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敢给我找个妈嘛？》汤包一两

27、二十七、纪冉，你敢不敢嫁给我？

　　纪冉终于是把纸巾抽了出来，递给了王庭兮。王庭兮细细了擦了泪，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又让你见笑了。我这辈子就没过什么对的事情。望昔死了，然后把我的念之一巴掌扇出了家门。念之恨我，从此再也没回来过。一把年纪了，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
　　当年容颜姣好的妇人，已经有了白鬓和皱纹，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衫，却是比任何人都苍凉。那样可悲。倒不如一辈子平平安安，嫁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过朴实无华的日子。纪冉忽然无比同情这个妇人，虽然她当年做了那么多对何念之来说不公平的事情。
　　纪冉斟酌着，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道，“我觉得念之没有恨过你。他是习惯把错误往身上揽的人。他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错。他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那是一个他不能接受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他能理解你，所以他真的有很努力的要讨你欢心。可是，他又鄙夷这样的自己，于是放任自己堕落。你当初打他，他更不会恨你。因为他知道那是他惹出来的祸。他只会怪自己。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个孩子，他过不到今天。”
　　王庭兮似是察觉了什么，试探道，“你和念之有联系？”
　　纪冉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嗯。念之的孩子，在念幼儿园，就在我班里。”
　　“那个孩子，”王庭兮问的有些挣扎，“叫什么名字？”
　　“何一乔，一二三四的一，乔木的乔。”
　　“能不能，跟阿姨描述一下那个孩子。”王庭兮的眼里尽是渴求。六年了，没有孩子承欢膝下，有个老伴，却依旧让她寂寞而且孤独。望昔的死一直折磨着她，让她寝食难安。
　　想到何一乔那个小霸王，纪冉微微一笑，“他小名叫乔乔，今年六岁，上大班。但是可能是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他的个子一直不高。最近刚理了一个西瓜头，非常可爱。挑食，爱看电视，跟何念之一眼，喜欢甜食。有些霸道，喜欢抢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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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冉回到家的时候，纪爸爸已经把饭做好了。纪妈妈收拾着桌子上杂乱的报纸，看纪冉坐在桌前偷吃鸡翅，便问，“冉冉，那个王阿姨找你什么事啊？”纪妈妈是知道当年程望昔的事情的，她总觉得王庭兮对她闺女有些歪脑筋。
　　“没事啊，就是问问我最近的情况。”纪冉把骨头丢进垃圾桶，嘴巴砸吧了两下，“爸，鸡翅太甜了。”
　　纪妈妈一听这话就来气了，“老头子你要死啊，这么甜。你少吃点甜的。”纪爸爸的血糖有些偏高，医生说要好好控制，否则很可能导致糖尿病。
　　话题顺利被扯开，纪冉淡定了。她忽然就记起了王阿姨在她准备下车前说的话，“看来念之一个人也把孩子带的很好，真想看看那个孩子。”
　　晚上睡在自己房间里的小床上，纪冉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有人在她脑中说话，“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爸那天特意还问我，如果纪老师做我妈妈怎么样”，还有就是王阿姨那句“看来念之一个人也把孩子带的很好，真想看看那个孩子”，这三句话在纪冉脑中颠三倒四的骚扰她。
　　她一直想着，何念之明明不该是那样阴冷的性子，为什么却桀骜叛逆到这个程度。她想过那么多种可能，可是却不料，何念之的过去是这样的。他十二岁失去了父亲，于是投奔母亲，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他想要拼命的讨好自己的母亲，可是偏偏他的出身是这样不堪和耻辱的。他的母亲完全容不下他。
　　他的少年时光，是需要多大的正能量，才能熬过去。
　　她难受的睡不着，掀了被子就起身。静静拉开窗帘，外面是一轮残缺的月，可是清澈的银辉却美好依旧。纪冉忽然记起，她少年时暗恋何念之的岁月，无数次，她就在这个窗口这样的月光下，一遍一遍的想他，然后等着他半夜玩够了从外面回家。等他进了楼道里，她才会拉上窗帘钻进被窝里睡觉。虽然他从来不知道。
　　可是，她忘不掉程望昔的死，那是她心头的刺。没有见过生命逝去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她心里这一条过不去的坎。
　　她抱着手机，看着屏幕上何念之三个字，没有配照片，没有多余的昵称。可是却是她忘也忘不掉的人。
　　忽然，手机便亮了起来，打断了她独自一个人的旖旎想念。她一慌神，几乎把手机丢到桌边的纸篓里。手忙脚乱的拿正手机，却看到刚才还端端正正的何念之三个字竟然亮了起来。
　　是他！
　　纪冉接通电话，“喂。”刚才扰的她心神不宁的三句话又开始故态复萌，在她脑中反反复复的转圈。
　　“纪冉。”何念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听起来似乎有笑意，“应该还没睡吧。”
　　他的笑声像是从胸腔震出来的，仿佛是纪冉靠在他怀中一般，听到他这样的笑声。纪冉的一张老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嗯。还没睡。”
　　“我也觉得，”何念之似乎依旧有笑意，“我亲自陪你练出来的晚睡习惯，肯定是改不掉的。虽然晚睡真的不好。”
　　“什么意思？”纪冉不懂。
　　“那几年，每天都有傻瓜在楼上等我玩够了回家。为了让她早点睡，我只好每天十一点就收场。呵……你说，是不是我陪你练出来的？”
　　暧昧的语调带着仿佛调情一般的话语，让纪冉全身微微战栗。她抱着手机的手指尖冰冷，可是她触到自己的脸，却是无比滚烫，“念之——”
　　“喂喂喂，”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纪冉的话，将空气里氤氲的暧昧彻底打散，“纪老师吗？我是何一乔。我爸喝醉了，小马哥哥刚把他送回来。你不要理他，他在说胡话。”
　　纪冉忍下要把何一乔丢到厕所里冲掉的冲动，轻咳一声，“那……你爸呢？”
　　“被我抢走了手机之后就睡着了啊。纪老师晚安，不要管他，他今天喝多了。”
　　原来是喝多了。纪冉反复告诉自己，醉话算不得数，然后又轻声叮嘱乔乔，“何一乔你看着点你爸，给他倒一杯蜂蜜水放他床头，用温水冲。”
　　“好，我知道了——哎哟，爸爸你干嘛！”乔乔似乎被突然袭击了，说话声像是远远传来一般，显然是离开了手机。
　　“纪冉。”又换成了何念之。
　　“纪冉，纪冉……”何念之反复的念她的名字，却又不说什么。反反复复，便是“纪冉”二字。
　　手机那头的声音，似乎要将纪冉整个人灼烧起来。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明明只是喊着她的名字，她却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发热，热量从她的脸慢慢蜿蜒而下，让她的呼吸渐渐沉重。她握着手机的手，越攥越紧，窗外的冷月似乎都如夏日的阳光一般令她焦灼。
　　彼此的呼吸在电话里交缠，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那么久，久到纪冉以为他又睡着了，于是准备挂电话。
　　“纪冉，敢不敢嫁给我？”何念之的声音忽然爆发在电话里。无比清晰，一点不含糊，落在纪冉耳中，却如何宇宙洪荒里一次巨大的爆炸，令她全身发软。
　　她软软的倒在床边，目瞪口呆的看窗外的月，再说不出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酒后真言……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