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岬（来自新世界）》三瑾石

12、因缘起始之地

　　三百六十度的四周尽是一片水景，却不让人厌烦。

　　阳光悄悄从云间探头，恣意散射在澄澈干净水面，反射出炫目的光景。清晨刚下过雨，温度还有些低，太阳出现的很及时，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飞驰着的独木舟溅起水花，阳光在上头染出小巧的彩虹。

　　但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看久了，让人眼冒金星，景物只剩黑白的雪花状残影，像流星一般划过眼前。

　　“喂，速度再快一点啦。”三艘独木舟并排时，觉催促道。

　　“为什么？你不调查这一带的芦苇丛？”早季问。

　　“跳过跳过，霞浦湖这么大，总不可能每处都调查吧。”

　　“可是按照露营计划表，我们不该在这扎营，不是吗？”守担忧地插嘴。

　　“你说的什么话，你忘了昨天决定来霞浦的真正目的吗？是寻找恶魔蓑白跟气球狗吧？少啰嗦，我们快点冲过霞浦再登陆吧！”

　　为了改变航向去筑波山，大家一早航行到指定的今晚扎营地点，挖好营钉洞，刻意制造出营火灰烬后埋掉。只要是欺瞒大人，小孩子总是有无穷的想象力。

　　“唔……太阳王不是说不能进霞浦内地吗？而且登陆未免太赶了……”昨天还很大胆的真理亚，今天却开始犹豫起来。

　　“没问题啦，快快上岸，随便看看，马上回来就好。”

　　觉用桨拍打水面，筑波山一带对他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强烈吸引力，使他迫切想去那里，他有强烈的预感，长久以来困惑自己的谜团要解开就看这一趟旅程了。

　　“瞬，你怎么想？”

　　觉拍拍瞬的手，征求他的意见。

　　“被发现确实不太妙，但我也挺想瞧瞧。毕竟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再来这里了。”瞬的意见顿时扭转局面，大胆的想法占据了上风。

　　平静的湖面成了炫技的竞技场，大家各显神通催动着小舟，三艘独木舟用超乎常理的速度疾驶着。

　　滚球竞技赛需要自行设计推球员、攻击员与防守员，并用黏土烤制而成，再加以操控。

　　这次竞速比赛也一样，只是改装难度更大也更具挑战性，瞬也很喜欢这种实操环节，他和觉总能碰撞出思维的火花。

　　两人的独木舟经过改装后，不像是一艘船，倒是与固定翼飞机不谋而合。

　　瞬将注意力集中在船底，以念力拉高船只与水面的距离，觉负责给船只加速，等加速到一定程度后自行产生升力，届时只需要花费很少的精力来保持船只的动力就可以高速移动。

　　这个原理有点类似于古代文明的磁悬浮列车，但又有所不同，因为并非是利用电磁力使独木舟漂浮，而是利用“翼地效应”。所谓的翼地效应是指在一定飞行高度内，飞行器升力面（通常指机翼或机底）产生的强大下洗气流受到地面或水面阻挡，减少了诱导阻力（即升力面诱导阻力因气流流过的条件改变而减小），从而变相增大了升力，只是这些知识自古代文明毁灭之后已难以为人所知。

　　把独木舟从在湖水中航行变为在空气中航行，既节约了动力，又可以将航行速度提高到普通咒力驱动船只的十倍以上，观察到这种现象却无需深奥的理论知识。

　　觉驾驶小舟一马当先，将早季、真理亚远远甩在身后，连湖面的飞鸟都望尘莫及。

　　觉伸了个大懒腰，坐在船头享受强风，发丝却被风吹得往后飞扬。

　　瞬已经习惯了觉时不时的奇思妙想，十分淡定地随时准备给觉兜底。

　　果不其然，越过一段平静的湖面后，视野里毫无征兆地跳出了耸立的岩石。

　　“小意思，看我的。”觉示意瞬由自己来操作，他持续拉升独木舟的浮空高度，以滑跃起飞的姿势，惊险地越过了第一个障碍。

　　觉回过头去，做了一个耍帅的动作，瞬无奈地扶额一笑。

　　没等觉得意多久，一连片高低起伏的岩石接踵而至，这下要是起飞非得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觉赶紧制动，可此时航行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来不及了，觉心一横，将船头左转90度。

　　但转角过大，独木舟立马侧翻，巨大的动能直接连人带船一起送进了湖水里。

　　瞬反应很快，一边将觉和自己托出水面，一边将倾覆的船复位，顺手还捞起了掉进水里的行李，可惜船上的人、物都成了落汤鸡。

　　“意外意外，啊哈……哈哈哈哈……”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经过刚才的竞速众人已经越过霞浦，到达岸边。

　　虽然在这么远的地方应该不会被大人发现，但以防万一，还是将独木舟藏在芦苇间，把船锚深深打入淤泥，避免被水流卷走。

　　觉和瞬换上守的衣裤，将打湿的衣物晾好之后，一行人继续进发。

　　芦苇丛间一条翠绿水流钻过苍郁森林注入霞浦，根据事前调查，这应该是樱川。

　　再逆流往上一段，芦苇丛中响起巨大水声，接着一只巨大的虎蛱蟹跳入水中，一对用来游泳的扁平步行肢摆动得飞快。

　　继续前进一公里多后，茂密的树影逐渐变得开阔，筑波山就近在眼前。

　　“我们居然到了这么远的地方。”瞬十分开心，觉、真理亚、守依序跟在后面。

　　接下便是山路，虽然背的是轻便的行李，但走在没有开辟小径的山上比想象中更累。

　　领队必须用咒力切除藤蔓杂草，在前面开路，更糟的是，蚊蚋等吸血昆虫接连来袭，八丁标附近几乎不会出现这种恼人的昆虫，在这里却杀也杀不完，须不断用咒力铲除，大家都疲惫不堪。以往令人觉得压抑的城镇都比现在的情况来的要可爱。

　　当眼前出现建筑物的废墟时，所有人不禁停下脚步。

　　“这是什么啊？”

　　坐落在面前的尖顶建筑十分巨大，依稀残存的斗拱飞檐结构可以想象往昔宏伟磅礴的景象，但现在却爬满藤蔓与青苔，整座建筑宛如安静缓慢地融化成森林的一部分。

　　“……应该是筑波山神社？”觉拿出旧地图比对。

　　早季踩到脚下一只蟾蜍，差点尖叫出声，这座山上随处可见各种恶心的生物。

　　“这座神社好像有两、三千年的历史了，就算是在千年之前也是老神社了。”瞬补充。

　　“咕……咕咕”直到肚子的抗议声此起彼伏，众人这才想起早饭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在这里吃便当好吗？”守开口问。

　　正在讨论吃饭问题时，左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觉转头却见瞬怔着不动，而赶紧靠近的真理亚也全身僵硬。仔细一看，除了早季以外的三人都像成了木头，没人回应。

　　于是觉也转头看向他们视线的方向，那是前所未见的奇怪生物。

　　“拟蓑白！”

　　乍看确实很像蓑白，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它的皮肤不像是天然物质，倒像是橡胶一类的人造产物，有一匹小马大小，浑身如橡皮糖般不断伸缩，表皮膨胀又收缩，没固定形状。而且背上长满类似海胆刺的半透明尖刺，闪着七彩光芒，光很稳定，远比蓑白或萤火虫更明亮。千变万化的光线交织闪烁，在空中描绘出波纹一样的景象。

　　它的光线像是有魔力一样，觉一看到感觉自己思想都变得迟滞起来了，

　　“快动啊，它要逃了！”觉虽然头脑反应很迅速，但身体却像是跟精神断了线一样，完全不能动弹。

　　直到拟蓑白拖发着七彩的光缓缓滑入神社大殿下方，才恢复身体控制权。

　　“快啊，觉、瞬，把它抓住。它要逃了。”早季急切叫道。

　　但还是晚了一步，拟蓑白已消失在了废墟下，不见踪影。

　　没想到第一个恢复的是守，他嘀咕一声，环视四周：“呃……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接下来真理亚、觉与瞬也动了，他们跌坐在地。觉的脸色很难看，瞬低头用力揉眼睛。

　　“我们会死吗？”真理亚讲的话太惊悚了。

　　“它应该没那个闲工夫专程来害我们，别想太多。”觉连忙低语。

　　“刚刚为什么我们动弹不得？”

　　“我也是。哎，觉，为什么？”真理亚忧心地环着肩膀。

　　“一看到那些观光感觉注意力全被吸走了，没办法集中精神。”

　　“这是不是跟我们在清净寺注视护摩坛火堆时的感觉一样……”早季灵机一动。

　　瞬点点头说道：“我猜刚才是催眠术。”

　　“那是什么？”

　　“很久很久以前操纵人心的技术。若是施加心理暗示，可以让人睡着或者说出心底话。”不知道瞬从哪里得到这些知识。

　　“刚刚只有早季没有被定身。”觉仔细比对众人的不同之后得出结论，“看来墨镜有防护效果。”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这里总给我不好的感觉。”真理亚难得怯懦起来。

　　“我们先回独木舟那边再吃便当吧？”守的提议道。

　　吃饭的时候又有几只虎蛱蟹从河边掠过，以前虎蛱蟹捕食蓑白的场景闪现在脑海中，早季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没问题！抓得到！”

　　四人向早季投来疑惑的目光，但听完她的说明都燃起成功的希望。

　　“好耶，大丰收。”经过一番努力虎蛱蟹成功落网。

　　眼前有两只虎蛱蟹飘浮在两米高的空中，它们放弃挣扎，一动不动地吐着白色的泡沫。它们的蟹壳都混着深绿、浅绿与棕色，花样各不同。

　　为了不让大螃蟹们逃跑，同时也防止它们相互争斗花了好长的时间为它们量身订制了全套藤条捆绑play。

　　成果令人满意，藤蔓套着两只虎蛱蟹，宛如古代渔夫以鸬鹚捕鱼的再现。

　　大家小心不让两只蟹碰头，分两组开始搜寻拟蓑白。

　　原以为虎蛱蟹被藤蔓绑住，操控起来多少会比较轻松，但实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虎蛱蟹继承祖先梭子蟹的外形，但体型远超其祖先，蟹壳头尾宽度可比肩人类成年男性身高，横向长度估计有三米，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它的一双巨螯能像切西瓜一样轻易破开人类的头颅。

　　而且生性凶猛残暴，将攻击范围内的所有生物都抓来吃，不少蛇、蟾蜍、小型哺乳动物都被它们用蟹钳来了个腰斩或者开膛破肚，如果不是拥有咒力，恐怕人类它们也照吃不误。

　　如果这场令人反胃的搜捕到最后一无所获，大家必定会给早季这个提案人一人一双白眼。

　　一小时后，当走到一个水潭附近的岩洞时，觉负责牵着的虎蛱蟹突然变得兴奋了起来，径直冲进了岩洞中。

　　“它好像又抓到东西了。”

　　“这次是条大鱼……”

　　所有人都屏息不动，大家都不想看虎蛱蟹捕食晡乳类的场面。

　　“拉出来看看吧。”觉说着用咒力拽起藤条。

　　“哎！是不是抓到了？”

　　瞬第一个发现猎物真身。大家一同望向虎蛱蟹抓到的东西。

　　“是拟蓑白！”真理亚大喊。

　　早季眼疾手快地戴上墨镜。

　　藤蔓另一端，虎蛱蟹的钳子牢牢夹着猎物。没错，就是逃掉的那只拟蓑白。仅管它被虎蛱蟹猛力夹住，身体却没被切断，拚命挣扎着要逃脱。它忽然注意到这一边的人类，半透明突起的前端闪耀出七彩光芒。

　　早季惊觉状况又和刚刚一样，其它四人顿时中了拟蓑白的催眠术，变得呆滞了起来。现在只好由她亲自动手了，幸好还有这些智慧低到完全不受催眠影响，一抓到猎物死不肯放开，还会吐白沫的凶残螃蟹。

　　早季眯着双眼使出咒力，一个接着一个扭转并拔除发光的触手。

　　“请停止破坏行为。”一个温柔的女声突兀地从拟蓑白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