忽略我的话，说，小丫头，如果我做你的婶婶，你就每天都能吃到大肉包了。
　　她做的大肉包着实好吃，若不是她每次来的时候都带大肉包给我，我才不会把南墙角的狗洞打开让她钻进来呢。后来看月发现了我的秘密，为了防止她告密，我答应每次分一半的肉包给她，她才罢休。
　　若是每天都能吃到大肉包，那必然是极好的，而且是名正言顺地吃一整个大肉包。我咂巴了一下嘴巴，回答她。
　　她听了我的话，五官顿时跳跃起来，表情生动极了，叽叽喳喳地说，芜颜小丫头，等我做了你婶婶，必然亏待不了你。我还会做蟹肉包子、三鲜粉、四软羹、煎花馒头、荷叶饼、菊花饼、海棠糕、梅子冻糕、翡翠蒸糕、桂花香糕……说着说着，语速变慢，声音也低了下来，满是幽怨，若是你同意，他能多瞧我一眼也是好的。可他偏偏连瞧我一眼也不愿意。
　　我看着刘大婶，虽然她长得没有我好看，也比不上看月，但也算是小有姿色，男人见了她这百转愁肠的样子，必然是会动心的吧。只可惜烬城他不是一般的男人。
　　因为据我这几年的观察，烬城如此的，这般的，面白如玉，花容月貌，奸诈狡猾，很有可能是个太监。
　　我见她这么惆怅，也学着她的样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问世间情为何物。
　　刘大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芜颜小丫头，你现在还不懂感情，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懂的。
　　我点了点头。
　　可是她不知道。我一辈子都不会懂他们所说的，感情。
　　过一会儿，她又说。芜颜小丫头，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你，你还是不要懂感情了。与其这般单相思，倒不如什么都不懂，活的快活些。
　　我看着刘大婶的满脸愁容一蹶不振未老先衰凄苦彷徨。觉得她所言极是。

　　喂，小奸细。
　　羌笛见我久久不说话，狠狠地敲了我的头一下。
　　这一下敲得极重，我立刻条件反射地跳起来还了他一下。
　　羌笛突然笑了起来。小奸细，你也会生气啊。
　　我说这不叫生气。烬城说，这是条件反射，是作为一个奸细的本能。
　　羌笛不禁哈哈大笑。小奸细，你倒是一点都不避讳你奸细的身份。只可惜你不避讳，旁人太忌讳。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顿时明白了那群小丫鬟为什么要攻击我，而且步步都是险招。原来和蓝颜无关。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一时无话。
　　我不动，羌笛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羌笛突然说，小奸细，你唱歌真难听。我在前院赏风赏月赏秋香的好兴致全被你唱的这么难听的歌给破坏了。我还想呢，是谁唱歌这么难听，原来是你啊，小奸细。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见我没有反应，可能是觉得尴尬，便干咳了两声。
　　咳着咳着，声音便大了起来，且停不下来了。
　　估计是被口水呛着了。
　　我不理会，坐在地上欣赏我的月亮。看月曾给我说过故事。为什么嫦娥姑娘独自一人住在月亮上。后羿历经艰难险阻，翻越千山万水，为嫦娥寻来了不老药，打算二人从此长生不老，永不分离。岂料嫦娥贪心，将两颗不老药都吃了。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轻，又羞于直接飞向天宫，便转头飞到了月亮上。于是，后羿只好永远观望着在天上的嫦娥，日夜思念着的爱人。而嫦娥也只能守着那不能言语不能欢笑的月桂树，我那时想，若我以后失去了爱人，是我的贪心，还是爱人的贪心，我是不是也要永远独居那深夜锁清秋的广寒宫，从此寂寥一生呢。
　　现在我又想起，我是不会有爱人的，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的。
　　还没等我想完，便听得旁边噗的一下，我转头一看，却见得羌笛吐出了一口鲜血。且摇摇晃晃，就要支撑不住了。
　　我说，喂，你受伤了吗。
　　他摇摇头，不说话。
　　我说，你是不舒服吗，还是生病了。要我做什么吗。
　　他勉励支撑着，额头已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想必是很疼的。
　　我说我带你去找王爷吧，让他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苦笑一声，不用，你把我扶到我的房间吧。父亲若是知道我这么没有用，连破一个屏障都要受伤，定是要责骂我的。
　　我想，其实你也不错了。我在烬城手下苦练了这么多年，也没弄破这个屏障。烬城若是知道我这么没用，不知道他会一脚把我踹到哪里去呢。
　　于是，我便把羌笛扶到了他的房间。
　　然后便打算回我自己的房间。
　　他又叫住我。小奸细，我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怎么连一句谢谢都不说啊。
　　我一想，有道理，毕竟他也是为了我才受伤的。若不是我唱歌唱的太难听了，他也不会受伤的。
　　于是我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谢世子出手相救，小奸细不胜感激。
　　他被我这样子逗得一乐，说，小奸细，你这么感谢我，是不是要为我做一些事情呢。
　　我想想，又觉得很又道理。便点头同意。
　　你不问我要你做什么？
　　你要求的自然会说，我何必多问一句。
　　他苦笑一声，小奸细，你果然冷血，罢了罢了，只要你今晚在这陪陪我就好了。
　　我继续点头。
　　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他。
　　小奸细，你盯着我做什么。
　　是你要我在这里陪你的。
　　……
　　小奸细，你唱歌给我听吧。
　　不要。
　　为什么？你害羞了。
　　因为不好听。
　　……
　　小奸细，那你弹琴给我听吧。
　　恩。我去拿琴。
　　不用了。你等一下。
　　只见羌笛捻了一个诀，不出一会儿，我从王爷卧室里搜刮来的琴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我的面前，之前坏了的琴弦也完好如初。
　　王府世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这驾物的诀虽属于最底层，但能做到隔空取物已属不易，尤其是隔了这么远，根本看不到物体的位置，光凭感觉便把东西一路稳稳的送过来，估计我再学上五年也不及他的功力。
　　害我的那几个人也不是一般修为的人，一般修为的人是绝不可能伤得了王府世子的。会是谁呢？
　　见我出神，羌笛又打了我一下，小奸细，你想什么呢。
　　在想刘大婶的大肉包。
　　他笑了一下，小馋猫，想吃肉包子的话，明天我吩咐厨房去做就是了。我们家的厨子也是不差的。
　　我再一次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