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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袖添香 ...

  •   第四章红袖添香
      郦之辰知避无可避,不如从容应对,她微微颔首算是应许了。俞珉说:“那小生先来,不然元清兄可要怪我欺他小妹了。”俞珉低头思索,郦之辰打量他俊秀的侧脸,线条明朗,绯色衣衫更衬得他面若桃花,是个美男子,就是人有些轻薄了,可惜了。正当郦之辰暗暗腹诽的时候,俞珉狭长的丹凤眼瞟到郦之辰身上,突然抬头轻笑着说:“辰妹,请赐教。”
      郦之辰听他这一声“辰妹”心里一阵恶寒,又听他的声音传来:“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1 ”
      郦之辰微微一愣,自己在大学时也是爱好这些古诗词的,虽然谈不上有什么评赏水平,但还是能听出这俞珉是有几分才气的,对他的印象倒有了几分改观。正当她暗暗赞叹,抬头却又见俞珉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才突然回味过来,他这是在调笑自己呢!
      什么“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分明是调笑自己今天着了粉色衣裳,女孩家爱打扮之类,偏他又矫情的说什么“春风助肠断”,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嘛!郦之辰来自现代,又是上市公司的高干,也是经历过大场合的,现下脸颊却有些发烫,一向以为自己口齿伶俐,如今却不知道辩些什么,只坐在那里又羞又气。
      郦元清只在一旁不疾不徐的喝着茶,嘴角噙着笑意,露水也只掩着嘴笑着。俞珉说:“辰妹,接下来是不是该你了?可不要叫小生望‘断肠’。”郦之辰气恼的瞪了他一眼,略略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争花不待叶,密缀欲无条。傍沼人窥鉴,惊鱼水溅桥。2 ”
      语罢,只见郦元清眼前一亮,若有所思的品味着,面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惊讶变为惊叹赞赏,露水也是一脸讶异的看着郦之辰。俞珉更是拍手道:“全诗无一‘桃’字,无‘娇’‘妖’之词,却寓繁于简,将桃花三月之情之境描述得明丽夺人。有桃树之姿,有花落清浅池塘,惊鱼溅珠之美。想像之奇、意象选择之巧,诗意之简约,尽在此中。真个是绝妙之诗!绝妙之诗!”
      说罢,俞珉在桌边坐下道:“原来我只当那些官宦家的小姐都是俗物,只知穿红着绿,今天一见辰妹,才叫我知道是我武断了。辰妹惊才艳绝,俞珉愿相交。”说罢用他那桃花眼笑眯眯的盯着郦之辰,好像刚才说出那些轻佻话语的是另一个人一样,郦之辰一脸黑线。
      郦元清说:“我竟也不知小五诗词上无师自通,枉我自诩精于诗赋长于丹青,今番也要自叹不如了。”这时露水柔柔的起身说:“露水愚笨,愿以歌助兴,当不负斗诗雅兴。”
      语罢,她坐下弹琴,未挽的青丝散落满肩,纤长的十指尖涂着艳红的豆蔻,拨弄着琴弦,轻启朱唇,轻轻慢慢的声音如清水一般淌过心间。再加上她美艳动人的脸庞和勾人的眼神,真是叫男人酥在里面。
      郦之辰一面赞叹一面欣赏,却突然发现俞珉一直在托着腮笑眯眯的看自己,郦之辰瞪他,他反而蹭过来一点,再瞪他,这家伙又蹭过来一点,郦之辰眯着眼,不停告诉自己要忍耐……
      一曲终了,天色也已不早,郦元清带着之辰离开了偎红楼,走的时候俞珉还是那副无赖的样子,笑眯眯的一口一个辰妹的叫着,郦之辰很是无奈。
      回到郦府,郦之辰和郦元清回了父母,便各自回房了。
      第二天,郦之辰晨起后梳妆完毕,看锦葵与锦竺两人前前后后跑着就问:“你们这一大早的,在忙些什么?”锦竺说:“小姐,明天你可就搬去三皇子府里侍读了,我们在帮你收拾东西呢!”郦之辰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是说堆在那里七八个大箱子是我的行李?!”锦竺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还撅了撅嘴表示不满,因为郦之辰没什么架子又经常跟他们开玩笑,所以现在丫鬟小厮们都开始“没上没下”。郦之辰哭丧着脸说:“我只是去侍读又不是搬家,要不要这么夸张,带这么多人家还以为我要赖着不走了……”锦葵跟锦竺手脚麻利的进进出出打包行李,再也没人理会郦之辰的抗议。
      转天,当三皇子的马车停在郦府门口时,赶车的小厮们只看见一个身着绿色软烟罗的娇俏女子从郦府出来,身边跟着的两个贴身侍婢笑容可掬,但这个少女似乎脸有点黑…三皇子府里的人一看主子不高兴,都伺候的小心翼翼,但都不明就里,怎么那两个侍婢一点都不怕主子发脾气的样子呢?

      三皇子府,南段的揽星阁里,阴羲和与一稍稍年老之人在对弈。那人虽鬓角已起花发,但仍精神矍铄,一看便知是多年官场摸爬出来的老人精了。
      那人落下一白子道:“三皇子必要苦心经营,莫让敌手占了上风才好。”再观那棋局,白字依然占大半,显然只要保持就能轻松胜利。
      阴羲和剑眉一挑,嘴角不疾不徐的勾起一丝浅笑说:“哦?徐老现在断言还为时尚早。”他修长而有力的指拈起一枚黑子,在对面之人惊诧的表情下落下,顿时颠倒乾坤,本来占据上风的白子竟已成倾颓之势!
      阴羲和收回落子的手,漆黑深邃的眼瞳直直看入对方的眼底道:“我不计较一时的得失,我喜欢运筹帷幄的结果。”
      那名被称为徐老的人很快从惊诧中脱身,一丝赞许的神色也转瞬即逝,表面上平静,朗声说道:“三皇子棋艺精湛,老朽自愧不如。以后还望能常来讨教一二。”
      阴羲和颔首浅笑:“徐老是棋界国手,羲和随时恭临。”
      望着徐老远去的背影,阴羲和捻起一枚白子,眼神渐渐凌厉了起来。
      江生来报:“三皇子,郦家小姐到了。”阴羲和说:“让她安顿好,明天开始侍读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阴羲和对这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兴趣愈加浓厚了。

      郦之辰被安排在南山书局的别院孟兰阁,这里幽静敞亮,江生也提前着人收拾了出来,移了满园的秋海棠,甚是好看。在这做大小姐的好处就是,事事都不用动手,郦之辰只静静坐着看着下人们收拾好。
      这侍读其实就是书童,陪着看书研磨。第二天一清早,郦之辰换上一身蓝底白纱的利落长衫,头发簪起,一张清秀的小脸不施粉黛却也别样动人,远远看去真的是个娇小的书童了。
      郦之辰走进南山书院的左阁,阴羲和已经在那里看书了,清晨的光线稀薄的打在他的身上,他只静静坐在那里便觉得周身有凛然的气势散发出来。他淡淡的抬起头,看着清秀的郦之辰利落的装扮,微愣了一愣,便把视线收回到书上。
      阴羲和清冷的声音传来:“研磨。”
      侍读的工作出人意料的清闲,阴羲和每日都会有固定的两个时辰在左阁看书,其余时间除了每日的朝会,有时会在揽星阁接待一些到访的名士,有时也会突然地不知所踪。阴羲和话很少,偶尔蹦出一两句来也是指示性的,郦之辰只消照做便是,而且他虽然面若冰霜,却从不苛待下人,衣食起居也毫不奢靡。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一个月后,郦府那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动静,郦之辰本身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况且阴羲和虽然是冰块一样的人,但也不算难相处。郦之辰也便没有多想。
      而阴羲和,平时便是想什么时候看书便可去南山书院一趟,没有定点也拿不准会待多少时辰。但自从郦之辰来了之后,阴羲和便不知怎地每天都要去呆上几个时辰才安心。他平时看书不需要侍读一类,日子久了,郦之辰这个鬼精灵也渐渐发现研墨也是多余,在阴羲和看书的时候就会自己坐在远一点的地方拿一些书来看。只是时不时去添茶续水,倒也赶眼色的紧。阴羲和见她宜动宜静,看书的间隙偶尔看到她,见她时而皱眉时而浅笑,倒也很有趣。偶尔几次被她发现自己的目光,便不着痕迹的移开,再加上一句类似“添茶”的话,只是诸多不自然,郦之辰心里偷笑但也不点破。
      后来郦府曾经差人来问,那意思就是感谢三皇子的诸多照顾,然后看看是不是可以把他们的五小姐还回去。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阴羲和的初衷也只是帮郦之辰解一时之困,但出人意料的是,阴羲和毫不犹豫的说:“郦姑娘侍读有功,只是侍读这么短时间会落人话柄,也是没有先例的。”江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主子轻轻抿了一口新贡的金骏眉,云淡风轻的说:“不如就让郦姑娘做本皇子的随侍吧。”郦府来人惊得不行,但看阴羲和说一不二的样子只得打道回府。就剩下江生愁眉苦脸,这随侍一直都是他的工作,难道主子不要自己了?但以后时日,郦之辰依然只做侍读,江生才渐渐宽下心来。

      时间很快,冬天悄声的卷走生机,慢慢降临。快到年关,三皇子府上送礼的人一波波的来,郦之辰听江生说,阴羲和在朝中深交的朝臣并不算多,只有从小长大的一辈人,如陆青林,这算是较好的。
      冬日来人容易困倦,这几日郦之辰起的都不算早,每回都是阴羲和先到左阁。今天也是一样,郦之辰走到左阁前几步远却没有瞥见阴羲和坐在桌前的身影,她心想,他一定也是起得晚了,这入冬这么久终于也抓住他一回了,郦之辰心里正窃喜,听得背后一个清冷的声音:“起得晚了还不进去,在这笑什么。”郦之辰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阴羲和从她身后径直走向左阁。
      郦之辰撅了撅嘴,小跑着赶上阴羲和的步伐,问他:“三皇子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竟然比我还晚。”后边一句很有些得意的意味。阴羲和没有搭理她,仍然是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走到桌前停了停脚,转过身来说:“昨儿兵部尚书给我送些东西来,看这个我也用不着,你拿去用吧。”说着举起一只翡翠簪子,郦之辰惊了一惊,又看那簪子色泽通透,簪上还有些繁复的花纹,郦之辰知道这必不是凡物,就想开口拒绝。阴羲和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不愿要,心里竟有些火气,从小到大他哪曾送过别人什么东西,这个不知感恩的丫头居然想拒绝!阴羲和皱了皱眉。郦之辰一见他眉头越皱越深,赶紧接过来,颇有些讨好意味的说:“谢三皇子,我必每天戴着!” 阴羲和轻哼了一声,就坐下看书了。
      郦之辰看看手里这簪子,心里生出一股暖意来,就随手把它斜插在发髻上。阴羲和见她的动作,目光不自觉闪过一丝柔和来。
      这时,江生推门进来:“三皇子,徐老求见。”阴羲和眯了眯眼睛,这么长时间,郦之辰很熟悉这个动作,眯眼睛表示阴羲和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果然他起身说:“请徐老到揽星阁。”语罢便向外走出去,快到门口时停了停,转身对郦之辰说:“你也来。”

      揽星阁里,徐霍站在窗前凝视窗外有些凋零的树木,表情上看不出波动。阴羲和与郦之辰踏入揽星阁,徐霍转身迎上前,看到郦之辰不禁愣了一下,阴羲和说:“这是郦府五小姐,现在我这做随侍。”徐霍脸上闪过一丝迟疑,随即又神色自若。
      阴羲和坐定后,也让徐霍坐下了,郦之辰静静地站在阴羲和身后。
      徐霍笑了笑又欲张口,看了一眼郦之辰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阴羲和自然知道他的顾忌,就说:“徐老有什么就说罢,之辰与江生一般。”
      徐霍笑笑:“自然。西北曹州战事吃紧,郭宇等人率军驻守,只是郭宇等人数次向朝廷请拨钱粮,其数目已大大超过估计,而且,”徐霍顿了顿:“而且郦元城作为副将,一直受郭宇压制,这郭宇有名无实,要不是靠着太子党盘根错节的关系,是决计不能爬到今天这位置的。”
      阴羲和敛着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手指尖点在身旁金丝楠木的桌子上,半晌才开口:“郭宇有名无实,父皇未必不知。只是这钱财郭家不缺,他们敛财却是为何,想必徐老心中有数。”
      徐霍点点头:“郭宇能保住这个位置,郭家是向太子下了血本的。”
      阴羲和抬眼:“徐老,想必您知道,是识人不清的罪更重,还是结党营私的罪名重。”
      徐霍面上错愕,随即恍然。阴羲和眼眸深深,轻声说:“放长线,钓大鱼。”

      走出揽星阁,阴羲和的脚步显得有些轻松,徐霍两朝元老,威望高更是深得父皇信任,他的此番到访想必已经归心。太子多年来无甚作为,以为在朝中累下人脉便可顺利登基,殊不知所有帝王都对朝臣、后宫、儿辈拉帮结派一事无限反感。当今皇后无所出,太子乃是贺嘉贵妃长子,贺嘉贵妃梁锦受皇帝多年宠爱,连带梁氏一族也逐渐壮大,皇帝后来发现梁家羽翼渐丰,有意遏制却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皇帝疼爱太子,贺嘉贵妃的枕边风也是一直没有停过,所以手段上就没有那么霹雳。
      但这几年,太子年岁渐长,皇帝逐渐发现他确实缺少帝王之才,虽着意培养,可无奈太子貌恭而心不在焉。这些本也不那么严重,但太子近年来结党营私,居然也参与卖官一事,着实让皇帝大为光火,其心想必也有些动摇。
      只是没有几件大事,皇帝的废黜之心怕也没有那么坚定……
      今番有徐霍相助,再加上这几年在暗中培养的势力,胜算又多一筹。阴羲和宽大袖口下的手慢慢握拳,眼神变的阴翳。
      你们欠我的,早晚全都拿回来。

      郦之辰在揽星阁里听了个似懂非懂,但多年职场察言观色的经验也让她不敢多言。等徐霍离开,她也只是低眉顺眼的跟在阴羲和身后又屁颠儿的出了揽星阁。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郦之辰低着头直往前走着,却突然一头撞在阴羲和突然转过来的身上,阴羲和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张开手臂后却发现这个姿势像是要把她揽入怀里。
      郦之辰感觉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还有清冽的松香味,她的脸一红,却感觉到一对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她抬起头来,看到阴羲和棱角分明的脸庞,和依然深不见底的眼睛,但那眼神里分明存了一丝笑意。
      郦之辰赶忙站直身体,伸手拉拉衣角,别扭的说:“三皇子停下来也不说一声……”
      阴羲和心情不错,出奇的没有出言堵她,只是说:“今天阳光甚好,带你出去走走吧。”他只见眼前佳人皱着的小脸顿时舒展开,明亮的眼神里很期待的样子,阴羲和笑笑,便转身继续向前走。
      郦之辰似乎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似冰雪消融一般,就有点发愣,回过神来才追了上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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