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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夕阳下飘飞的落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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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剑安静地靠在我的肩上,他不再哭泣也没有说话,我双手紧抱着他的背也不敢松开。夏末的凉风徐徐地吹过我们的身边,翻起片片落叶飘飞如乱蝶。陈剑的头发在清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扫着我的脖子、脸颊和嘴角,在阵阵的麻痒中我闻到了他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也不知是他靠在我的身上,还是我靠在他的身上,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很大一会儿。在他安静下来后,我们还维持着这样亲密的姿势让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了。我感觉我的心跳在突突地加快速度,身子变得不自然起来。
“陈剑?”我忍不住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陈剑没有反映,还是安静地一动不动地靠在我的身上。踌躇了一会,我慢慢移动了一下肩膀,伸手轻轻摇晃了一下他的头,这才发现他原来是倚在我的身上睡着了!
我把他的头轻轻移了一下位置,让他不至于窝在我的颈项里不能透气。用手指轻轻抚开他额前的碎发,他的脸湿热一片,泪痕还未干透,脸颊也在我肩上摩擦出了一道道红色的印子。我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抹他眼角的一块泪迹,他的眼睫毛随着我的动作颤巍巍地抖动了几下,又跟着滑出了几滴泪珠。可能是眼泪流过的地方有些痒,他在睡梦中蹙着眉头不安地用鼻子在我的肩窝里拱动了几下。
看着他这一系列平时难得一见的孩子模样,我的视线一下子黏在他的俊脸上移不开了。心里有一丝好笑,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心痛感。
我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把他放在长椅上躺好后,又去把他的双腿抱到椅子上搁好。这才直起身子揉了揉发酸的双臂和双腿,之后我又坐在长椅上抱起陈剑的头,让他的头舒服地枕在我的大腿上。陈剑这些天肯定身心疲惫,累得不轻,我这一系列动作下来,他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在我抱他的头的时候他皱着眉头不舒服地抿了抿嘴角。
我低着头看他的睡脸,心里涌起一丝丝异样的感觉,让我不自觉地想触碰他的脸。我缓缓吸了几口气,把视线移开,看着林子里不断窸窸窣窣地飘下的叶子。有些叶子在凉风的翻搅下轻轻地落在了陈剑的身上,我腾出一只手捕捉着那些可能飞过来落在他脸上的叶子。
后来,我靠在椅背上听着清风吹落叶子的声音,也渐渐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红黄的叶子冰凉地擦着我的鼻尖掉在了陈剑的发间,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只感觉腿又酸又麻,我一低头,就看见了陈剑安静俊美的睡颜,忍着酸痛的大腿我的手抚过他的头发拈下他发间的片片落叶。
看着陈剑身上大大小小红红黄黄的落叶,我不禁抬头望了望直入半空的高大树木。这才发现西边的天空一片血染般的斜阳,点点片片地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梢,映照着这一片静谧的林海。远处时不时地传来一声声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和断续的啼鸣声。我忍不住弯弯嘴角无声地笑了笑,这样宁静而美好的夕阳时光,要不是陈剑在伤痛中沉睡着,我肯定会惬意地唱起歌来。
又一片叶子在我愣神中划过我的脸颊落在了陈剑的鼻侧,我悄悄地拾起那片叶子丢在了地上。陈剑平静的睡眼因为这片叶子而轻轻地翕动起来了,看样子要醒过来了。我笑着看着他颤抖着的睫毛,陈剑睁开眼睛动了动后脑勺后就愣愣地盯着我的脸看。
也不知是哭过的后遗症还是睡过后的痕迹,他的双眼迷蒙而微肿。陈剑太过安静地盯着我不动,让我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还在想着陈箫的事情。我有意活跃下气氛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皱着鼻子嘟起嘴巴冲他做了个鬼脸。陈剑轻扯嘴角淡淡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嘴唇动了动,低哑地从唇缝里吐出了几个字。我没有听清,但我知道他在叫我“小钊”。
“嗯,你睡醒啦?”我咧嘴笑着回答他。
陈剑抬起胳膊伸手上来擦过我的额角从我头上拈下了一片红红的叶子,我嘻嘻地笑着转动脖子抖了抖头发,马上又有几片落叶掉下来落在了他的身上。陈剑捏着手中的红叶望着我笑了,夕阳的余晖映着他微笑的脸庞闪烁着一种柔和而绝美的薄光,看得我心里柔软而潮湿一片。
我动动双腿,揪着陈剑的头发嚷嚷道:“你这个会享福的混蛋,躺本少爷身上睡这么久了还舍不得起来吗?老子的腿都被你睡残了!”
陈剑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突然失去重压的大腿如过电流一样,酸麻胀痛的感觉一瞬间就传递到了脚心里,整条腿像抽筋一样动一样就如针扎一样无力酸麻纠痛。
“陈剑,你个大混蛋,老子的腿真的废了!唔啊,好痛!不能动了!”我一记铁砂掌拍在陈剑的肩膀上,像癞皮狗一样把腿狠狠地搁在他的腿上,哼着鼻子嚷道,“哎哟,还不快给小爷揉揉腿!”
陈剑笑了笑,双手放在我的大腿上轻柔地一路往下揉过去,在又麻又酸的疼痛中我哼哼唧唧地拽着陈剑的手在我的腿上指点江山,让他捏哪就得捏哪,陈剑也相当乖地任由我摆布。过了一会儿酸麻胀痛的感觉慢慢下去后,陈剑的手指隔着我薄薄的裤腿揉搓的手感渐渐清晰起来了,痒痒的,伴随着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声,让我有些恍惚也莫名地紧张起来了。
我一把推开他,拍拍腿,摆出一副小爷我很满意你的服务的高姿态,扬起下巴哼道:“好了好了,不要了,不用再捏了!”
我们看着天边树梢间唯美宁静的夕阳余晖,看着一片片落叶在余晖下身姿翩翩,看着地上被风搅动着的圈圈枯叶,静静地坐着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陈剑揉揉我的头发,说:“不早了,回去吧。”
我和陈剑走出森林公园大门没多久,就有一辆黑亮黑亮的小车停在了我们身边,司机走下车,恭敬地站在一边对陈剑说:“少爷。”
我愣了一下,知道陈剑是林家的少爷是一回事,可真当面听别人叫他少爷又是一回事。我愣怔地看向陈剑,他也正看着我,眼神有些尴尬也有些不耐烦。
“不用了,我自己会坐车回去。”陈剑冷着脸淡淡地说。
“少爷,我是您的司机。”那个男人不动声色地坚持着,“少爷,请您上车。”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身黑色西装,高大魁梧,脸部轮廓坚毅阳刚。看样子不是个单纯的司机,肯定也充当保镖的角色。
看着这个话不多却很有震慑力的男人,我推了推一旁皱着眉头别扭着的陈剑,嘻嘻地笑着说:“陈剑,你别难为这个英武的司机叔叔啦!快上车,你不是累了吗?赶快回家洗洗接着睡去!”
那个司机抬头朝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乐得我马上咧开嘴朝他呵呵一笑。
我把陈剑推进后车座,笑着说:“回去吧回去吧!别再乱七八糟地瞎想了啊!”
陈剑拽着我的胳膊说:“小钊,你也上来,我让他送你回家!”
“切,他是你的司机叔叔,”我偷偷瞟了一眼那个男人,觉得他严肃冷静得很可爱,故意大声说,“他又不是我的司机叔叔,我不干!”
那个男人朝我淡淡一笑,说:“只要少爷同意我就可以送。”
我朝陈剑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们不同路,我家不远,我自己打车回去。”
陈剑看了我一会,知道我不想上车也不再勉强我,说:“那好吧,路上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说完后,我又冲驾驶座上的司机说,“英明神武的司机叔叔,开车要小心哦!”
然后很不意外地看见了那个男人抽搐着的冷脸和陈剑无可奈何的笑容。
车子发动的时候,陈剑突然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我喊道:“小钊,今天谢谢你陪我!”
我皱着鼻子哼了一声,骂道:“谢个屁!你再敢装出一副死样子吓唬我,我直接就给你埋了!打死我我也不会再管你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我在心里想:陈剑,你的心结到底打开了吗?我真希望你能忘了陈箫,在林家好好地生活。
我知道陈箫的去世给陈剑造成了巨大的伤痛,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伤痛的潜伏期竟然那么的长,它差点改变了陈剑的生活学习轨道,后来也几乎毁了我和陈剑的亲密关系。
回到家时,大哥正靠坐在落地窗前,地上散乱地放着英语杂志和他的吉他。大哥轻轻地笑着讲着电话,估计是在和他的女朋友说话,一脸温柔似水的表情。
等他讲完电话后,我趴在沙发靠背上,似玩笑似认真地问他:“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大哥在我对面坐下,呵呵地笑着说:“小钊,你真的在和小女生谈恋爱啊?真行啊你!给大哥讲讲看,哥保证不告诉老妈!”
“滚吧你!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这个可说不准,每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你还小,可能就更加不明白了。我想应该就是看见对方笑你就会开心,看见对方难过你就会心痛。每天都想看到对方想听到对方的声音,跟对方在一起会有心跳的感觉。希望对方把自己放在心里,如果对方对别人比对自己好心里就会难过会吃醋吧!……”
听着大哥不紧不慢的话,我想着陈剑心跳迅速快了起来,脸热胸闷的。怎么会这样?我嗖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飞奔进楼上我的房间里。
大哥痴痴地笑着冲我喊着:“小钊,你就别骗哥了。你这反映明显就是喜欢上谁了嘛!听哥的话,别害羞别紧张,这是正常的……”
我关上门隔绝了我哥这些让我极度恐惧的话语,顺着门板我慢慢地滑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胸腔里一片火辣辣的,心横冲直撞地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而后背却一个劲地冒着冷汗。
怎么会?难道说我喜欢陈剑?他是男生啊,我也是男生啊,男生不是该喜欢女生吗?我喜欢陈剑,这是不正常的吧?怎么会这样?是我哥说错了吗?可是我的心里早就明白了,我哥没说错,我早就意识到我不是把陈剑当哥哥当朋友来对待的。这么说,我是不正常的了?怎么会这样?……
我抱着双膝把头深深地埋进腿里,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却始终恐惧和心痛着。是啊,陈剑只是要我做他的弟弟,像陈箫那样的亲弟弟而已。
直到昏暗的房间里完全黑透了,我也没有站起来。思绪千回百转,我为自己的行为找了无数的说辞和辩解,也无数次地在面对自己的内心时,清楚地听见那些无力的说辞和辩解土崩瓦解的破碎声。
那天我唯一弄清楚的事情是:在我对陈剑说要做他的弟弟,让他把我当陈箫后,我慌乱而心痛地发现我喜欢他,就像男生喜欢女生那样的喜欢。我不想做他的弟弟,我讨厌他把我当成陈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