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51、第五十章、重逢莫问前生缘

　　被慕凉箫一路抱着回到了慕府，我有些不好意思，几次想要下来都被他制止了。他微笑着望着我，那宠溺的目光几乎要将我淹没。“紫云，我此生不会再放开你了。”
　　我听得脸红心跳，别过脸去，假意生气道：“你不是要同九公主成亲的嘛，我要是不回来，现在你们早就双双……”
　　慕凉箫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那日风儿的事不知怎么被她知道了，她派人劫走了风儿，我才……不过紫云，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在大婚之日为了你抛下了九公主，我将会受到天下人的唾弃，这样的我，你还愿意接受吗？”
　　“谁、谁要接受你了……”奇怪啊，为什么我的脸好烫好烫。
　　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一直到了我从前居住的“闲云阁”，慕凉箫才恋恋不舍地将我放下。“紫云，五年之后，你的容貌分毫未变，竟真是精灵之身么。”
　　“什么精灵，我是……”话还未说完，身后忽然冒出了娇柔的女声。
　　“是紫云姐姐回来了么？”
　　我与慕凉箫同时回过头，见到了那日曾偷偷见过的茵茵。她早已是成年的女子模样，风韵气度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魅力。“茵茵！”虽然那日已经见过她，但毕竟只是在暗地里，此时真正相见，我还是有些激动的。
　　“紫云姐姐……”她脸上诧色颇重，“为何过了五年，你仍是五年前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竟分毫未变。”
　　我尴尬地笑了笑，“你没听那些民间的人说我是妖女么？”
　　茵茵摇了摇头，“我与姐姐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我知道姐姐心性善良，为人禀直，绝不会是妖类。那些百姓不知听了何人的风言风语，才会被蒙蔽了心智。听到你要被烧死的消息，楚翊哥哥告诉我们那是你时，慕哥哥真是心急如焚。可惜当时九公主的人马围堵了慕府，让我们举步维艰。这才延缓了去救你的时间。还好姐姐并无大碍。”
　　我听得满心感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姐姐便先好好休息吧，好好平复一下受的惊吓，茵茵便先回房了，改天再来找姐姐。”茵茵淡淡一笑，对慕凉箫微微示意，便先行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景，我心中感慨万千。忽然记得那日落雪之时慕凉箫与茵茵的“恩爱”模样，小声问慕凉箫道：“喂……茵茵她……一直在这里么？”我问得别扭，慕凉箫大概也听得别扭，但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握住我的手，轻声道：“茵茵本来已该嫁为人妇，但她说想要留在这里一辈子，我也只有随她去了。”
　　我心中一酸，抽出被他握着的手，“那你该知道她对你的心意……”
　　“我自然是知道的，”慕凉箫摇摇头，“但我对你的心意，你也该知道……”
　　我嘁了一声，“什么心意……明明都快跟九公主成亲了……”
　　他笑了几声，扳过我的肩膀，深情地注视着我：“紫云，过去的事我们不要再提了。人的寿命很是短暂，我只想与你珍惜眼下的生活。”
　　人的寿命很是短暂，慕凉箫的这句话如一根刺般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里。是啊，他与我之间的差别……
　　“紫云，当我老去的时候，你还依然年轻，到那时，你会嫌弃我么？”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住这个让我一直魂牵梦绕的男子。慕凉箫，我今生都不想与你分开，这要如何是好。
　　“紫云，你愿意随我去溪梨国么？”慕凉箫又问我。
　　我恋恋不舍地从他的怀中抬起头，“那是哪里？”
　　“是在狄国西南边的一个国家，我的父母如今就在那里，你随我去，我们可以在那里成亲，然后过着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
　　成亲！我愣了一下，有些难过地望了他一眼，“我，我不能与你成亲啊。我不是人族，异族通婚，必然遭到天谴的……”
　　慕凉箫沉默许久，缓缓问道：“所谓天谴，是怎么样的呢？”
　　我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神界之前有过一位神女因为险些危害到天界的存亡，所以被罚魂魄分离。而被她牵连的那位上仙被罚入人间轮回几世。所谓天谴，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魂魄分离……几世轮回……当真是严重得很。”慕凉箫轻轻叹道。“不过紫云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我嘿嘿一笑，“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了，我其实是天界的小仙，并非你们所想的妖类。”
　　慕凉箫微微一愣。
　　我撇撇嘴，“怎么，你不信我吗？”
　　“紫云说的我当然信。不过之前一直误将你认为妖类，想不到紫云竟是仙女化身。难道五年之后紫云依旧丽颜如初。”
　　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人间的五年，其实只不过是天界的五天而已。我上次回天界五天，没想到人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呵，那么紫云还会再次回去么？”慕凉箫又问。
　　望着他深邃如墨的双眸，我又一次扑进他的怀中，“如果可以，我很想永远都不再回去。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可是这样会连累到你，所以……”
　　“紫云。”他紧紧揽着我的肩，“不要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同你在一起，就算是天谴，我也甘之如饴。”
　　“慕郎……”我脸一红，醉倒在他的温柔气息之内。“带我去溪梨国吧。”

　　夜间晚饭过后，我有些困倦，便回到房中休息。半夜之时却又睡不着，不禁想起以前曾经与慕凉箫一起看过的夕颜花，今日，不知夕颜又能否开放呢？我披上衣服下地，推开门，发现晚间雾气沉重，已经到了寒冷的季节啊。我有些泄气，想必花儿不会再开放了吧。有些沮丧地在庭院之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觉间，却又回到了那日与慕凉箫一同看花的亭前，我有些微微地愣住了，亭中依稀还有他的身影。想不到他也没睡，我加快脚步，疾步向他走去。
　　“那么，那日是你救了她？”忽然听得亭中似乎还有别人的声音，我留下脚步，悄悄地躲在一丛树叶的后面。
　　“嗯。”
　　“很抱歉没有保护好她……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待她吧。”我吃了一惊，分辨出这声音竟是许久不见的明止的。他不知怎么会半夜来到慕府。
　　“我们已经决定前往南面的溪梨国。”
　　“已经决定了吗？”
　　“不错。”慕凉箫的声音清幽幽的，听不出情绪。
　　明止似乎是沉默了许久，“既然如此，你便带她离开吧。你在天下人面前给了九妹一个巴掌，狄国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依她的性格，不闹到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我无法再庇护你了，你……”
　　听得明止的意思，似乎有很多未尽之话。
　　慕凉箫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咳了几声，“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我早该放下了。从前以为只要将你心爱的人留在身边，你便会甘愿留在我的身边。现在我早已知道，你是一只沉睡的龙，既然是龙，终有一天会飞走的。既然留不住你的心，留住你的人又有何意义？”
　　我吃了一惊，想不到明止与慕凉箫之间竟有如此深的羁绊，明止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吧……所以他才会对我好，所以他才会想要我离开慕凉箫的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什么意义，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去追求。我忽然为他感到难过，明止的苦无法对任何人倾诉，恐怕只有往肚子里吞了。
　　我默默地离开了亭子前，不想再打扰他们。今夜，就让明止向慕凉箫好好道一个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