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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寿诞宴上的事让睿智的老太君嗅出了些危险的味道。凭借多年的经验,老太君知道站得高摔得必然也更重。如今,杨家荣宠过盛,在朝堂上必然备受关注。稍有差池,便会落得身败名裂的结局。谁也不敢说富贵就能跟随一辈子。
      尔雅出宫后,老太君巨细糜遗地询问了进宫的细节。听完后,老太君沉默不语。过得几日,杨烈也回到老宅。两人一商量,为避免再生不必要的麻烦,索性送尔雅去别院暂住。
      只要想到宫中那时的场景,尔雅忍不住心烦气燥。既然老太君执意让她远离纷争,她自然乐得听从。走前,遇到宁馨,知道她要去别院,宁馨很是高兴,带了儿子一同前往。为免别院无聊,尔雅索性叫上舅母与两位凤姨。一行人坐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镇上的人们看着马车轧过石板路,猜着是谁家的家眷们。待得经年冷清的别院里蓦地热闹起来,这才知道京城杨家的家眷来了。杨家别院的热闹让镇民们不由地想起几年前的事。只是,不知道雅姑娘嫁给了少将军没有。
      镇子虽小,民风却淳朴。入住别院不久,下人们经常在门前捡到故意放在门前的野味。有时是几只野味儿,有时是几斤野菜。也有时,是不知名味道却极好的野果。大家都不解,到底是什么人无缘无故送这些东西过来,而且从不曾让人发现。下人们也曾刻意守候过,然而次次都扑个空。
      一日,几人坐在一处打着纸牌,无意中说起此事。在旁的一个老仆人笑道,或许是多年前曾受过少夫人恩惠的人所为。众人好奇,齐齐将目光凝在尔雅身上,尔雅却想不出来,自己何时曾给过别人恩惠。
      这日,几人又坐在一处打着纸牌。忽闻仆役说京中来人了,众人均是一愣。自来到别院后,除了定时送来些日常须用之外,并没有刻意来过人。
      尔雅放下手中的纸牌,正在疑惑间,突见玉贵儿拎着一个毛头小孩儿进来。
      玉贵儿一脸苦笑不得的神情,随手将那小孩儿扔在院中,嗔道:“鬼鬼祟祟地,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那孩子也就十三四岁年纪,长着一副机灵的面孔,眉清目秀地惹人怜爱。被拎着进门,觉得有失颜面,忿忿地拍打着玉贵儿,竟象是有几分功夫。一边吵闹着,“谁鬼祟了?谁鬼祟了?”
      尔雅忍俊不禁,乐呵呵地看着玉贵儿与那孩子纠缠。过了片刻,见玉贵儿着实不耐烦,怕他不小心弄伤了人,便出声阻止。“这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问话,那孩子蓦地住手,转身望过来,朗声道:“小子霍中玉,只是来送些野味。”说着,他恨恨瞪了玉贵儿一眼。“却被这人说成歹人。”
      尔雅微讶,“这几日的野味都是你送来的么?”
      霍中玉点头。“几年前,多亏了姑娘,我母亲才活了这些年。我只是想着姑娘并不缺什么,也只有打些野味让姑娘尝尝鲜。”
      尔雅听得一头雾水,想不起自己几曾做过这样的事。那少年见她终是未想起来,不由有些失望。
      一旁的玉贵儿笑了,“少夫人救的人多了,那里能一一记得。就说,这镇上的穷人,不说全部,十有八九也曾经少夫人治过病。”
      尔雅轻咳了一声,制止了玉贵儿的自吹自擂,问道:“你怎么来了?”
      玉贵儿一省,这才想起正事来。自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公子来信了。老太君命我火速送来。”
      尔雅心中一喜,得了珍宝似地捧着信就要走。玉贵儿一愣,指着旁边失魂落魄的霍中玉道:“少夫人,这小子怎么办?”
      霍中玉忿忿不平地拍开玉贵儿的手,“我有名字,我叫霍中玉。”
      尔雅脚步一顿,转过身,心不在焉地道:“平白收了你这些野味,总得给你几个子让你回家……”
      岂料,那少年似受了极大污辱似地,忿忿道:“我不是来要钱的!”
      尔雅一怔,就听得身后舅母笑问,“那你要什么?”
      少年犹自气愤不平,双拳攥得紧紧的。“我什么都不要。”
      乐笙与身后的凤飞飞凤无双交换了个眼神,笑道:“这孩子倒有些性子,我看若能跟着肖儿,倒也是美事一桩。”
      少年听了,心中怦然一动。却又听得玉贵儿在一旁道:“就这三脚猫的功夫,怕公子不要他。”
      少年蓦地跪倒,向尔雅膝行了几步,恳切道:“霍中玉不怕吃苦,求姑娘给找个师父。”
      凤无双看着少年诚恳的脸,忽然道:“杨烈的功夫就不错。”
      凤飞飞一哂,“跟着他,这小子要吃大苦了。”
      尔雅迟疑地看了舅母一眼。要给叔公收徒,这可不是简单的事。依叔公的性子,倘若不入他的眼,他未必肯教。
      玉贵儿见主母为难,挽了挽了袖子,豪气道:“小子,肯不肯先跟我学两招?”
      霍中玉斜睨他一眼,想想先混熟再说,爽快地点头。
      看着那少年欢天喜地跟着玉贵儿离开,乐笙的目光转向尔雅紧紧捏在手中的信。尔雅猛地省起,三步并作两步进了书房。
      杨肖的信中很简单,寥寥数语讲了办差地的风土人情,又问了家中诸人的近况。对于尔雅的挂念却只字未提。
      尔雅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心头渐渐涌上不安。他这一走两个月了,居然一点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难道气还没有消么?她再看了一遍,逐字逐句地又品了一品,忽然品出了些味道。信中刻意忽略了她的部分,可信明明是写给她的。要么,这信是别人代笔。可是,又是为何家信还要人代笔?只是这笔迹却又真真切切是杨肖的手笔。
      正在思量间,忽然听得外面有些吵闹。她回过神,将信完好地折叠放进怀中。
      门外已经站了个小男孩儿。蓦地撞到人,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般,直直瞅着尔雅。“婶婶。”
      尔雅惊喜地蹲下身子,轻抚着陆宁粉嫩嫩的小脸,亲昵道:“小陆宁,你还记得婶婶啊。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陆宁嘟着嘴,不满地道:“母亲病了,总不带我过来。”“
      尔雅一惊,转脸看向站在院中的宁馨。“来时不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当着众多的人,宁馨有些羞恼,眼神妩媚地斜了儿子一眼,嗔道:“听他乱讲。”
      尔雅那里肯信,早已握住了宁馨的手,只一触就放了手,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乐笙见状,心中明白了,轻道:“宁馨这是又有喜了。”
      众人一听,连连向宁馨道喜,嘱咐着多吃多睡,养好身子。
      乐笙站在外围,不经意瞄见尔雅微微失神的脸,不禁叹了口气。自从上次滑胎之后,虽经过她努力调养,可这体质终究是损耗极大。再加上回京后事务烦杂,心情又不若以往平静。这子嗣的事越发显得有些艰难。如今,乍闻宁馨再度有孕,她怎能不心生恻然。
      其实,即便众人嘴上不说,心中也是百般焦急地。有时,压力不是来自于最近的人,反而是周遭的环境。
      想到杨家老宅里的那位看似慈祥实则精明至极的老妇人,乐笙也不由地头皮有些发麻。倘若那位老人家在这件事上较真的话,杨肖的态度再坚决,想必也讨不了好处去。而老人家至今还未曾表现出自己的急切,只不过因为杨肖夫妻两个年纪尚幼,而杨肖最近也不会上战场,没有性命之忧而已。
      乐笙生性豁达,自己半生没有生养过,也不觉得如何遗憾。无论如何,她没有办法理解汉人对子嗣传承的执著。只是想到尔雅要面对那种异乎常人所能承受的压力,她就没有办法放心。
      这日,乐笙又与凤氏姐妹打纸牌。喝茶的间歇,忽然看到小月又端着一堆什么东西进了后院。后院只种了些花草,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照料的。小月这几日频频光顾,倒有些不同寻常。
      乐笙心头一动,放下纸牌,借口更衣向后院去。后院里一片花根下埋起一个小土包,隐隐还有一股药香袭来。她蹲身轻轻拔开,果然是一堆药渣。仔细看了药渣的成份,脸色不由有了几分凝重。
      乐笙是个急性子,手中捏了把残渣直接找进了书房。“这是什么?”
      尔雅坐在案后翻着书,往舅母手中一看,轻轻道:“药!”
      乐笙大怒,“我自然知道这是药!你身为医者,怎能如此草菅人命?难道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
      忽然间,尔雅觉得前所未有过的疲惫。她低头不语,默默地收拾了下桌面。顿了片刻,才闷声道:“舅母放心,我有分寸。”
      乐笙等了半天,居然等来这样一个回答,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你的分寸就是为给杨家留个子嗣就伤害自己的身体?”
      尔雅张口欲辩,却被乐笙挥手打断。“我若早知道你存着这心思,宁可劝杨肖纳妾。当日又何必苦苦救你。”说完,她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我来京城想是来错了,这就回定郡。”
      知道舅母是动了真气,尔雅心一慌,急切要拦。不料心急之下转得猛了,腰侧猛地磕在桌角,一阵剧痛几乎逼出了眼泪。所幸被她拉住了舅母的袖角,她牢牢抓住,急道:“舅母,是我错了。”
      “你错了又如何?还不是仍要一意孤行?我只当对不住你舅舅,当你在代州已去了。”乐笙那里不知道她的性子,狠心掰开了她的手。
      不料,尔雅扑通跪倒在地,膝行了几步,眼睛已经红了,哀哀求道:“我听舅母的,再也不会了。”
      乐笙那里肯信。只是见尔雅脸色苍白,额上汗珠都冒了出来,心下早已软了。当下又见她紧捂着腰侧,忙扶着她起身。“你若想我不走,便要听我的。我们慢慢来。”
      尔雅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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