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我愆期》雪落苍山

12、寿宴2

　　言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晚了，乍暖还寒时候，将晚的风还是有些凉的，天空剩下最后几丝清明，院子里很静，能听到花瓣簌簌坠落的声音，和着轻轻的微风，但空气里却有一种不安的躁动，天边的晚霞像火红的锦缎燃烧着整个天空，残阳似血。
　　言悦突然有些小烦躁，无论怎样装作镇定，但她最清楚自己的心，她终究还是担心着这一天是否能平安落幕。整个沈家都如往日一样祥和、欢悦，但言悦却觉得有一丝阴影笼罩着沈家的天空，当然或许仅仅是笼罩着言悦的心而已。重生之后，她可以不在乎很多东西，但她在乎这些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其实，有时候能有人让自己牵挂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言悦想起晚上还有正宴，就赶忙起身往大厅走去。
　　到大厅的时候，寿宴还未开始，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沈非和简雨浓在招呼着客人。言悦不由得又想起下午那个美丽的画面，言悦希望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美好，不知道将来有什么样的女孩有幸可以嫁给这两个少年英俊。
　　不管了，言悦决定要替某个小妮子探探简雨浓的口风，能凑一对儿是再好不过了。
　　刚想上前去打招呼，却瞥见之前见过几次的那个奇怪少年，坐在角落里一张桌子旁独酌，那份一如既往的不羁、落魄之感与满堂的人格格不入，也许他才能真正称得上是江湖浪子。言悦觉得他会来拜寿真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不过，既然缘分让他们又见面了，这次一定要好好了解他。她总感觉自己这一生与这个少年当会有很多交集。
　　言悦走近他，却发现他除了手里的那杯酒，似乎不关心任何事物，孤独如浓酒般飘散在他的周身，以至于没有人愿意接近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从第一次见面，言悦就知道这个少年是独来独往的。
　　言悦这次看清了他的面貌，落魄、英气、清秀、略带稚气，这几个词竟可以很好地在他身上融合，更关键的是那般孤独的感觉下竟有一双时刻带着笑意的玲珑的双眼，真可谓眉眼弯弯，两颊还有一对梨花酒窝。让人一看便不由得笑上脸颊，一如此刻的言悦，也扬起了好看的笑容。真的很难想象，什么样的经历可以使这样一个本该阳光、潇洒的面容发出那样孤绝的冷清。
　　言悦站在他身边很久、打量了很久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似乎她不存在似的，言悦心里又想，奇怪的小孩。
　　言悦决定不等了，对于她感兴趣的事情，言悦从来都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言悦劈手夺过少年递到嘴边的酒杯说，“这位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少年终于抬起了头，眼里除了笑意外还多了一丝惊讶和疑问，挑挑眉，侧着头看言悦，不言不语，似乎是在问“我们认识吗？”言悦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真是既潇洒又卖萌，她有些喜欢这个孩子了呢。
　　言悦不请自坐，玩着自己放到桌子上的酒杯，说道，“你自然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言悦，言语的言，欢悦的悦，常把欢悦挂嘴边，何曾忧愁存心中，”说完，眉眼弯弯地看着少年。
　　但那少年似乎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拿过言悦放在桌上的酒杯继续喝酒，言悦低头笑了一下，继续锲而不舍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都说了我叫什么名字了，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看少年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言悦又夺过少年手中的酒杯，“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就甭想喝酒。”
　　那少年看了看言悦，十分无奈地摇摇头，终于开口了，“姑娘是自己要告诉我名字的，与我何干，我不想告诉姑娘我的名字，也与姑娘无干。”
　　听完这番话，言悦越发笑了，不过这笑里更有心疼，心疼这般的少年却有着一种特别的成熟和淡漠，“你不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我今天还真一定要知道你的名字。”言悦说完按着酒杯，一脸不妥协。
　　那个少年见她这样起身就要离开，言悦连忙挡在少年面前，少年向左言悦就向左，少年向右言悦就向右，反正死活就是不放行。
　　“还请姑娘让开。”少年有些小气恼，言悦却一幅很得意的样子，“不，除非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就算你今天不告诉我，我也会满江湖找你的。”言悦死死盯着少年，就是不肯让路。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看言悦确实不打算妥协，少年确实是十分无奈了，若真让言悦满江湖找他，他也不用混江湖了。只好咬牙切齿地说，“末香。姑娘可以让开了吧。”
　　“不。”
　　“姑娘你也太。。。”
　　“不讲理，是吗，我就是不讲理了，你怎么样。”看末香真的有些恼了，言悦不敢再玩了，今天知道这些就够了，反正来日方长，她总会知道更多的。“我不是不让路，既然我知道你名字了，我们就扯平了，你坐下来继续喝你的酒，要不然以为沈家山庄不会待客呢。好不好嘛？”言悦讨好地扯扯末香的衣服。
　　末香有些嫌恶地挥开言悦的手，憋着一肚子气，但这会儿大概也了解言悦的脾气了，知道还是坐下来好，免得多惹麻烦。转身重新坐到桌子旁边，拿起酒杯自个独酌，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这就对了嘛，末香，末香，真是个好名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后会有期。”言悦抱了抱拳，说完看了末香一眼，她知道末香不会回答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身后末香喃喃地说道，“但愿无期。”言悦听到，停了停，心里笑着，又走开了。
　　沈非越过众多客人，迎上言悦，“丫头，那个少年你认识吗？”一边说一边看向末香所在的位置，显然沈非也注意那个少年很久了，那么独特的一个人想要不引人注意都难。
　　言悦看了看末香，就把他们的几次见面如此这般地说给了沈非听，听完言悦的描述，沈非对那个少年更加感兴趣了。沈非骨子里也是一个浪子，不过家业束缚了他，所以自然是十分愿意结识特别的朋友。不过，沈非却不像言悦一样带些无赖，他觉得他与这位小兄弟总会有缘成为朋友的。
　　“哦，对了，唐姑娘呢，不是之前和你在一起的。”沈非发现唐一宁不见了，似乎是随意地关心了一下。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言悦却想起唐唐喜欢简雨浓的事情，看着在另外一边与客人畅谈的简雨浓，言悦决定充当先锋为某人打探一下消息。
　　“她丢下我不知道哪里玩去了，大哥，问你个问题呗。”言悦八卦嘻嘻扯扯沈非的袖子说道。
　　看言悦这样小心翼翼而且左顾右盼的神秘样子，沈非也感染了言悦的神秘兮兮，微低了一下身子，将耳朵凑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知道大哥最好了，我想问。。。”虽然是帮别人询问，言悦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毕竟这种事情即便是放到现代以言悦的性格大概也是问不出来的，踌躇了一会儿，暗地里跺跺脚，算了，为了朋友，面子不要了。言悦抬起头看着有些疑惑但带着鼓励的沈非，突然言悦多了勇气，就换上了笑靥如花，“先说好，大哥不许笑我，也不许骂我，”得到沈非点头后，言悦问道，“简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大哥你一定知道吧。”
　　沈非听了怔了一下，就大笑起来，揉揉言悦的头发，却笑而不语，言悦不满地扯扯沈非的衣服，警告他适可而止，“好妹妹，看他样子就知道了，肯定是温柔美丽的才女啊，比如戚姑娘。”
　　“简大哥喜欢戚姑娘？戚姑娘不是喜欢你吗？”言悦果然猜的不错，简雨浓喜欢的是才女类型，只是没有想到是戚微微，一激动就把心底的实话说出来了，说完连忙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沈非傻笑。其实，仔细想想，才女类型的女人在沈家山庄确实只有戚微微算得上是，不过，又是一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言悦再次相信，人生不如意的事常有七八。
　　“丫头，你是不是女人，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再胡说八道小心嫁不出去。”沈非好笑地敲敲言悦的脑袋，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言悦的问题，“雨浓那个家伙君子的很，感情藏的很深，你没看出来很正常。不过，我说，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坏了人家戚姑娘的名誉？”言悦自动忽略了沈非的调侃。
　　“大哥，你也不想想，每次只要你出现的时候，那个戚姑娘的眼光就钉在你身上了，我想奶奶和义母他们也有察觉的，要说不喜欢谁相信啊，也就大哥你没发现罢了。不过，大哥你自己怎么想啊。”
　　“小丫头不要操那么多心，这种事情敢和男人讨论，胆子不小。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齐大非偶，不许再瞎想啦，免得到时有的你哭鼻子。”沈非有些担心地嘱咐到，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小妹妹，沈非从心底是真的疼爱的。
　　言悦十分不屑地说道，“切，我喜欢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简大哥那样的。”
　　沈非有些惊奇，但更怀疑，“哦？”
　　“说真的了，”看沈非还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言悦只好说了实话，“好了，好了，告诉你了，但是你要保证不能告诉别人哦，是唐唐那个家伙了，你不觉得他们还是挺相配的吗？”
　　沈非挑挑眉，“不觉得。”
　　“没眼光，你看啊，唐唐活泼、爱动，简大哥文静甚至有些忧郁，有唐唐的陪伴，简大哥一定会幸福的，但是如果是戚姑娘，两个忧郁的人在一起，家里一点儿生气都没有。”言悦数着手指头认真地分析到。
　　“小丫头，就你歪理多。”沈非宠溺的摇摇头。
　　“奶奶来了，”言悦老远就瞄到了老夫人在沈夫人等的陪伴下过来了，今晚老夫人是主角，言悦和沈非迎了上去。
　　老夫人到正位坐好，“大家都坐吧，不用太拘束，热热闹闹的我就开心了。”大厅里自然有一些客人说着吉利话逗老夫人开心。
　　男客在东，女客在西，客人也都落了坐，言悦在沈夫人旁边坐下，唐一宁还是不见踪影，言悦也不太好意思走开找人，沈夫人看出了言悦的焦虑，就吩咐丫鬟出去打听一下，言悦对沈夫人投去一笑，心底骂着那个没谱的家伙。
　　言悦还有另外一层担心，爹爹到现在都没有到，也没有派人送一个信过来。魔教前几天发出追魂令，大家都有预感魔教一定不会放过今天这样一个机会，但到现在却还是平平静静，越是平静越让人心里没底，这种敏感的时候，如果中午言琦山没到还可以理解为路途比较远的话，晚宴开始还没有消息，怎么能让言悦心安呢，言悦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听着周围人说话，但却食不知味。
　　大厅上喧喧嚷嚷，因为是老夫人寿辰，沈家人自然避免谈魔教的事情，只是依然有人体谅不了主人家的心情，也或者是为了表示自己。比如东面男客的一桌正有一个人在粗声粗气地吵吵嚷嚷，说什么魔教不来便罢，若是来了他就平了魔教云云，末了还加上一句“他奶奶的”。
　　就在这时从门外射进来一个飞镖，正中那个喋喋不休的人咽喉，整个没入，只留镖尾红色的丝绸在外面，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霎之后倒地，没留一滴血，显然镖上有毒，见血封喉。
　　这时，从大厅口进来一个人，逆着光言悦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一身黑色的衣服，周身散发着寒气，像从地狱来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