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者的遗物[瓶花]》苏良

3、3.

　　后来中途我受不了那阴风还是躲到副驾驶上了。在快到电厂时烟花鞭炮就少了，这里都是平房，下车后可以闻见远处的一片喧嚣，路灯忽暗忽明。我带了个开瓶器和酒杯就进了仓库，仓库里一股霉菌味，“先拖出去五箱，等吴三爷到了就拿出五瓶来开了。”吴三爷的架子果真是够大，我们生意往来到现在每次他总都要迟到个五分钟，不然就是被放鸽子，被告知突然出去旅游了都有可能。
　　一会儿，吴三爷来电话了，说是已经回杭州了！我当即就有出口脏话的冲动，“你怎么回去了？我还没验呢。”
　　“都老生意了，你验就是，行就把钱打来。”
　　凡是和生意人我都不想把关系搞得太熟络，这对生意不利。我轻叹，“只此一回，三爷，以后必须到场。”
　　对方还乐呵呵地挂了电话。
　　这批货有波尔多产的2000年的大拉菲、2005年的力士金和波亚克2005的木桐。开了瓶，大家伙在仓库里有牌的打牌、带零食的吃零食，那小哥就闷声望着仓库顶，我也望了望，墙灰掉了不少，里面的水泥墙已经看得见了，角角落落还都是蜘蛛网，实在没什么观赏性。
　　卡车里空调机也坏了，我都担心那酒别一会儿给冻成块了，大过年的要想做这生意就只能无视温度对那些宝贝的影响力。等了大约两个时辰不到，我已经快感觉不到自己有没有流鼻涕了，伙计把就拿来给我倒上，色泽很深还带点紫，品来都没什么问题，优雅洗练，单宁味很明显。
　　一共两百多箱，我酒量其实很普通，三杯下肚脸上泛了红晕，再一冻，鼻子也红了。还有两倍是一个会品酒的伙计给喝了，他酒量可比我好些。
　　回去那小哥还是坐在车斗里，车快开出仓库所在园区的时候发现门口多了个聚光灯，灯光下可以看到一辆面包车的剪影。我感觉不太对劲，让驾车的小李直接开过去别理，结果从面包车上下来五个人，他们就拦在门口，卡车过不去。
　　我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扬着嘴角下了车，张起灵也跳下车，但只是站在卡车尾。
　　我眯着眼试着看了看聚光灯，又看向向我走来的一个人，“一个不够，应该多开几个嘛。”
　　“花儿爷，我就知道大过年的您绝不会歇息着，大半夜的就想着给您照个明来。”领头说话的是吴三爷手下一个负责，人称王八邱。吴三爷提到过说最近他似乎不太安分，现在看来还真是。
　　接着又来了两辆面包车，一共有三十多人，我嘴角弧度更大，心理暗想不太妙，他接着道，“花儿爷，两个月前你在吴三爷面前诋毁我的事儿我可记着，今儿我也不想人多势众，大冷天的大家都急着回家，”之前王八邱扳掉过我两笔生意，家里又因为我爸失踪等等的事有点不太安稳，所以想让吴三爷安定一下王八邱这一伙，不料现在又来趁火打劫，“这批货花儿爷不如就转给我吧。”
　　其实做这种买卖的在某些时刻语言就是惨白的。我看了一眼身边一伙计，他接到信号上去就给王八邱一拳，王八邱的人都愣了，大概没想到我会不答话就动手，王八邱就一看着狠的草包，根本不经打，翻倒在地，想爬起来的时候我那伙计又一拳把他打回地上。这时候王八邱的人都反应过来，两个扶起王八邱，其他的全冲过来了。
　　我很给面子地掉头就跑，招呼着所有伙计跟着我一块跑就剩两个回车上发动车。我边跑边把外套脱了往后面扔，他们便有几个跟不上我。我绕着圈跑，跑了半圈让几个伙计开打，我掏出随身带的两把匕首往王八邱的面包车的轮胎飞，但还有一辆是好的。不管怎么说人是被我引远了，大门那边两个开车的伙计已经开着卡车跑了，聚光灯下面已经躺了王八邱的两个手下。王八邱一看主要目的没达到气得满口脏话，但这时他的手下已经把我们包围了，我们又没车，怎么样也得硬碰硬地打一场了。
　　这时候我想起那小哥了，他就在我左边，还算挺贴身。大家谁都不说话，我们和王八邱他们对着眼，虽然他们人多但凭我精心挑选的手下我还是有自信能让王八邱他们搀扶着滚回去的。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张起灵，你不是说你一个就够了么。”
　　他点头，“恩。”
　　我有点惊讶，转头看他，觉得他是不是在逞强，但又觉得有趣，“好，现在我们都不动。Your stage.”我对他做了“请”的手势，他看我一眼，很平静的眼神，我觉得还有点不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他的偏见。
　　王八邱看得有点莫名，反正是招呼所有伙计一起冲过来了。张起灵向前跨了几步，同时拿下一直背着的那根用红布包着的东西，利落地两下卸了红布和系绳，现出一把黑金古刀，聚光灯下看来这持刀青年一派正气。他反着拿刀，用刀柄击来者颈部，兜着圈地迎人，确实一个人把上来的这一圈人都打趴了。对方都使的棍棒，有一个的棍已经到我颈边即将击中，我已经开始往边上闪时，那小哥一脚把那人踹出有十米。
　　完事，那小哥大气都不喘一下，只是呼出口热气，收好刀，转身看我。
　　我拍了两下手，周围伙计都开始鼓掌。对这场表演不得不承认我很惊叹，我笑着望着他，“可塑之才。”并走向他从正面搭上他肩膀，拉着他走，他只好反着身走，好像有点踉跄，也不反抗。
　　我心情大好，笑出了声，这表演看得我浑身暖。瞎子没介绍错人，便在心里琢磨着明儿带着这小哥去看大过年的还得呆在病房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