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莹光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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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城软红十丈。从临街的楼阁向下看去，来往鲜衣良马，人稠物穰。宽阔的路面似能包纳黄土之下各方来客，繁华中更显流畅。
便是数辆运车，也在其中游刃有余地行进。
哟，来了。隐处传出轻声喟叹。
纵无甚阻碍，却有不少目光投来。冥无灵一行依旧面无波澜，只将四周情形留意。初来帝城的剑庄弟子不禁暗自叹其繁盛，目不接暇。
唐落烟骑于马背，在高处目力探得更是深远。待行至一十字交叉处，顿觉人流一变，却是右侧道路有双驾车舆驶出，恰恰擦身而过，带起轻纱垂帘从视线中缥缈拂去，只让人隐约捕捉到舆内的一抹倩影。
香薰倒是留下不少。落烟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尖，对这种带着异域味道的香味很不习惯。
好在事情很快便交接清楚。剑庄弟子并未护持到最终的地方，而众人也都训练有素地不作过多探问，谨持江湖名门的行事作派。
几乎是一路顺畅地完成了任务。待转至剑庄在帝城所设分属，连日疲累终可安心除去。落烟衣衫尽褪地投身温水之中，暂时将脑内七七八八的想法搁在一边，平静地享受一刻舒畅。
水声在织锦屏后微微撩动，带出浴中氤氲淡香。女子于水中雪肩半露，略显慵懒地靠着桶壁，开口却仍是威严：有几批？
回主，只城中便有两批。屏外有人影回道。
浴声停顿，片刻后才又传出话语：小心盯着。
属下明白。人影躬诺，却待退出，又闻女子道：逐剑那边，看着点……别让她觉到。
唐。木桶内壁画出一个字，又随着水珠的滑落而变得模糊。
更衣。屏后传出吩咐，伴着玉体哗啦出沐声。
唐？粉蔻纤指微顿，又执起食箸将糕点细致地叠入盘中。
色美味佳，纤指的主人满意地一赞，将几碟细食收入食盒合了盖，纱袖轻荡地飘远。
用这个。香风拂过，带出轻声一语。摆着碟盘的桌面一空，独留冰冷一物。
这是——唐家的暗器。落烟独坐房中，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掌心之物。即使过了许久，这种触感仍是熟悉。
落姐姐，虚掩的门口传来叩响，唐落烟将手中什物收好，便见一黄衫小姑娘端着食盘进来。
食盘上是叠着好几色的糕点，近了还能闻到浸出的甜丝香气。
瑜儿，落烟笑唤，将身旁的圆凳挪了挪，黄衫姑娘便挨近了挽住身旁女子的手臂。
落姐姐，他们都回山庄了，你也就要走了么？脆生生的言语声，在这剑庄的分属处可没少惹人疼爱，如今却带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口吻。
几日相处，落烟几乎也收不住对这乖巧小女孩的喜爱，如今见女孩闪着墨瞳似撒娇般，便忍不住将手指在瑜儿水嫩的颊上轻轻一划，逗笑道：可有舍不得？
舍不得，小姑娘撅了嘴：姐姐走了，便只剩那些叔伯教导我，可真无趣！
这样啊，落烟掩了笑，显出一副失望神色：原以为瑜儿是喜欢姐姐才舍不得，没想却只是担心无趣啊。
诶，不是呢！小姑娘急道：瑜儿是喜欢姐姐才舍不得！
是么，落烟心中一乐，又故意拖长声音置问。
当然！瑜儿使劲点头，带着发辫在两侧左右摇摆，一股小孩的认真模样。
落烟抿唇轻笑，收了逗弄，伸手抚了抚小女孩的发：瑜儿又是送糕点，又是满口对姐姐的喜欢，那我是不是不满足瑜儿的愿望都不行了？
啊，小姑娘一惊，誓言坦坦的装样这下破了功，微红了脸低低道：姐姐怎么知道我……
这样的小把戏，落烟暗笑，面上却有些无奈地道：说吧，何事？
你可真是，纱袖从皓腕滑下，露出撑着下颚的一截玉臂，其上有莹莹嫣唇微翘，含嗔带怨：没事我便不能对你好么？附上一双盈盈水瞳，似让人消受得魂儿也能酥了。
被嗔的人却身不知福般，不加回应。
唉，嫣唇又是一叹，粉蔻纤指捻起盘中翠色糕点：这可是人家亲手做的，别有风味，可不是你平日吃到的那些。
我自小体弱嘴刁，这异域的美食想也无福消受。素衣女子规坐一侧，与纱衣女子的婀娜体姿相较甚明。
频施媚态的美人终是凝了面色，透色衣袖掩住臂腕，身形恢复端直，柔糯娇声也正了道：唐颖姑娘。
入夜的帝城照样喧哗，并较白日更是多了一份灯火繁盛。楼重阁复的酒家一派客商络绎，各色人物来来往往擦身而过，稍一停驻，便显得与周围活跃的动静格格而不入。
门口，玉面绾发男子抬肘碰了碰身边少年，一脸疑惑：瑜儿，你确定你要找的姑娘在这里？
确定！稚嫩少年猛点头，扯了男子衣袖：落姐姐，进去啊。
叫兄长！男装落烟敲了敲少年的头，再抬眼看看酒楼高高的门楣。萃阙，真是莫名的名字。
入得堂里，便有伙计殷勤地随来闻讯。落烟避开人杂处，寻了僻静角落，有低矮围栏相隔，鲜受打扰，却也遮下阔堂内中高台的大部分视线。瑜儿才一入座，便又起身择了方桌边角的位置，伸长了脖颈向台上望去。
落烟无奈地揉揉额头，堂中吵闹，也就懒得费嗓去约束。
隔一时，随意点的茶食便端了上来，倒是显出酒楼不一般的营应实力。
堂中已是座无虚席。从瑜儿口中说来，便是这伶音姑娘一出，帝城东街的大部分贵显也是要来捧场的。
落烟手支下颚四望，再抬头四望，堂中二层确实有些衣束华贵的人坐于雅阁，不过也没有瑜儿说的那么夸张。
我猜测的啦，瑜儿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又信心满满地道：不过伶音姐姐才出便有这般场面，时间一久，名闻帝都肯定不在话下！
是么，落烟随口附和，心里却想着这番自信不知如何而来，倒也开始对此次目的人物产生了些好奇。
能让小姑娘也心思牵绕的人，会是如何样貌与才情？
正思量，席间的灯火突然暗下些许，堂中喧哗仿佛也骤然被压低许多。却是大家在灯火的变化下微微愣怔噤声。不知谁小声说了句，要开始了，人声便又如雾般慢慢弥漫，只是相较之前却显得小心翼翼了些。
凝往中台的注意力，在时间的缓慢流失中又轻轻淡去。落烟几乎走神，竟不知如清泉在咫尺悄泻的乐声是何时响起。
席间的灯火变得更暗，乐声却如夜色漫起，仿佛一直融在人中，不待注意，便半掩半显地出了形。
已如泉露粉荷。
咿——，蓦地，如溪涧湿荷般的浅吟响起。众多目光皆跃盼地随向音源。堂中，灯火炽亮的台上，一片衣裙迤逦移出阴影，缓缓地将自己投入周围的灼灼视线。
莹唇微勾。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莹光暗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