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52、第五十一章、道阻且长忧愁生

　　第二日清晨，慕凉箫嘱咐云叔好好照看慕府后，便收拾好行装，同我一起前往溪梨国。一路上，马车颠簸着，慕凉箫有些不同寻常地沉默。我望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明止他……”
　　他转头望我，微微一笑：“你见到了？”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轻轻揽过我的肩，“他只是来同我道别的。他说，希望我们幸福。他还说，紫云是个可爱的女孩……”
　　“可是，他明明喜欢你的呀。”我打断他的话，直率地说出了心中久积的疑问。
　　慕凉箫又沉默了。一时之间，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不是又冲动了呢？是不是，不该说出来的？
　　“我与他自幼便是好友，我父母本是经商之人，但极少与朝廷极官员相来往。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了他，与他相谈甚欢。第二日朝中便下来圣旨，要封我为狄国第一公子。事后我才知道那竟是狄国的世子狄明止。也正是那以后，他对我愈加厚待。十六岁那年，他向我表露心意，我很是吃惊。自那之后与他交往之时便生疏许多。”慕凉箫缓缓道。
　　我心中一暖，至少他还是愿意跟我诉说的，“慕郎，既然事已过去，便不要再去挂念了。你与明止，说不定再也不会相见。”
　　“你说的对，我与他，可能今生再也不会相见。我蒙诸神眷顾，才能有幸得你。可明止，他自小便生活在明争暗斗的皇室之内，其母妃也因内宫争斗惨死。那些年跟他在一起时，他的眼中常现落寞，那种冰冷与绝望，真的很让人难过。”
　　“慕郎，我知你心软，可是那毕竟是明止自己的路。我们天界有规定不许私自改变凡人命格，所以明止的命格亦是早就注定的。我们哀叹再多，伤心再三都是没有用处的。”我试着安慰他，却又不知究竟怎样的话才能令他心安。他觉得对明止愧疚良多，而他根本就是没有错误的啊。
　　慕凉箫点了点头，握住我的手，温暖一直漫延到了心房。但愿他的内心也有这般的温暖。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无聊，但好在有慕凉箫相伴，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度过。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凡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是这么地复杂困难，要在路上耽误这许多的时间。慕凉箫见我无聊，有时候会给我讲一些好玩的故事，讲他的父母，讲他的朋友，讲他从出生到现在的种种事迹。他讲得兴起，我听得也有趣。毕竟他的生活要比我的有趣多了，我虽然比他多活了许多许多年，但我的生活是乏味枯燥的，不像他这般丰富。
　　第三天的时候，总算是到了溪梨国。
　　与我想象的有些不同，这里的大街上竟然只有住房，没有卖东西的有趣的小摊子。街上的人虽然说一点也不比狄国少，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那个……”我扯住慕凉箫的衣角，“这里为什么……没有卖吃的小摊子呢？”
　　慕凉箫顿住脚步，笑了一下，“溪梨国不同于狄国，这里是市坊分开的。我们到达的地方是百姓居住区，想要吃的还要去坊区，那里会有各色各样的山珍海味的。”
　　“哦！”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朝他吐了吐舌头。
　　“怎么，饿了么？”他温声问我。
　　我连摆手，“没，没啦。”
　　他轻咳一声，“如此我们便先去寻得我父母处落脚吧。”
　　“好。”我拉住他的手，朝他甜甜一笑。
　　“三弟！”走了几步后，听得背后有人呼喊。
　　我与慕凉箫同时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正悠悠向我们走来，那男子长得高大俊俏且很有几分仙气，想来是修道之人了。
　　“二哥？！”慕凉箫见到这人很是惊喜，他三两步走到男子面前，恭敬一揖，“二哥怎会回来？”
　　“哈哈，我听闻你要从狄国回溪梨，这便下山来看看你。这位是？”男子将目光转向我，打量了一番，眉毛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二哥，这是紫云姑娘。紫云，这是我二哥，慕清石。”
　　“清石哥好。”那男子看我的目光虽让我有些不舒服，但终究是慕凉箫的二哥，我还是要同人家礼貌一些的。
　　“紫云姑娘不必多礼。既是三弟的朋友，那便也是我慕家的朋友。只是不知紫云姑娘从何而来？”
　　我一时语噎，不知如何说。还好慕凉箫在一旁替我打了圆场。
　　“紫云姑娘也是狄国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与我相识。这才结下缘分一场。”
　　“狄国人……”慕清石喃喃自语了一些，我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只觉得他的眼神确实锐利异常，似乎能将人心底的心思都看透。
　　“二哥还未曾回家？”慕凉箫又问。
　　慕清石摇摇头，“不曾，我刚从采华山道下来，进城便见到了你们。”
　　“如此，我们便快些回家，免得父母亲忧急。”
　　他点点头，道声也好。
　　慕凉箫笑了笑，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紧张。呵，我在心底笑了几声，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啊。不过他的这个二哥当真有些来头，我还是少与他接触的好。

　　到了慕凉箫的家中，我发现这里的慕府比狄国慕凉箫的家不知大了几倍。我本以为慕凉箫的家已经算是很大很漂亮的了，想不到他父母的房子比他的更大更漂亮，二者的庭院设置有些相似，想是慕凉箫的父母思念家中布置，才在这里又设置了相似的景色。这里假山流水，小亭廊榭，草木飞鸟样样皆有，简直可以看作是一处天然的洞天福地。若不是被慕凉箫他们带领着，我自己恐怕当真要迷路的。
　　“二少爷，三少爷。”踏进慕府没走几步，便有一个笑盈盈的老爷爷朝我们走了过来。看他的模样应该有七十多岁了，但身体似是十分硬朗，走路不斜不颤，步伐十分稳健。
　　“平叔。”慕凉箫与慕清石同时向他作了一揖，“许久未见，平叔的身子倒更胜往昔了。”慕凉箫又道。
　　“呵呵，一见面就给我灌蜜糖水，小子嘴上功夫倒长进不少。”平叔爽朗一笑，一点都不像耄耋将至的老人。
　　他们两个也都哈哈一笑，连我也被这气氛感染，咯咯笑了几声。
　　“这位便是紫云姑娘？”平叔笑眯眯地望向慕凉箫身后的我。
　　“不错。”慕凉箫牵着我的手，“这位便是平时向你们提到的紫云姑娘。”
　　“不错不错，果然是天资国色，娇美更甚常人。”平叔夸道。
　　我羞红了脸，瞪了一眼慕凉箫，不知他平时在家书上乱写了些什么。一旁的慕清石眉头皱得更紧，我假意不去看他，却觉得他的目光如针一般扎在了我的脸上。
　　“别在这儿站着了，大家快进屋去吧。老爷夫人还等着你们呢。”平叔招呼道。
　　众人齐应一声，说说笑笑地往内走去。慕清石走在最后，我能感到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我身上，那种被人紧紧盯住的感觉，当真十分令人毛骨悚然。我有些想哭了，这个慕清石，干嘛第一次见面就跟我过不去，我从前招惹过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