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岬（来自新世界）》三瑾石

7、忘却

　　翌日，真理亚、早季、丽子、守打着野餐的旗号，悄悄登上了八丁标附近一处草木茂盛的河岸边。

　　早季压低声音：“瞬、觉，你们在吗？”

　　不一会儿，草丛传来沙沙声，两人高的杂草和灌木丛被咒力分开，露出不知通往何处的小径，清沼瞬出现在四人面前，他招招手，示意众人跟着他走。

　　小径曲曲折折，通往一株巨大的樱花树，此时已是盛夏时节，树上早已不见粉色的樱花，只剩浓密的树叶，忠实地遮蔽着烈日骄阳，投下一片绿荫。

　　樱花树周围的一大片圆形范围已被咒力铲得干干净净，铺上了舒适的野餐布，躺在上面的觉尤其扎眼，精致的脸庞安静地憩息着。

　　看着这画面，早季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三人带着天野丽子一路上满头大汗，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发现。好家伙，觉直接睡起了大觉。

　　她作势要去把这个睡懒觉的家伙吵醒，刚走了两步就被瞬拦了下来。

　　“让他睡一会吧，找到这个地方花了觉不少心思呢。”

　　「瞬还是还是这么温柔」早季悄悄红了脸。

　　平心而论，这个地方确实不错，周围被高高的杂草和灌木丛遮住，从高空也有樱花树遮挡视线。早季自己也想不到更合适的地方了，看在瞬的面子上，姑且容忍觉这个家伙偷懒吧。

　　「就知道早季看不惯别人悠闲的样子，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在假寐的觉心里暗自腹谤，早季一遇到瞬就变得有点楞楞的，让他总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觉假意伸了个懒腰，故作惊讶地说：“诶？大家都到了。”

　　瞬也不拆穿他，说道：“那我们开始吧。”

　　原来昨天天野丽子实操课表现糟糕，很是沮丧，早季和真理亚放学后安慰了好一会儿，她们私下里商议带丽子进行特训，由于在进入咒力开发教室课程前禁止学生在町中使用咒力，所以让觉和瞬一早就来寻觅特训的秘密地点。

　　“觉，是这样的，丽子—”

　　“早季，谢谢你，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天野丽子浑身通红，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打断了早季刚开口的话。

　　她缓慢地向前挪了两三米的距离，只鼓起勇气看了觉一眼又马上低下头，紧盯着脚下的野餐布，好似上面的花纹十分地吸引她。

　　“自从……自从进入全人班以后，我每天都有一种跟不上大家脚步的感觉。”微颤的话语，从丽子的口中说出。

　　一班六人里，除了伊东守，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彼此之间感情深厚。

　　“我的咒力这么弱。”丽子凄然一笑，“有时候，我真的很不安，像我这样的人能不能顺利从全人班毕业成为大人。”

　　“早季、真理亚和我一起问过太阳王，但他只是安慰我放宽心，咒力弱也能生活的很好，不准我自己练习。”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来拜托大家，我还想实现我们小时候的梦想，我好想…和大家一起……去…八丁标外……探险。”丽子开始抽噎起来。

　　“拜托觉和大家了，请帮我进行特训。”丽子向他鞠了一躬。

　　觉摸了摸脑袋，倒不是他自己想藏拙。

　　“丽子啊，不是我不肯教你。”

　　“实在是…实在是，我的想象方式有点难以描述。”觉庆幸今天带来了平时击鼓传画用的沙子。

　　所谓击鼓传画，就是一种训练影像重现能力的实作课程。每个班排成一列，第一人看完某幅油画之后用咒力模拟出油画的沙画版本，接着传给下一人，下一个人要尽力重现出看到的沙画，在规定时间内轮到最后一人且沙画最能忠实呈现最初油画的班获胜。觉由于观察、描摹追求精细，花费时间太多，在这门课上表现并不突出，而天野丽子不出所料画得一团糟。

　　瞬也对觉搭扑克牌的意象很好奇，趁此机会可以一窥奥秘。

　　觉不多解释，操纵沙子形成三条相互垂直的直线，组成一个墙角一样的形状：“这是三维坐标系，通过一个原点可以掌握物体本身及运动时的每一个精确空间位置。”

　　“搞清楚搭牌的平衡点后，用三维坐标系确定一座想象的平衡牌塔中每一张牌的位置，再把牌塔除牌以外的空间想象成固体模型，留空的位置用来插牌，最后撤去咒力塔也不会塌了。”觉简单介绍了一下想象原理，环顾四周。

　　就知道会这样，他忍不住扶额。

　　除了瞬眼前一亮，在场的各位眼睛里全是一圈一圈的螺旋花纹，明显都没听懂。

　　觉又用沙子把三维坐标系和插卡模型演示了一遍，大家趁此机会也练习起了搭牌技巧，但觉的方法操作起来实在困难重重，尝试数次无果后，众人只能无奈放弃。

　　好在瞬又及时分享了自己想象的镊子夹牌意象，其有别于其他同学惯用的双手搭牌意象，对已经搭好的牌塔平衡的影响很小。

　　这一次，丽子终于克服了以往双手搭牌意象受别的杂念干扰的问题，虽然仍有点不稳定，但也掌握了诀窍，大家一边练习一边畅想一班对抗赛上夺得第一的场面。

　　几天后，终于迎来了一月一度的班级对抗赛，这次就连教育委员会也破天荒派了人来观摩。

　　一班各位表现抢眼，觉和瞬一马当先让人望尘莫及，真理亚紧随其后不遑多让，早季和守表现也可圈可点，就连平常老是出状况的天野丽子也搭得飞快，太阳王啧啧称奇。

　　但很快意外出现了，教育委员会的代表阴恻恻地从天野丽子身旁经过，她一惊，一张牌突然跳飞出去，弹到邻座隔壁，打中真理亚的扑克牌塔，一班第三大规模的牌塔轰然倒塌。

　　“啊……对、对不起！”

　　丽子露出非常狼狈的样子，真理亚愣了一下，随即加速重建牌塔，但时间所剩不多，就算真理亚使尽全力也赶不上。果然，在真理亚的牌塔迭到第三层前，哨声无情响起，比赛结束。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比赛结束后，丽子还是不断向大家道歉。

　　“别在意，丽子，我还以为是自己弄倒呢。”真理亚勉强笑着告诉丽子，但谁都知道她内心并不好受。

　　当天放学，丽子自觉没脸见大家，只有觉、瞬、早季、真理亚与守五人走在学校和水道附近的小路上，觉有东西落在了学校，想起瘆人的放课后校园奇谭，匆匆拉瞬一起回去取。

　　两人在校舍前遇见了天野丽子，她看起来情绪很低落，告别之前，送了觉和瞬一人一支白色康乃馨书签，她说自己还做了三支想明天亲手送给早季她们。

　　觉默默收下了礼物，瞬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目送她离开。

　　觉到教室后伸手一摸抽屉，太好了，东西还在，当下放心不少。

　　瞬饶有兴趣地盯着觉在座位一阵摸索，觉脸上一红，一把东西塞在口袋里。

　　两人出了教室向校门走去，全人学校的校舍呈A字型，三面校舍围成的中庭极神秘，要想出校门必须经过长长的没有窗户的中庭走廊。

　　此时太阳已几近下山，走廊没窗户，一片漆黑，觉心里发毛，拉着瞬不断加快脚步。

　　刚过最后一个拐角，突然，觉一阵警觉。

　　有东西非常轻柔地在走动，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可是体重比人类重，压得走廊嘎吱响，这声音从另一边走廊往校门走去，马上就要出现在觉和瞬面前了。

　　觉汗毛直竖，一把拦住瞬的腰，示意他悄悄退回拐角。

　　退回后，两人从墙角偷偷探出一点视线。

　　这是一只巨大的猫科动物，体型大得如同狮子，恐怕有3米长，通体漆黑，但它的头部相较于体型显得有点小，脖子周围长着一圈触手不能动但顶端有诡异的亮光发出。距离之进，觉甚至能闻到它身上野兽的臭味。

　　瞬立刻想象一个透明护罩罩住两人，防止气味暴露他们的位置。

　　「这绝不是自然产生的生物」觉和瞬脑子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顺着尾椎骨飞窜——猫怪居然真的存在！

　　两人久久不敢动弹，觉悄悄跟瞬耳语：“它来的方向是中庭，我们溜进去看看。”

　　瞬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

　　中庭的大门周围设置着呈辐射状的十二道小门闩，门外看不见门闩，携带门闩配置图或正确回忆起门闩位置的人才可以用咒力开门。

　　但现在这个时代没几个地方需要上锁，究竟是什么东西需要如此防范遮掩？

　　好在觉偷看太阳王开过两次门，内侧门闩位置记得一清二楚。

　　瞬把风，觉开门，两人一走进中庭就马上关门，绕过挡墙。

　　中庭里有些草木，以及大片的空地，不过深处有一排五间的小砖屋，装着厚重的木门。

　　两人走到砖屋旁边，一股类似厕所的氨味扑鼻而来，瞬不由地捏起了鼻子，露出嫌恶的表情。

　　觉将耳朵贴在木门仔细聆听，突然他身躯猛地一震，倒退几步。

　　“怎么了？”瞬也把耳朵贴在木门上。

　　一阵阵野兽的呜咽和低吼声直击大脑，连一向淡定的瞬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脊背一阵发凉。

　　“快走！”瞬一把拉上觉，迅速关上大门离开中庭，飞快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