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寂 千山雪》霜来谁染枫林醉

3、一、山染虹霁修新绿（下）

　　水聆音淡淡看他一眼，道：“成大人贵为青城节度使，统领一方军权，想必不会为难两名弱女子？”
　　那个青年笑了笑紧接着说道：“私闯官邸该当凌迟之罪，就算是貌美如花的弱女子下官也不好徇私舞弊不是？聆音，其实也没这么复杂，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一切如你所愿，如何？”
　　水聆音与鸾婳相互一望，彼此眼神交汇已明白对方的心思，鸾婳眼神一冷腰间软剑已出，剑气所到之处，群邪辟易！
　　纱灯皎皎，照四名如花少女娇颜灿烂，拦住鸾婳去路，四人身形不定，手中纱灯好似有蛊惑人心的作用。鸾婳眼眸微合一剑如霜刺去，在波光里荡出无限清辉，四名拦路少女陡然退出五尺开外，那青年冷哼：“好剑法！”
　　鸾婳乘此空隙拉起水聆音飘飞出去，岂料转眼风狂潮涌，激浪狂卷。那四名少女一纵而起，手中纱灯或明或暗，裙带翻飞宛如飞天仙子。鸾婳倏然将水聆音推向一边，这才躲开四名少女的联手攻击，她衣袂翻飞，剑光闪在一人眉心，其余三人立即发招相救。一来一往鸾婳已被逼出十步之外，与水聆音之间足足隔了五步距离，此刻相救已是来不及，眼看水聆音就要落入那人魔掌。
　　“成亭益，放开你的咸猪手！”鸾婳急得大叫，却也只有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伸向水聆音。
　　千钧一发之刻，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成亭益抽身急退，却被侧出的剑光所阻，未见何人，但见剑锋骤放光华，光影中照见一抹雪白的影，鸾婳惊异了一声，原来这人正是替她引开巡夜人的青年。
　　白君临逼退成亭益后来到鸾婳面前，两人相对，不觉轻轻笑了起来。白君临问道：“要杀出去吗？”
　　鸾婳坦然相告：“看情形唯有此一途了。”
　　“呃。”灯光中白君临的面庞越发如梦幻般不真实，声音里笑意清扬，“那就杀吧。”
　　鸾婳道：“本不敢偏劳公子，然事关亲人安危，不得不如此。”
　　白君临笑道：“如此，随我来。”
　　当下两人不再说话，转眼间杀气已漫卷，白君临和鸾婳两人双剑齐出，迎上四名提灯婢女，剑锋堪堪将及，却受不住四人强自提升功力阻拦。半空中无可借力，鸾婳身子一滞差点被纱灯打中，白君临见状剑尖飞一般点向一名婢女，身子轻巧在空中一翻，又已刺向另一婢女，不论她如何变招，剑影总如影随形在她周围徘徊。
　　一人被缠，其余三人无法配合，阵法顿现破绽，鸾婳身上压力一轻立即转手刺向一人，此刻她为求脱身已泯生了杀机。
　　忽觉白君临剑法已变，剑光如天河之水飘摇漫卷而下，剑光到处四名女子多多少少都有波及，离他最近的那人中剑，血流如注，她捂着喉咙缓缓倒下。
　　此战时间极短，惊险处却不啻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淡月如水，静静照在几人身上。成亭益愣神的功夫白君临叫了声：“快跑！”拉起稍稍发愣的水聆音便跑。
　　他对府邸的路径较为熟悉，带着她们看都不看便往僻静处跑，走转右拐的渐渐已听不见叫喊的声音。白君临放慢步伐，手上仍牵着水聆音不放，淡淡的月光照射下来映得他轻衣飘洒，周身都似包围着淡淡柔光，犹如天际无声飘落的轻云。水聆音初次仔细看他面貌，不由心头一动，只觉得此人真是个罕见的美少年，不知为何突然她竟又惘然起来。
　　“难怪成亭益有恃无恐，连个守卫都没有，原来整个府邸都有问题，不知窍门强行闯出去多半都去了阎罗殿。”半响，白君临才略有所确定的慢慢道：“想不到以前听人说起的日月归元阵会在此处见到，今日若有命活着出去我定要向她好好炫耀一番，这才不辜负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水聆音听他虽然是在说不吉利的话。可语气却是异常的轻松，心头大石不由放下，轻轻一笑；“此番多谢公子相助，小女子日后必然重谢。”
　　“当年她说起世上千奇百怪的奇门阵法时说了一句话，所有阵法有立必有破，唯独日月归元阵……”
　　“怎样？”鸾婳忍不住问了句。
　　“闭着眼睛凭感觉来。”他指着眼前看似不远的白色墙顶，“你看那里，凭我多年破解阵法的经验看来那里一定有问题。”
　　鸾婳点点头：“那么……”
　　“我们去那里试试，说不定就是出路。”白君临轻轻地微笑，眉睫微微一挑，目光投落于虚无缥缈处。“我知道你不愿见我而千方百计躲着我，但是我却偏偏要追着你，就算这次运气不好死了，三途河畔我也会等着见你一面才去投胎！”
　　“公子……”被那柔和的眸光掠过，水聆音心中一怔，仔细听来他说的话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侧目看去身旁人容貌姣好如女子，眉目间隐隐透着清雅之质，眼波流转间带着的淡淡忧伤竟令人莫名心动。
　　三人走到墙边，果然发现那里是一堆花花草草，根本没有路，但也不是眼中所见的墙壁。四处皆无出路，白君临苦笑一声：“果然运气不好，不行啊！”
　　“总会有办法的，只要我们别放弃。”水聆音轻轻抓着他的手，脸颊微微泛红，如此境地原是绝境，可她心中却一点也不害怕，相反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窃喜。
　　白君临长长吸了一口气，暗中戒备，一剑刺向花丛中。剑锋到处不见花木凋落，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夹杂在雾气里溢出。鸾婳一把捂住水聆音口鼻，自己扔过去一条手帕给白君临，白君临看都不看一挥手，纤弱的手帕在他的掌风下完好无损的回到鸾婳手中。“这烟没毒，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后面，可惜我没本事打开阵法，不然一定能知道何方神圣在此。”
　　说着又是几剑捅入，雾气越来越多，香味也越来越浓，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三人非但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舒服，反而觉得神清气爽，不由齐齐惊讶起来。
　　“别戳了，我带你们进来。”花树后忽然传出女子轻柔又略带无奈的声音，白君临退后一步护在两名女子身前，眼巴巴瞅着花树中间走出一名妙龄少女，手中提着一盏橙色纱灯，娇俏美丽的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
　　“什么都别问，等见过公子再说。”少女不等三人开口便出言打消他们询问的念头。
　　“反正困在这里也是等死，去见见你家公子也无妨。”白君临收剑回鞘，“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不，公子要你们三人一起去。”少女小的很恬静，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白君临还想争辩，水聆音已走过来，远山眉下盈盈美目若笑非笑，“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三人同进同退。”
　　鸾婳点点头：“我不知道你进府的目的是什么，但能相遇而且同生共死也是不小的缘分，既如此我们一起走一程又何妨？”
　　两女态度坚决，白君临不再拒绝，点了点头：“请带路。”
　　少女转身走进花丛，回头道：“你们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直直向前走便是。”
　　“花丛后边是通路，可谁能想得到，着日月归元阵果真邪门”白君临冷笑，“从我们进府开始，所有看见的景象都是假的。”
　　“想不到成亭益有这样的本事，看来他年纪轻轻就官居节度使并非浪得虚名。”鸾婳一拉水聆音向前便走，就算有什么危险水聆音也能避免遇险。
　　到了花丛中三人只觉得如有千万只走马灯在旋转，不由得全部闭上眼睛，耳畔沙沙的风声吹动，走了不久就听少女道：“到了。”
　　三人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清雅别致的园子，此刻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少女推开门走进去，三人尾随其后，只见流苏宫灯照得满室通明。
　　一人身着紫衣独自坐在窗前人，背对众人，面前摆着棋盘，他拈着棋子似在思索。听见门开的声音抬起头：“冰雅，辛苦你了。”
　　他却仍未转过身，又说了句：“年轻人，你与素弦有何关系？”
　　白君临一愣，脱口而出：“那是我……我干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想说也无妨，想当年君复……我与素弦有些交情，这次看在她的面子上救你们一命，出去后不要对旁人说起我。这是唯一的要求。”
　　紫衣人说话也有踌躇，白君临有些疑惑“你怎知我们……”
　　“唉，不怕告诉你们，这座日月归元阵正是不才布下，目的是为等一人前来，谁知过了这么久却等到了你们。”紫衣人轻叹口气，“天意，天意啊！”
　　“为何你一直背对着我们？”白君临有些不耐，语气也稍稍冲了点。
　　“我不惯见外人，若是你见到素弦请帮我提醒她别忘了故山之约。”他执棋子，目光专注于棋盘，说话间已落一子。
　　白君临满腹疑问得不到解决，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见紫衣人摆了摆手：“冰雅，麻烦你再送他们出去。”
　　冰雅颔首：“公子放心，我会送他们安全离开。”
　　几人离开后紫衣人轻轻叹了口气，重重放下一子。灯光幽幽淼淼照着四围，让他阅尽世事风云。

作者有话说

　　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