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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回雁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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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派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典定在十五,而令狐冲和林平之出发已是初九,六天的时间从福州到衡阳着实有些太赶。两人起早贪黑,连三餐都只简单的嚼个饼子喝口水。只是越接近衡阳,令狐冲便越神思不属,忧心忡忡,经常左顾右盼,像在找些什么一样,甚至都拖慢了行程。
连林平之都忍不住问道:“令狐兄,是在找什么人么?”
“哦,哦。”令狐冲回过神来,干笑道:“没,没有啊,没找什么人。”
“哦,天色已晚。令狐兄,我想还是得加紧赶路,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二十多里,倘若赶不上,城门落了锁,咱们又得露宿野外了。”林平之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只一叠声的催促。
“哦,哦,我知道了。”令狐冲不死心的又伸长脖子四处看了看,除了他们,哪里有人。他有些颓唐,这一路上别说仪琳,连恒山派也没遇到。如果因他去福州的缘故,导致笑傲剧情线变动,害了那个傻白甜小尼姑,那他罪过就大了。所以最近两天,他甚至不顾林平之诧异疑惑的眼神,坚持要求走那等偏僻的小路,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林兄弟,咱们赶紧走吧。”令狐冲沮丧不已的放弃找寻,转而对林平之道。
两人紧赶慢赶,好歹在宵禁前入了城。林平之又累又饿,正准备随便找家客栈打尖歇息。结果一不留神,发现令狐冲正拉着一个人问这城里有没有一家叫回雁楼的客栈。林平之眼神一闪,再次试探道:
“令狐兄,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找什么,这两天你除了在路上东张西望,入城的时候也会找寻这回雁楼。是这个地方对令狐兄特别重要吗?如果是的话,令狐兄不妨对我直言,我也可以帮着一起找找。”
“额,那个,算命先生说我最近有血光之灾,破解之法就是去这回雁楼吃上一顿,再住上一晚。”令狐冲不敢明言,只得耍赖。
林平之:“。。。。。。我虽比令狐兄略小几岁,但也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真的,哎,你还别不信。”令狐冲咬定青山不放松,决定耍无赖到底:“这算命的可准了,下次哥带你去算。”
“呵,我与令狐兄萍水相逢,令狐兄不信我也是应当的,是我交浅言深,冒昧了。”林平之淡淡的道。
令狐冲一阵愧疚:“……那,那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真的是算命。”
“令狐兄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林平之若无其事的笑道:“那你问到了么?这城里有没有回雁楼。”
但林平之越是这样粉饰太平,令狐冲心中越发觉得对他不起,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如果不是涉及自己的来历秘密之类的性命攸关大事,绝不再瞒着他。
当下也顺着林平之的话道:“嘿嘿,我就说我令狐冲命不该绝矣,总算让我找到这回雁楼了,林兄弟,咱们这几日风餐露宿,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走,今天我请你去吃顿大餐。”
“多谢令狐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林平之拱手笑道。
两人便在城里一路问过去,很快找到了回雁楼。令狐冲三两步窜进去,四下一望,正瞧见坐在楼上靠边的桌旁的美貌女尼和华服男子,不是仪琳和田伯光却又是谁。
只是田伯光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左手放在桌上,右手执筷,正在大口吃肉,仪琳坐在他的左手边,执着酒壶为他斟酒,那小手都在抖。田伯光见酒斟满了,便放下筷子,用右手端了酒往嘴里倒,简直好不惬意。
他不时还往仪琳碗里夹着菜,招呼着让她吃。仪琳这时却面露为难之色,接连摆手,表示自己不吃。田伯光挑了挑眉,眼神轻佻的对仪琳说了几句话,仪琳的脸立时变得通红,连忙双手合十默念阿弥佗佛。
看这情形,仪琳还未遭田伯光毒手,只不知自己不在,又是谁出手救了她。但令狐冲还是松了口气,叫上林平之在近旁寻了一张桌子坐下。
林平之越发笃定这个令狐冲有问题,他也认得仪琳和田伯光,听过上一世令狐冲在回雁楼发生的事。之前令狐冲在福州的种种诡异言行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猜测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经历过前世之事。但上一世两人因岳灵珊之故,相处并不甚愉快。若这个令狐冲是前世那个令狐冲,他没有理由对自己这般善意。是的,善意!林平之只是疑心重,并不是无心之人。这个令狐冲有意无意的暗示自己,爹娘失踪跟魔教有关,看自己的眼神又时常带着愧疚怜悯,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至少是能感受到强烈的善意的。如果他想害人,直接甩手不管就行,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是过街老鼠了,何必费劲心机的暗示,徒惹人猜忌。但若这个令狐冲不是前世的令狐冲,那他又是谁呢?他怎么知道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这个令狐冲会不会是最大的变数?林平之想到这里,觉得很是棘手。
“林兄弟,你要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令狐冲豪爽的招呼,打断了林平之的沉思。
“那我就不客气了,令狐兄。”林平之笑道,又吩咐小二:“来几个你们这儿的特色菜,再来两壶酒吧。”
“林兄弟,你这性子很是吃亏啊。嘴上说着不客气,究竟也没有痛宰我。”令狐冲一面说一面悄悄的观察着,他记得当时这回雁楼可是汇聚了黑白两道众多好手。
他与林平之这一桌刚好是在回雁楼头正中,左边是仪琳和田伯光。右边是一个大和尚正在自斟自饮,前面是一个身着红衣锦袍的男子,即便坐着也显得身材高大,五官轮廓很深,看上去甚是英伟。令狐冲略一思索,就放在一边,大概是个不怎么重要的路人,笑傲里根本没提过。不过,曲洋和曲非烟去哪儿了?
“爷爷,你快来看,好生奇怪,那里有个尼姑姐姐跟一个男子坐在一块儿吃饭。”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
令狐冲循声望去,一个身着淡黄衫子的女童蹦蹦跳跳的上了楼,跟着上来一个看上去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男子着一身白袍,气质出尘。
“非非,爷爷教过你什么?这么不懂规矩。”那男子正容轻斥了几句,不过语气宠溺,并不让人觉得严厉。
女童嘟了嘟嘴,小声念叨了几句,像是有些不服。不过一转眼看到仪琳脸红得要滴出水来,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的可怜样,也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挽了男子的手撒娇道:
“知道了,爷爷,你就会骂我,我们快坐下点菜吧,我都快饿晕了。”她明明精力充沛得很,却在那说什么饿晕了的话。令狐冲一阵失笑,看来这就是曲洋和曲非烟爷孙了,没想到曲洋看上去那么年轻,一点也不像做爷爷的人了。
曲洋也是知道自己孙女的脾性,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时那个红袍男子似是已用完饭,站起来准备走了。他原是背对这楼梯口坐的,曲洋和曲非烟一上来就被仪琳和田伯光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看到他。他一站起身,曲洋就有些发楞,心里咯噔一声,不会那么巧吧。待那人转过身来,曲洋只觉得心里阵阵发凉,那点儿侥幸彻底没了,只祈求的看着那人。那人只用眼角扫了曲洋爷孙俩一眼,便脚步不停的下楼去了。
“非非,你先点菜,爷爷想起还有点事,你乖乖在这里等着爷爷。”曲洋叮嘱了曲非烟几句,转身下楼去了。
曲非烟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把头伸出去张望着。令狐冲觉得很奇怪,曲非烟刚才还精神百倍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就像霜打的茄子了,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原来刚才他的视线刚好被红衣男子挡住了,是以没看见红衣男子和曲洋之间的暗流涌动。
曲洋紧跟在红衣男子的身后进了一条漆黑的巷道,那红衣男子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显然是在等着他。他不敢怠慢,立时单膝下跪请罪道:“属下曲洋见过杨总管。”
那红衣男子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道:“曲长老,别来无恙,你倒是逍遥得很呐。”
曲洋连头也不敢抬,他自知被杨莲亭堵到,绝无生理。只道:“属下罪该万死,本不该求杨总管宽恕。但属下心中尚有一二挂念之人,杨总管宽仁,能否容属下多活几日,待一切安排妥当,属下自当前来领罪。”
“这么快便认罪啦?”红衣男子杨莲亭玩味的道:“曲长老,那你说说你究竟犯了何罪?”
“属下一不该私自结交五岳剑派中人,二不该计划与他一同退隐江湖,背弃神教。”
“还有呢?”
曲洋一怔:“属下愚钝,还请杨总管明示。”
“哼,你要结交刘正风,要退隐江湖,那都是你自己的事,跟旁人有什么干系。”杨莲亭冷笑道:“我日月神教人才济济,东方教主更是神功盖世,少你一个曲洋又算得了什么。凭你也值得我如此大费周章?你千不该万不该,因你之事连累了教主。这才是罪不可恕!”
“教主?教主怎么了?”曲洋大惊抬头。
“哼,教主本在专心闭关,听闻曲长老您有退隐江湖之意,下山找寻您来了。曲洋,教主神功尚未大成,贸然独自下山,若有任何损伤,你担当的起么。”
“属下该死!属下微末之躯怎么当得起教主如此厚爱。”曲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教主已经闭关十来年了,常年不理教务,连面也没露几回。杨莲亭只顾着争权夺利,打压异己,只要你不明着反对他,他也就当你是空气。如果不是神教这种状况,他也不敢同刘贤弟计划退隐之事。怎么东方教主就突然为自己下山了,当真是受宠若惊承受不来。
“你是该死!我问你,你见到教主了么?”杨莲亭厉声道。
“属下,属下尚未见到教主。”曲洋伏在地上,声音都在抖:“我与非烟一路上游山玩水,想是与教主走岔了。”
“什么?!他没找你!该死!”杨莲亭闻言怒不可遏,一拳打到墙上。
曲洋不敢说话,静静的跪在黑暗中。他觉得很费解,他不明白杨莲亭为什么这么生气,教主的武功智谋,江湖上有多少人及得,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倒是自己和刘贤弟,虽然不知为何教主一直未能找到自己,但他已然亲自出面了,只怕此次很难善了了。希望到时不要连累到刘贤弟才好,还有非非,她爹爹娘亲都不在了,我要把她托付给谁呢?曲洋想到这里,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这时,杨莲亭已经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曲洋道:“教主这次下山为你而来,定然是会找到你的。到时请曲长老,务必留住教主,我会及时带人过来保护教主的。”
顿了顿,又冷声警告:“教主平日行事有些任性,但我希望曲长老能分得清轻重。”
“是”曲洋应声道。
“下去吧。”杨莲亭这才放人。
曲洋对杨莲亭行了一礼后,悄然离开暗巷。
看来教主与杨莲亭之间的关系并不似表面那般亲密。教主下山找自己却瞒着杨莲亭。杨莲亭又这般急着找教主,只怕担心是假,怕权力被夺才是真。曲洋自嘲一笑,还想这些做什么,自己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江了,教中权力斗争又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杨莲亭待曲洋去远了,才缓缓从小巷中踱了出来:“东方啊东方,你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