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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脱颖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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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连绵数日的大雨过后,太阳终于肯露出灿烂的笑脸。被暴雨洗过的天色愈显得蔚蓝明净。连天光下的山色都变得翠绿如新。站在二楼的楼台上向着镇上望出去。远处山青水碧,阳光明媚。
康宁镇靠近山脉,所有的道路都是用青石板铺就。中间是大小不一的青石板,两侧留下一段作为生意人摆摊落脚的泥地。生意人摊位上都竖着遮阳的蓬布,即便是雨天,也不耽误挣钱。所以,这里的街道任何时候都是热闹非凡地。
因为婚期将近,尔雅再次被送往别院待嫁。多日相处,倒是与凌儿混得极熟。
虽然也曾见识过京都的繁华,毕竟是在定郡那等边城长大地。尔雅好奇地任由自己的手被拖着往人流中去。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赞叹声,甚至耍马戏的锣声。尔雅耳中充斥着各种声响,再加上凌儿口若悬河的讲解,一再让她惊叹。在舅母身边时,她总是独自一个在郡周游玩。到了京都,唯一认识的便是由毗罗寺至安乐馆的路。即便后来认熟了道路,似乎从来未如此这般畅快地闲诳过。想着,她不禁感激地向凌儿望去。脚下一不留神被绊。不等她扑倒,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扶住了。
“多谢!”尔雅尝试着站直身子。她抬头,落入眼帘的是一对静如碧湖的深遂眸子,那里仿佛有着极大的吸力生生揪住了她的视线。那年轻男子定定地望进她眼中,唇角噙着一丝浅笑,将头上戴的斗笠往下拉了拉遮住了那双吸人心魄的眼睛。
“姑娘,你没事吧?”凌儿飞快地打开那人的手,将那人挡在身后,焦急地看了看她的脚,道:“前面有医馆,我们去看看。”说完,扶着尔雅往前走。
尔雅冲那人笑笑以示感激,正待推辞。不料,脚下一动,顿时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看来伤了筋骨,只得扶着凌儿的肩走进医馆。坐馆的老大夫走过来,帮着将尔雅扶到桌旁坐下,“小姑娘是扭伤了,我开贴药包管两日便好”尔雅瞅瞅这位老大夫的山羊胡子,向一脸内疚的凌儿笑道:“不用两日,只管照我说的拿来,不过一个时辰便好。”
老大夫捋着山羊胡,微眯着眼摇头,“小姑娘,我行医三十年,还没见过比我更快治好扭伤地。”
小镇上久不来生人,突然之间冒出来两位年少貌美的女孩子本就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又听老大夫这么一说,登时都好奇地过来围观。
尔雅也不争辩,自凌儿手中接过酒来,将一把黑乎乎的药草放进口中嚼了嚼,放在一块纱布上。接着又将酒抹在伤处,最后将嚼烂了的药草敷在伤处,用力地揉了两下。要说不疼都是假的,凌儿看着姑娘白净的额上沁出的亮晶晶的汗珠,有些心疼地接手去揉。直到将那药液揉进了肌肤,尔雅抹抹脸上的汗珠,示意将剩下的药末扔掉,缓慢地站起身。众人均自好奇地望着。她站定,轻轻跺了跺脚。凌儿惊喜万分地围着她转了转,“姑娘当真好了?”
围观的人还未来得及惊叹,馆外如受惊的兔子般窜进一人来。“京里来的贵人已经等了半天了。”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那还等什么?”
正说着,一位俊俏的丫环自内馆迈进来。“老先生,我们少夫人正等着呢。”
老先生忙向馆中候诊的人告了罪要进馆内去。众人有些不满地悄悄谈论着,不知道是那一家的夫人来求医。站在门外两个衣衫破旧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
老大夫分开人群向哀哀哭泣的孩子身边走去。两个孩子衣着破旧,跪在母亲身边。那母亲面色灰败,已经呈现死亡之色。老大夫皱眉号了号脉,摇头叹息道:“未时已晚。”两个孩子一听,顿时大哭起来。
那丫环袅袅婷婷地随着大夫进了医馆,留下两个哀哀哭泣的孩子,说多可怜就多可怜。
尔雅出神地望着那两个衣着破旧的孩子,向那两个孩子问道:“我能不能给你们母亲看看?”两孩子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姑娘,显然有些不相信她。又见老大夫已经准备跟那丫环走,不由大放悲声起来。
凌儿心有不忍。见姑娘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一截皓腕来,不禁吃了一惊。又见那躺着的大嫂面色奇怪,心中觉得不妥,“姑娘,让老先生去救救吧。”只是,她说话期间,姑娘已经毫不避讳地俯身探上了那大嫂的腕脉。
那两个孩子看见这位姐姐动手,齐齐住了哭泣,又是担忧又是冀盼地望着她。
凌儿忍不住问道:“姑娘,还有救么?”
尔雅皱起秀气的眉,咬咬下唇,轻声自语道:“也不是不能救。”说话间,她将袖子挽至手肘处。
两个孩子耳尖地一听母亲有救,扑通跪在尔雅面前,齐齐磕头,“姐姐,救救我母亲。”凌儿一边忙往起扶,不禁也向姑娘望去。
尔雅仿佛没有听见,俯在大嫂胸前听了听,又用力地压了压她胸口,隐约听到“咯”地一声轻响。她伸手在头上摸了摸,摸出一根细长的针来,在大嫂的胸前扎了一下。接着,又让人帮着将那大嫂扶坐起,用力在她背上击了一拳。
围观的人们好奇地看着。对那母子三人寄以同情担忧之际,又对那女孩子极为好奇。
那大嫂猛地一震,张口吐了深色的血出来。众人惊呼。两个孩子更是惊恐万状。凌儿不禁有些担忧,怕姑娘万一没把人治好反治出了人命。到时她都没办法跟公子交待了。
就在人们又惊又怕时,就见那大嫂“咯”地弹了弹,紧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也睁开了。
两个孩子悲喜交集,抱住母亲放声大哭。旁观的人均自暗暗松了口气,开始交口称赞这小姑娘医术高明。早有医馆的人打了温水端出来,凌儿脸上放光地接过来,双手捧着让她净手。
那两个孩子千恩万谢,大些的男孩子认真地告诉面前的姐姐自己名唤霍中云,有朝一日必当重报。尔雅好笑地看着男孩子认真的脸,点头应下。整理干净,看看天色不早了,两人打算回家。
“姑娘留步!”
两人转身,见自馆内走出来一位美丽少妇。少妇优雅地走至两人身前,“姑娘医术精良,得闲时能否往我府中一趟?”
尔雅微怔,看看那美丽少女一身的锦衣,脱口道:“夫人想必家世不错,要请什么样的良医请不到呢。”
那少妇身份尊贵,何曾被人如此直白地拒绝过,顿时面色微红。凌儿毕竟在杨府里时日不短,知道这小镇上住着几位显贵,怕姑娘惹出什么麻烦来,忙笑道:“我们姑娘不便抛头露面,还请夫人原谅则个。”说完,赶紧拉着姑娘的手要走。不料,却见姑娘认真地看了那少妇几眼,点了点头,道:“夫人的症状我已知晓,我开个方子,夫人只按时服得几次便可。”说完,走进馆内下笔写了方子让人按方取药。
少妇身边的丫环见夫人吃了几句心中不服,气道:“姑娘可知我家公……夫人是何等身份,连脉都不诊,怎知我家少夫人是什么病。莫不是个赤脚医生,让我家夫人吃坏了。”
凌儿一听,气那丫环给姑娘气受,正想反驳几句。不料,却见姑娘露出微甜的笑脸,似乎完全听不出那丫环的气话般,道:“你要信便信,不信可将我的方子丢到一旁嘛。夫人可是畏寒,惧凉?食量减少,体弱心悸?”
那丫环不由看了夫人一眼,瞪大了眼睛,讷讷地回道:“是便是……”
尔雅又笑道:“这病症也不是大症,只是并非我专攻。倘若夫人心急可用这方子调理,若是不急,还请再延良医。”
那少妇本来一直微笑不语,见状,忙笑道:“姑娘所说症状无丝毫差错,我信姑娘的方子。”说完,对丫环微点头,取来一个布包,递到尔雅手上,温和道:“姑娘医术确实高明,这是筹金,我家还有几位姐妹均体弱多病。若姑娘得闲,想请姑娘往府上一趟,为我姐妹解忧,姑娘可答应?”
尔雅掂了掂手中的小布包,沉甸甸地,想到那门口母子的医药费有了出处,不由笑得极开心。“那就多谢夫人的施赠。”
那少妇带着一众仆从走了。
凌儿面上已经是崇拜加佩服了。尔雅拿出几锭散碎银子给了霍中云,将剩下的银子布包放到老大夫手上,笑道:“这银子归你保管,日后霍家母子来拿药,尽管拿便是,我来付帐。”
“姑娘真是个好心人!”
“真是好医术啊!”久侯在门旁的年轻人忍不住轻叹出声。
主仆两人闻声望过去,年轻人深遂的双眸闪过一丝异彩。凌儿白了他一眼,拉起姑娘便走。那年轻人嘴角微掀,兴味欣然地跟上。
这时,那老大夫走出来,向尔雅拱手道:“老朽有个不情之请,姑娘医术超群,可否在敝馆内坐诊,也好帮镇上的人们解除苦痛。”
尔雅眼睛一亮,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便要一口答应。她转脸向凌儿望去,见这丫头轻轻地摇头。顿时想到,自己如今已不是自由之身,略一犹豫,慢慢摇了摇头。老大夫见状,只好作罢。
眼看红日将落,两人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凌儿看着郁郁郁寡欢的姑娘,不禁叹惜,“姑娘,你若真想去就去呗,只是不要让公子知晓。”
尔雅闻言不由喜出望外,乌黑的眸珠儿里光芒一亮,本来只是清秀的整个脸颊顿时都生动起来。凌儿看着这张突然间绽放出照人光彩的小脸不禁有些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看。那俊逸的年轻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不知道要跟到什么时候。
直到两人在别院停下,那年轻人才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关闭的大门,年轻人脸色冷若冰霜,深遂的眸中闪过一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