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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叫我小奸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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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上上下下都对我貌似友好的样子。他们不喊我福晋,只是喊我芜颜姑娘,王爷亦是如此。
只有王府的公子对我甚是厌恶,他从不公然与我为敌,不会处处在言语上的刁难,更不会行为上的折磨。只是,我可以看得到他目光中的寒意,怀疑,以及,鄙夷。
他曾经冷笑者对我说,王府上下,谁不知道你是奸细,你是烬城带来的人,谁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
我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眼里满满的都是骄傲,作为王府世子与生俱来风流倜傥的骄傲。与骄傲相对的是他的鄙夷。对我这个一眼就被看穿的奸细的鄙夷。
我的确是奸细,烬城告诉我,是王爷杀害了我的母亲。
他说,王爷的卧室里有一把红色的纸伞,伞柄里藏着一把玉箫。那是王爷最宝贵的东西,藏着王府所有的机密。只有得到玉箫,才能除掉王爷,为母亲报仇。
其实,已经很久了,母亲的模样我已记不清楚。我只记得母亲一袭白衣下的一摊鲜血,一点一点的,将身下的雪融化,一点一点地,让我恐慌到极点。为母亲报仇的情绪,已渐渐平淡。可是当烬城对我说母亲的死时,我突然怀念母亲如水的目光,轻唤着我。芜颜,我的宝贝,我的宝贝。那样的温度,暖了我整个颠沛流离的日子。
烬城说,我该为母亲报仇。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凌厉,语气是令人无法拒绝的坚决,恨意丝丝地向外流露,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
也许他之前为我做的一切是对我的怜悯,但这一刻,我明白了,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可我不能拒绝。我也不会拒绝。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感情,我不懂。道理,我足够明白。
也许真像王府世子说的那样,王府上下都对我不信任。我在王府的意义与后院养的那几个歌姬舞姬除了住所不同,几乎毫无区别。他们从不让我靠近王爷,更不用说,进入王爷的卧室了。
烬城倒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与其这样大张旗鼓的把我引荐进来,倒不如把我化作一个丫头,近身服侍王爷,东西还更好拿到一些。
我只好趁着王爷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进王爷的卧室,刚刚打算进去,便被一个小丫鬟看到了。
小丫鬟立刻嚷了起来。小狐狸精,你在干什么。
我心想糟了,来之前忘记和烬城学捻隐身诀了。
我呵呵地干笑着,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参观一下。
说着,慢慢靠近她,准备捻一个诀把她弄晕。谁知她说话的速度比我捻诀的速度快得多,她立刻嚷嚷起来,来人啊来人啊,小狐狸精要进王爷卧室偷东西了。
流言的速度果然是很快的。没多久,一大群小丫鬟便聚了过来,把我包围地严严实实,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完全不给我辩解的机会。
我本来想说,我只是路过,但她们已经把我定下了罪名,嚷嚷着要把我捉去见管家。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人民的舆论是无敌的。等不到我捻诀把她们放倒,她们就已经把我踩死了。权衡利弊之下,我决定不说话,等着她们把我压去见管家。烬城说过,我是他的人,是王府的半个客人,那些下人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于是,一大群丫鬟簇拥着我向管家的居所走过去。
估计小时候围着我的那群武力高强的黑衣人也敌不过这一群围着我的丫鬟的力量大。
正在向前走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袭黑衣,在我周围的粉绿彩衣中显得尤为突兀。
是世子。
他说,你们在干什么。
小丫鬟们立刻叽叽喳喳地爆炸开了。
只听她们花枝烂颤地叫,公子公子公子,这个小狐狸精她她她……
世子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都给我闭嘴,然后又随手指着一个丫鬟,你说,怎么回事。
小丫鬟说的义愤填膺慷慨激昂。这个小狐狸精要偷王爷的东西,我们正押着她去见管家。
世子冷笑一声。你都看到了?
小丫鬟哆嗦了一下,说,没有。
但是她形迹可疑!
那个在门口发现我的小丫鬟突然开口。
我问你有没有看到?谁看到了?
那个之前大义凛然小丫鬟吱唔了起来。没有看到。
没看到就抓她?
小丫鬟没了话说,之前个个都像即将下蛋的母鸡一样亢奋,现在突然像战败了的公鸡,低者头,嚣张气焰完全不见,但又有隐隐的愤怒与不甘。
都散了吧。世子又开口,抓人要有证据。
不妥,不妥。我想着,最后一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我留在原地思考。
每个小丫鬟都对我投来了愤恨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我一下才走。
我自然选择无视。因为我在想,世子那句话哪里不对劲了。
我的意思是,找着证据再抓。旁边一个男声响起。
对,是这个意思。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我一抬头,又对上他骄傲的眼睛。
他又鄙视我了。我想。
世子又是一声冷笑,我自然是鄙视你的,小奸细。
烬城是怎么教你的,王爷的卧室都不会进。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烬城的确是没教过我怎么进王爷的卧室,看月也没教过。
但我还是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了声,谢谢。看月教过,受人帮助要说谢谢。
他依旧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烬城倒是把你教的假惺惺。
我对他笑了一下。
用我能感受得到的最真诚的笑容。虽然我永远都不会晓得什么是真情流露,但我还是尽力去理解了。就像看月对我笑的那样。
世子愣了一下。
我说,我回去了,再见。
说罢,便学着烬城的样子,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倒霉。
王爷坚持每日都要见我一面,笑呵呵地,卸下他那一身的华服,倒和普通的慈祥老头没什么区别,就像余锦山庄那个烧锅的老头,每次见我也都笑呵呵的,摸摸我的头,说芜颜小丫头又长高了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喷喷的烤地瓜。那个烤地瓜黑乎乎的,每次都吃得我满脸都是黑乎乎的,烧锅炉的老头就会哈哈大笑,拿着他那黑乎乎的毛巾给我擦脸,把我擦出个大花脸。看他捉弄我,便跑开,却又贪心他烤的地瓜,下次忍不住再去找他。
还有看月,每次跑掉的时候,她就会举着个绣花的小手绢跟在我后面边跑边叫着,姑娘姑娘,不要跑,我给你擦擦脸……
我突然有些惆怅,心理空落落的。我不在余锦山庄了,烧锅老头还烤地瓜吗?看月还会跟在谁后面跑呢?
想到这我便不能再想下去了,因为王爷躺在我平时躺着的那个榻椅上。自得其乐地摇啊摇。他问我,芜颜小丫头,今天都做什么了?
今天……难道要我说我今天费了好大的力气爬到了他的屋顶观察他房间的形状猜测他把那个红色的纸伞放在哪了?
王爷见我面露难色不好回答的样子,倒也没恼,反而笑呵呵地问,那今天都吃什么好吃的了?阿笛可有送点心给你吃,那可是南方来人特地送过来的。
点心没吃到。灰倒是吃了一脸。
阿笛就是王府的世子,他送点心来的时候,我正扒拉着瓦片,研究王爷卧室的内部构造,看看有没有貌似机关的东西。
有一方砚台倒是可疑,砚身光亮如新,像是经常被摸的样子,砚台里面却好像很久没有用过,只有干涸的点点墨迹,我看的正起劲,只听王府世子猛的一声咳嗽,倒是没有吓倒,没有了情感神经,我一直淡定得像千年老妖精,他见我没有被吓倒,随手就把准备送给我的点心砸过来,点心的杀伤力一般,奈何他功力了得,嗖地一下,就把我从房顶上砸了下来,弄的我满脸的灰。
比烬城砸我的还要疼。
这个男人真是狠啊。我想。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嗯?你怎么跑到房顶上去了,不好意思啊,我手一抖,砸偏了。
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抽了一下。
王爷又问,糕点可好吃。
我点头,嗯,好吃。
怎么个好吃法?
我努力回想着糕点的样子,当时的确是一碰到我就碎了,嗯,还有一点点香。仿佛是桂花的香味。
芳香馥郁,入口即化,甘甜可口,回味无穷。我这样回答。
哦?是吗?到底是年轻,牙还咬得动。我吃着还有点脆呢。
王爷这样说。
我……我可能记错了。
王爷又是豪爽地大笑。拍拍我地头。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从我来王府的这几日可以看出,王爷是很有原则的,每日必来我房间,但在我房间待着决不超过一刻钟,像是遛狗一样有规律,每天按时拍拍我的头,拍完便挥一挥衣袖,走了。
来王府之前,看月教导我的有关男女之道,暗示我有可能为此次行程而献身,我也严肃的考虑了一下,但为了国家大事,关于烬城的千秋霸业,想到我有可能名垂千古,区区一个献身于王爷也没什么,与性命无关,再说了,看月说过,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这一关的。既然是这样,那我更不用担心了。
可是王爷除了拍我的头,却没什么亲密动作。
我有些惆怅。难道我长得不够美?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恍惚中看到母亲的身影,她的身影上下飞舞。不是在打斗,而是在跳舞。那是一支绝美的舞,母亲就在这一间房子里,扭动着腰肢,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跳着这支倾国倾城迷倒众生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