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殇逝 ...

  •   西地,战事已歇。兵士们都在整顿,准备开拔回京。
      杨肖坐在城中写着折子,将战事一一报与皇帝知晓。近来,他总觉得神思不宁,烦躁难安,心里仿佛压了重石。午夜梦回时总是心悸,仿佛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
      写完折子,用火漆封口,命人火速送往京都。刚想回去小憩片刻,就听到门外一片嘈杂。他推门而出,路荣迎上来。
      “将军,门外来了一个少年,他说自京中府上来。”
      杨肖抬眼,心头一动。“叫他进来。”
      侍卫推开门将那人迎进来。那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看不出面貌,身上的衣衫已经破旧不堪,显见是长途跋涉而来。进得门来,一见杨肖便问,“可是杨肖?”
      “小子,怎敢直呼将军句讳?”路荣笑骂,举手欲打,被杨肖制止。
      杨肖按了按疼痛的眉间,在门前石阶上坐下来。“你说自京中我府上来,我怎未见过你?”
      那少年探手进怀里掏出一物展开,原来是一个灰扑扑的帕子。虽然已经脏污不堪,少年仍珍视地小心收藏着。展到最后,少年将那帕子托在手心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杨肖失笑。虽然看不出面貌,但这少年自有一股镇静自若的气度。他颇欣赏地笑笑,扬手揉了揉少年脏污的头顶,低垂目光往他手上看去,不由脸色大变。
      “你这从那里来的?”
      他震惊地自少年手上夺过那两滴红泪。这是他送给妻子的信物,如今怎会落到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手中?
      少年接过侍卫递来的水一饮而尽,嘶哑的声音稍润。“是贵府上一位姐姐给我的,她说自己命不久,唯一牵挂的就是这物件的主人。她说,只要我将这物件送到主人手里,他便许我一个好前程……”
      杨肖一把攥住少年的腕子,目如利剑,“你说什么?谁命不久矣?”
      少年痛得眉头一皱,却毫不示弱地瞪着他,道:“自然是那位姐姐!”
      “你到底是何用意?”杨肖忽然冷静了下来,冷冷地望着少年。“我走时,她即便身子弱些,何至于如你所说?”
      少年使劲揉着疼痛的手腕,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怒道:“我霍中玉说一是一,你不信可着人去查呀。”
      杨肖仔细地看着少年面上的表情,见他面露气愤不似作伪,心下又惊又疑。“你何时见过她?她又如何信得过你?”
      受到质疑的霍中玉有些恼火,忿忿道:“霍中玉再不济,也不是恩将愁报的小人。姐姐救了我的母亲,还让我在她府上待了两年,她如何信不得我?”
      杨肖见他目中冒火,几欲扑上来噬人,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只是,他离京时,尔雅还好好地。如今,他离京不过几月,怎会就有了性命之忧?想到离京前的种种,他心下大乱,眼前泛花,胸口闷痛,一股甜腥几乎要涌到喉口。
      “将军,将军?”
      身边的路荣一把扶住了他,担忧地将他扶到石阶上坐下。转身向霍中玉怒道:“你这少年,还不从实讲来。”
      霍中玉见杨肖本来好好的,突然面色暴红,几乎要吐血的样子,不禁也骇了一跳。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声音低了几分,道:“那,那姐姐说,如此拖累将军实非她所愿,如今天命如此,将军若顾念夫妻情份,来生再去定郡草原上相逢。”
      这话,已然将尔雅的死讯做了个十成十。杨肖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心如擂鼓,几乎坐也坐不稳了,身子向后一仰,扑通仰在石阶上。侍卫们吓得一阵慌乱,霍中玉先回过神来,扑上去拇指死死掐住杨肖的人中。直过了半柱香的时辰,杨肖才慢慢醒转。大夫也已经被侍卫们请了来。
      杨肖转眼看见床前围了一群人,不禁皱眉。他扶着床沿坐起身,向欲扶他的傅得月摆摆手,“怎么都围在这里?”
      “将军突然晕倒,大家都很担忧。”
      “无碍!”
      杨肖推开众人,走到门外,见霍中玉端正地坐在石阶上,一下想起这个少年传来的噩耗。顿时,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强自定了定神,扶了扶门旁的廊柱,吩咐道:“路荣,带霍中玉下去歇息去吧。傅得月随我去营中一趟。”
      侍卫们这才散了去。
      杨肖又连夜写了道折子,道西地战事已毕,不日便回京复命。
      次日,大军休整完毕,杨肖命傅得月领队带两千精骑带回京。而他自己则带上霍中玉以及数名贴身侍卫星夜兼程赶回京。

      临近府门那条街就看到门前的一片缟素。杨肖眼前一花,不由身子晃了晃。霍中玉忙扶了一把。他推开霍中玉,脚下如风地奔到门前。
      门房的路伯擦着眼角,在脚下的火盆里烧着纸钱,嘴里念叨着什么。察觉到门前有人,路伯头也不抬,只不耐道:“夫人仙逝,府中无心照应,不待客。”
      杨肖喉头一热,这才真地相信她是真的出事了。他握拳堵在唇边,将那一声咳嗽堵在胸口,拾步上台阶时几乎一脚踩空。
      路伯这才看清,原来公子回来了。他是杨府的老人了,看着杨肖长大,如今见杨肖一身风尘地站在面前,也禁不住呜咽出声。
      杨肖微弯腰扶起老人,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这才有些蹒跚地往里面去。
      院中树上也挂了白幡,灵棚高高地搭在院中的左侧,仆役们均换了素衣,额上扎着挽带,面露悲泣。
      杨肖望了望灵棚前那白花花的挽帐,忽然看见尔雅脸上笑盈盈地自里面走出来,就站在那里向他伸出手来。他不自禁地向她走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道:“他们这都怎么了?都是你在作怪!”尔雅笑望着他,微歪了脑袋却不言语。两人就这样呆呆地笑望着,谁也不再言语。
      仆役们吃惊看着公子手里挽着灵棚上垂下来的挽带,脸上挂着温柔地笑容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都知道公子这是气迷了心了,不禁各个脸上又露出了悲容。见到公子的喜悦瞬间被冲得干干净净。
      早有人进去禀报了管事。玉贵儿一脸疲惫地跨出门坎,见状,不禁悲从中来。他侧身擦了擦脸,这才迎上去。身后又是一阵克制不住的悲声。
      听到外面的悲声,陆子正带着沈冲左玉等人恼火地推门而出,见到呆立在灵棚前的身影,心下一喜。快步走到他身后,却见他一脸怪异的表情,又是一惊。知道他这是气迷心智,怕他悲气郁结弄坏了身子,猛地在他肩上重重一拍。
      杨肖一惊,身子猛地震了一下,懵然抬眼。还是那高高灵棚,那里还有尔雅的影子?他茫然四顾,突然间不知身在何处。转过身去,见陆子正站在眼前,这才恍然醒悟的样子。“子正,你怎么也在这里?”
      陆子正看他容颜憔悴,发髻凌乱,衣摆上都是灰泥,料定他是连夜赶回来,必定十分疲惫。倘若再受眼前的惨状一激,深恐他受不住,忙道:“我也是刚刚回京。你鞍马劳顿定然累极,先去歇息歇息。”
      杨肖点点头,“是,我也累了。这就回去。”说完,也不待向陆子正道别,转身就走。
      陆子正担忧地望着他的背影,向玉贵儿使了个眼色。早有侍卫紧张地跟了上去,以防万一。陆子正眉头紧皱,有些头疼地听着耳边的一片哀声。他也刚回京,记得出京前还是一片详和,怎么时隔不久便出了这场祸事?想着杨肖怪异的举止,不禁心下缩得紧紧地。无声地叹了口声,知道如今杨肖定是心乱如麻,陆子正也顾不得自己的疲惫,留在此地帮忙处理事务。
      晌午时分,陆子正带着仆役端着餐食来到杨肖房外,目光询问地看了看守在门前的沈冲。沈冲只轻轻摇头。陆子正轻叹,推门进去,命仆役将餐食放在外间,他轻轻抬脚走进内室。杨肖合衣躺在榻上,双腿垂在榻下,仰面朝天,连脸都还是回来时布满灰尘的模样。陆子正轻悄地转身,想退出室内,不料衣角刮到榻旁的矮几,将上面放的水碗碰在地上。
      被碎裂的声响惊动,杨肖双肘支起上半身,疲惫地望过来。陆子正歉意地笑笑,道:“午时了,你日夜兼程相必也饿了。”
      杨肖翻身坐起,双手用力抹了把脸,又坐了片刻,这才起身向外间去。就着盆中的水擦了把脸,跟着陆子正在桌前坐下。看着他执筷动了动,陆子正略松了口气。忽又见他随手放下筷,心又提了起来,气道:“我一早来,至今尚未用饭。”杨肖抬眼,歉意地笑笑,又将筷子拾了起来,各样菜均捡了一些放在碗中,慢慢地嚼起来。过了半晌,陆子正见他嘴里动着,始终是那一口饭,碗里没再动过,那里还吃得下去。
      草草吃了几口饭,沈冲招手让仆役将餐食收拾下去。杨肖接过绢帕擦着手,目光下垂,道:“刚回京,你回府歇息去吧。”
      陆子正见他恢复了常态,点点头,随手将绢帕扔一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节哀!”
      将陆子正送出门外,杨肖转身往灵棚去。知道公子心中所想,玉贵儿静静跟在他身后,“公子走后,夫人一直待在家中极少出门。也不知为何,突然就病倒了。夫人自己开了方子,原说过个半月就会好。谁料想,三日前,不知怎地忽然病重,几乎神智不清,只迭声说着胡话……”
      杨肖一直走到棺椁前,双手轻轻地抚过黑漆的棺木。“她说些什么?”
      玉贵儿抹了抹眼角,清了清嗓音,道:“只是迭声说着‘去草原,一起去草原’。”顿了顿,又道:“直到公子回来前夜,夫人突然清醒了,半夜自己穿了最喜欢的衣裳躺着,一再地嘱咐凌儿,说,说等她故去后,不要在京中停留,让公子即刻送她回定郡。”
      刺耳的一声闷响。玉贵儿一惊抬眼,见主母的棺椁被推开,他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杨肖探身弯向椁内。他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虽有些凉意,却仍栩栩如生。耳边听着玉贵儿道:“夫人一直等着,一直等着,直到……”他俯下身将手臂探向妻子颈下。玉贵儿一惊,见他居然将棺椁里的人抱了出来,顿时浑身冷汗都出来了。“公子?”
      欲拦的玉贵儿被突然闯进来的左玉撞了一下。左玉来不及行礼,急道:“将军,陛下驾到。”
      杨肖脚步微顿,目光锁在妻子脸上。玉贵儿忙拦在前面,“公子,兹事体大。”杨肖转身,轻轻将妻子放回棺内,又将她衣裙整理好,也不盖棺,转身出去。
      圣驾已至院中。杨肖带着一众家人侍卫俯身跪迎。“臣未经传召,私自入京,请陛下降罪。”一只修长整洁的手扶在他肘下,微用力将他扶起,“卿家事出有因,朕不怪罪。”
      家下人与侍卫都散了开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灵棚。皇帝捻了一柱香轻轻祝祷,温和问道:“夫人只是微恙,如何突然病逝?太医院果然是一些无能之辈。”
      杨肖心下微凉,心里明白皇帝这是不信尔雅真地故去了。只是,他心里正闷痛难当,神思也有些恍惚,也管不了许多。如今在意的人已去了个干净,也没有了被挟制的把柄,他也无谓起来。忆起过往的种种,对面前的人那一丝的怜惜也散去无踪。他走到棺木前,手扶棺椁,目光落在棺中人的面上,语气淡淡地道:“她素来心思重,事事放在心里,一朝病起自是病入沉疴,药石枉救。”
      皇帝站在他身边,目光也落在棺中女子的脸上,菲薄的唇角抿得紧紧地。随侍在旁的从人沉默着,谁也不敢抬头,唯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皇帝唇角勾起一个微嘲的弧度,目中带了不易为人察觉的笑意,轻轻叹息一声。
      杨肖只专注于手下的女子微凉的脸颊,也不去猜测那一声叹息里的各种心思。“她生前一直想去定郡定居,如今怕是已等不及先去了,只这肉身不得不拘在这一方天地里。”
      皇帝目光一凝,一抹冷光极快地一闪而过。他微侧身,目光直直落在杨肖面上,似是想看到他心里去。然而,面前这个男子已不是少时那个爽朗阳光的少年。他也将心思深深地藏了起来,即便是与他相识经年的自己,此刻也无法揣测出他在想些什么。皇帝心里嗒然若失,理不清这一抹情思意味着什么。他的目光凝在杨肖脸上,一味地等着他再出声,象是知道他要出口的必是诛心之语。
      果然。杨肖慢慢地收回手,目光转回来,毫不避讳地与皇帝对视。“臣这一生,都是陛下家臣,唯独亏待了身边的人。如今,家人一一逝去,实在没有了牵挂。请陛下准臣去定郡,有生之年,决不让匈奴踏进半步。”
      “你抛得下身边的所有人?”皇帝平静的脸上终出现一丝裂隙,目光如炬地望进他眼中。
      杨肖丝毫不惧,镇静自若地道:“臣家中已无活着的亲人,又何谈抛弃?”
      “呵呵,”皇帝轻笑,走近一步,附在他耳边轻语,“你怎知没有亲人健在?”
      杨肖心中一震,目光灼灼地望进皇帝眼中。“陛下想是忘记了……”
      “卿想是忘记了。”皇帝断然截住了他未出口的话,“有些事,你知我知。”
      杨肖心一沉,终于明白那件事背后有着皇帝的影子。那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巨石蓦地暴露在阳光下,之前,他虽隐隐觉得那件事发生的蹊跷却不敢去追究,也自觉没有面目去追究。如今被皇帝一语道破,他心中对皇帝的愧疚竟然奇迹地淡了。不管他是背后推手也罢,还是顺水推舟也罢,总之,两人终究渐行渐远。只是,想到这些年因此事与尔雅的疏远,心头又万分的悔恨。
      既然话已说开,杨肖终卸下了心头的大石,轻舒了口气,道:“陛下想如何,臣毫无怨言。臣这一生自信,除了尔雅,不曾负过任何一人。”
      皇帝面色一僵,双拳紧握。过了片刻,压抑着怒气道:“卿家想是累糊涂了,朕不怪罪,好生安葬了夫人,事后再做定论。”说完转身。
      杨肖必恭必敬地跪倒相送。

      送走皇帝銮驾,回到灵棚,前来吊唁的人陆续进来。杨肖在一旁一一谢过,只过得柱香时辰,便称身体不适退去后堂。
      凌儿奉了茶,担忧地看着公子苍白的面色。“公子还是先歇息歇息吧。”
      “无碍。”杨肖摆了摆手,向玉贵儿道:“这里的人都退下吧。”玉贵儿向妻子使了个眼色,转身下去,顺便将周围的仆役都遣开。杨肖抬眼,正欲与凌儿说话,忽见小月面露焦急地站在廊下,便招手让她进来。
      小月蹲身行礼,不待追问,便道:“将军请速将姑娘灵柩送去定郡。”
      杨肖心中一动,站起身。小月又道:“姑娘临去前,一再赌誓,将军若不照办,她定尸骨无存。”杨肖大怒,一把攥住小月腕子。凌儿忙阻拦,“公子且听小月说原由。”
      小月忍痛急道:“姑娘怕将军思虑伤身,临去前喝了药能保得尸身不腐,倘若将军不肯将姑娘送去定郡,三日后必定皮毁肉烂。将军怕也不想瞧着姑娘如此惨状……”
      “你也说她服了药能保得尸身不腐,如何三日后又后皮毁肉烂。言语前后不搭,你竟敢哄我?”杨肖目中已经猩红。“生前不得见,死后难道连尸首都不肯留给我么?
      小月泪如雨下,跪行了几步,道:“姑娘曾道,倘若将军不肯,婢子便将剩下的药洒在姑娘身上,一时三刻便会尸骨无存。”
      “大胆!”杨肖急怒交加,只觉得心口一阵阵闷痛,几乎要窒息。他捂了胸口,一脚将小月踢倒,“贱婢,枉我为她忍了你这些时日。”
      小月撞到桌角,痛得额上顿时冒汗,但仍咬牙道:“婢子曾发了毒誓,将军即便打死婢子,婢子也只好去阴间向姑娘交差。”
      杨肖倒退两步跌坐在椅上,额上已经见了汗。他死死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咬牙道:“你终究……”胸口一阵窒息的痛,他咬牙忍过去,无力地向凌儿吩咐,“将她锁在房中,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开门。”他垂下头,忍过一波剧痛。
      “不,将军你不能。”见门外的侍卫进来,拖起她要走。小月奋力挣扎,见终挣不开不禁狂乱。临出门前,努力转回头,面色郑重道:“小月知道将军信不过,只是将军现在不信小月,终有一日会悔不当初。”
      杨肖哪里还听得进去,摆手示意拖出去。凌儿见小月说得郑重,小心道:“姑娘临终前确如此吩咐,想必是怕公子睹物思人,忧虑伤身。” 杨肖不理,摆手示意凌儿出去。
      凌儿无奈叹了口气。在门前与玉贵儿擦身而过,两人目光相对,凌儿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什么事?”杨肖嗓音沙哑,语气中透着疲惫。
      “一位自称叫傅得月的军士前来传信。”
      杨肖用力搓了搓脸,使得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向玉贵儿道:“让他进来吧。”见玉贵儿有些犹豫,又问:“还有事?”玉贵儿道:“夫人去前,见的最后的人是匈奴使团的尹商大人。”见杨肖面无表情,嗫嚅着想劝又不知从何说起。杨肖摆摆手,轻道:“我知道了。”玉贵儿转身欲走,杨肖又道:“请傅得月到书房等我。”

      那日,杨肖在书房待了许久,谁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
      下葬当日,匈奴使团也要出发。沈冲受命带了千人的队伍护送匈奴使团前往定郡。
      葬礼过后,杨肖一病不起。皇帝亲带御医前去看望,见他病重时仍不忘请求去定郡,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两人僵持了月余,杨肖几度拒绝吃药而晕厥过去,皇帝终是不得不低头同意。
      众臣工们无不羡慕杨肖圣宠如初。只有杨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心中垒起的隔阂已经年累月,然而,陛下恩宠他也只有接受的份。为了以示君明臣贤,回报陛下的隆宠,每每忧思重重,夜不能寐时,他便披着外衣坐在书桌前,将自己这些年交战所得的经验以及治军方略落在纸上以呈圣听。显然,皇帝十分享受此时的君明臣贤,越发地恩宠有加。横在两人中间的种种往事,看来均已成为过眼云烟。直至得到匈奴内讧的线报,这种来往才戛然而止。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