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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乌草,乌草 ...

  •   不知自何时起,京城里又起了谣传。那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倒与事实有几分相近。
      乐笙站在人群之后,听着人们八卦着尔雅不能生子的事,心头一阵火起。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的想必就是这样。
      昨日,老太君将乐笙唤去,详细地询问了尔雅的状况。她也知道老人家是盼孙心切,也无法责怪什么。索性将代州的事与老太君坦白了,老太君虽没有说话,却隐隐有些不高兴。不料,一夜间,这件事竟传遍了大街小巷。说不是有心人为之,她怎样也不信。
      乐笙窝着一肚子的火气进了院,就见小月站在院中发呆,脸上的表情怪异地紧。
      乐笙将手上的篮子直直递到小月手上,那丫头还未发觉。乐笙嗔怪地咳了一声,“小月!”
      小月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忙接过篮子,慌不迭声地道:“小姐还没起呢……”
      乐笙一怔,迈步向里面走,“莫不是病了?”
      小月有些慌张地拦了拦,结巴地道:“……小姐……她……将军回来……睡得晚了……”
      乐笙顿时松了口气,笑逐颜开。“他们夫妻好得一个人似的,你应该高兴。怎么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说着,已经推门进去了。
      尔雅已经睁开眼睛,只是仍躺在榻上。乐笙侧身坐在榻边,见她面色发红,摸了摸被衾,讶道:“病了?”就见她眨巴了眨巴眼睛,撒娇地揉进乐笙怀里摩蹭着,眼睛里却不甚清晰。
      乐笙有些吃惊,探了探她的脉,跳得有些过急可也无大碍。她捉住尔雅不断摇晃的脸,“小雅?”
      尔雅却象极难受似地皱着眉,一语不发,很不安地直往她怀里钻。直到看清舅母的脸,她才慢慢清醒过来,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姿势,忍不住脸微红。
      见她清醒来,乐笙的心才放下一半。陪着她吃了午饭,见她神情举止已经完全正常,这才回自己的院子。傍晚,杨肖回家后,她又将杨肖叫去。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那里不对,只是嘱他发现反常即刻唤人。
      杨肖不明所以,只是答应了。
      回到杏林居,天已经黑透了。尔雅照例吃了一丸药。不一刻,就觉得困劲儿上来,觉得双眼发涩,她打了个哈欠,“小月,我累了。”小月走过去铺床。尔雅换了衣服,也许是刚刚动了动的缘故,觉得身子燥热。她慢慢地倒在床上,轻扯了扯衣襟觉得好过些。小月轻手轻脚地帮她掩上纱帐。
      杨肖处理完军务,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换了衣服,打发了小月,轻手轻脚地在妻子身边躺下,却发现她有些不对劲。脸微有细汗,面色潮红,身子发烫。难道着风了?他俯下身子,以额轻抵着她额头,“哪里不舒服?”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他的妻子迷蒙地睁开眼,迷离地笑着伸臂抱住他,在他身上厮磨着。他昨日才回,两人也分别半月有余。当下,顿时觉得身子燥热,挥手扯下床幔。
      半晌,他平静下来,满足地将妻子紧紧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紧闭的眼睛。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两日,尔雅一反常态的情意殷切。他摇了摇头,自我安慰地想两人小别数日自然如胶似漆。
      怀里的身子紧贴着,濡湿地唇又贴了上来……
      他心中蠢动,却又觉得不太对劲。新婚时,他年轻气盛也曾有过一夜求欢几次的经历。自代州回来,她身子受损,他便有了克制。她也从未主动向他求欢。
      杨肖轻扯开尔雅贴得紧密的身子,捧住她的脸,“小雅,醒醒……”
      她双目紧闭,完全无意识。
      忽然想起舅母的话,杨肖翻身将她压制在身下,细细看她。脸色潮红,急促地喘息着,不断地贴近,想与他厮摩。这明明就象是被下了极重的迷药。杨肖又惊又怒,紧紧地将尔雅钳制在怀里,将衣裳胡乱包裹住她,冲门外暴怒地喊,“来人!”
      深夜里,杨肖暴怒的吼声惊动了所有的府里人。小月慌里慌张地冲过来,见杨肖衣衫不整地抱着怀里的人,心不由一颤,“将军?!”
      “备车,快!”杨肖急怒交加地抱着尔雅往外跑,额上青筋暴突。小月飞快地把外衣拿来,包裹在尔雅身上,跟着往外急走。玉贵儿手脚利落地弄了马车停在门前,杨肖纵身跳上马车,一把将小月拉上来。玉贵儿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马车飞一样奔出去。
      路上,小月即惊又怕地缩在马车一隅。杨肖心烦意乱,瞪了她一眼,“这几天,家里来过什么人?”
      “没有什么人来。”
      杨肖皱眉,不耐烦地掀车帘往外看。忽听着小月嗫嚅了两句什么,转脸瞪向她,“什么?”
      “前几日,宫里来了位宫娥,送给小姐一盒丸药。小姐每晚前都喝这药……”
      杨肖脸色阴沉了下来,没有再问下去。他低头看看怀里痛苦挣扎的尔雅,骨关节发出一阵格格的声响。小月暗松了口气,只是看着他怀里的人儿,不由心头一阵酸软。
      车停下来的瞬间,杨肖抱起尔雅一跃而下。玉贵儿早已跑去敲开了怀来阁的大门。
      一个时辰过去。
      杨肖焦急地踱着步子,不时转脸看一眼榻上的人。
      “叔公?”实在按捺不住的杨肖弯腰向榻边,眼中闪着焦灼。
      杨烈紧皱着眉瞪他一眼,额头上也布满了细汗,手下不停地在尔雅身上扎着针。
      杨肖低头看着尔雅不停地挣扎着,心里象被针扎一样,越发坐立不安起来。
      又一个时辰后,尔雅透透地出了几身重汗,这才慢慢安静下来。杨烈起了针,吩咐下人煎了药,嘱咐小月伺候着服下。杨肖踏步侧身坐在榻边,看着尔雅渐渐睡稳了,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到了书房。杨烈疲惫地擦了擦额上的汗,“子嗣的事急不来,乱来要出人命的……”
      杨肖一震。“怎么叫要出人命?”
      杨烈气怒交加,“平日里看着挺冷静的,怎么就做出这种糊涂事来?”转眼看杨肖一脸不明所以,不由有些无力,“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非得要逼着她用媚药?”
      “媚药?”杨肖大惊,“我怎么可能逼着她用媚药”
      杨烈心下也是一怔,这不象是尔雅的作法。即便杨肖再如何放荡不羁,他总不会拿尔雅的性命供他淫乐。“是有人在作怪?”他自语。
      杨肖心头一动,忽然想起尹商提过的事情。
      “乌草?!”
      两人都是一阵惊惧。倘若尔雅真地因此有孕,杨家就彻底玩完了。
      杨烈默了默,觉得背上一片冰冷。他沉吟片刻,提笔写了个方子,“为今之计,也只有防患于未然。”他转手将药方交给下人去煎药,“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两人都沉默不语,心里却是沉甸甸地。
      门突然被推开了,乐笙气喘吁吁地进来。杨烈安抚她坐下,起身给她倒了杯茶,寥寥几句讲了尔雅的状况。乐笙听完,低头不语。过得片刻,她起身,目光灼灼。“我这就去草原,找找尹商,或许还有可解之法。”说着就要走。
      杨烈一把拉住她,“即便要走,也要准备准备。我和你一起去。”乐笙顿了顿,再抬头,眼中已经有了泪花。“她自幼跟着我,何曾害过人?自从来了京城,却一次次生死难料。我总是不该让她来京城。”杨烈轻轻揽了她的肩,忍不住轻叹。

      次日回到家,杨肖只说是夫人吃坏了肚子。下人们嘴上虽不敢说什么,但是背地里都悄悄猜夫人是被人下了毒。只是,这传闻一起苗头就被杨肖干涉,时间一长,这此个风言风语慢慢地也淡了下去。
      只是,经这一番折腾,前面的各种功夫全白做了。尔雅一下子瘦削下去,眉骨嶙峋的,完全脱了形。
      转眼间,过了一年,又是上元节。
      上元夜,皇城外人涌如潮。
      养了一冬的尔雅略有了些肉,不再瘦得吓人了。她不怎么记得当日发生的事情,只记得醒来后被杨肖灌了碗汤药。她只一闻就知道,那是一碗避子汤。事后,她不曾问过原因。然而,要说一点怨怼没有,那也是假话。自那日之后,他们两人就疏远了,直到今日。
      耳边是凌儿絮叨着,尔雅淡淡地望着远处的灯火,却提不起心劲儿。楼下灯市中,有女子呼朋携伴,有家人扶老携幼。而她只有一人。
      蓦地,身后靠上一具温暖的胸膛,熟悉的清冽味道围绕在身周。尔雅低下头,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他还是回来了!她慢慢地与腰间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交握。他温柔地笑着,“走吧。”
      人潮拥挤,花灯璀璨。
      杨肖静静握住妻子冰凉的手,将她护在身前,慢慢地随着人群向前涌去,转向小月,“你也去玩吧。”小月一怔,犹豫着,可是终又禁不住灯火的诱惑。
      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清脆的,低哑的,浑厚的,高亢的,充斥在耳中。但对于尔雅,这种种的嘈杂声却已远离,耳边只有杨肖沉稳的呼吸以及轻浅带笑的话音。眼前的灯火灿烂,明灭流光都抵不过他的轻柔一笑。
      前面就是灯市,应该是要放烟火了,人潮都涌向前。杨肖拉她进怀里,不让人流挤到她。站在人群之外,尔雅出神地望着前面的一盏小小宫灯。杨肖顺着她的目光方向看去,忽然,他抱起她走到一处高台上,“你等着。”
      尔雅伸了伸手,却没来得及拉住他的衣袖,微慌地看着他消失在人流中。人太多了!她分不清那个是他。
      前方烟火乍放,人群一阵欢叫声。瞬间绽放的烟火,此起彼伏,发出灿烂的光芒,将人的脸都映亮了。
      “尔雅!”
      时光似乎停滞了。嘈杂的人声中,似乎有细微的呼喊声。尔雅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灿烂的灯火下,杨肖面带浅笑,深邃的眸子熠熠闪烁着,手持那小宫灯姗姗而来。放起的烟火不时照亮他俊逸的脸。尔雅眼眶微湿,怔怔地看着杨肖走近。他低下头盯着她湿润的眸子,“我在这里。”尔雅咧咧嘴,想笑嘴角却颤抖着。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寂寞都因为他而充盈了。她大大的咧开一个笑容,投进他张开的怀抱里。

      崇元元年节后,匈奴左贤王逝。王弟布图继位。之后不久,王庭裹入一场匈奴内讧中,布图遇刺。有消息传来,说是汉人混入王庭刺杀了布图。登时,匈汉交恶,边镇气氛紧张起来。
      崇元元年春,杨肖率骠骑再次出战匈奴。这次,尔雅没有随同前去。其时,他还不知道,这一路经他亲自挑选的人马虽人数不多,却将在日后多次与匈奴对战中屡次出奇制胜。多年以后,这部人马中的多数人均成为朝中重臣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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