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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色雪里的黑色人影 ...

  •   除夕,大雪纷纷。
      满腹思念,如片片雪花簌簌从梧桐枯木枝上落下,积压的地上厚厚一层,让人透不过气。
      北风冷冽。
      又十五年过去了,桃花依旧,燕似当时,月似当时,风雪似当时,只是人又老了许多岁,岁月的风霜在她的脸上刻的皱纹更深了,背也略显佝偻了,可是,她还在等。
      小白河已经十五岁了,母亲对他的学习监督的更加厉害了,尽管只是半条弯弯曲曲河流道路的距离,白河去她那里的次数还是少了许多。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去她那里,白河就感觉这个慈祥、和蔼的外婆又老了许多。她脸上皱纹又深了、又多了,背又驼了些,现在都不得不拄着一根弯曲的拐杖了。
      除夕上午,白河去了上游外婆那里。
      外婆对白河还是像当初的那样好,每次白河去那里,外婆总是不停地嘘寒问暖的,问完又仔细的端详一阵子,端详完了像是又想起来什么,到里屋翻箱倒柜的给白河找东西吃,里面有许多白河爱吃的东西,有许多都放了很长的时间,她自己舍不得吃,专门给白河留着,有的东西都已经过期了,不能再吃了。外婆都拿出来,放在外面的桌子上,让白河吃。那么多东西都是白河爱吃的,满满的摆了一桌子,白河看着看着鼻子酸起来,感动的忍不住想哭。外婆还在一旁催促着,:“吃吧,吃吧,快吃吧,都是你爱吃的。”听了这句话,白河终于忍不住,手中的东西刚咬了一口,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外婆以为是怎么了,焦急的问:“怎么啦,白河,是哪里不舒服么,给姥姥说说,来,白河……”。白河只顾着自己哭,不理外婆。外婆更着急了,说:“孩子,孩子,乖,你怎么啦!!!!!”白河这才停止嚎啕大哭,一手抹着眼泪一边说:“姥你太疼我了,我都感动的快哭了。”外婆听后,慈祥的面庞释然一笑,说:“傻孩子,我是你姥啊,不疼你还能疼谁去啊。”完了临走的时候,外婆还大兜小兜的给白河塞了许多好吃的,白河手里拿着,嘴里也不停着。含糊的嘟嚷着:“姥,不用了啊,我吃不了那么多,您留着自己吃吧。”外婆还是强塞着,说:“我不喜欢吃那东西,放着也就放坏了,再说也都是给你留的,给,快拿着~”。“姥~~~~”
      就这样,又一次的从外婆家满载而归。

      白河没有注意到,临走出外婆家的时候,外婆朝着堂屋里案几上看了一眼。那案几上干干净净,摆了一个朱色古老的茶杯,茶杯上盖着一个同色的盖子,看上去神秘又悠久。杯子里大概是泡了杯茶,一缕茶烟透过茶盖与杯子的缝隙,飘了出来。
      外婆转头看了看那杯子一眼,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拄着拐杖,送白河出来,说路上雪滑,叫白河回家的路上小心,便回屋去了。
      白河也渐渐的发现,外婆有心事。只是,那个时候白河连外婆在几十年如一日的等一个人的事情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其他了。
      至于那个杯子,或许是另一段的故事吧。

      风雪越来越大了。
      白河沿着蜿蜒曲折的河岸,一步一步往回走。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风雪在农家的柴门外独舞。
      远方,渡口处停泊着几条乌篷船,乌篷船上悬挂着数只大红的灯笼,灯笼旁似乎还伫立着一个人。那个人身后,一盏油灯,静静的燃烧。这一切,在无尽的风雪中,变得模糊起来。
      路过隔壁雯儿家大门前,看见了雯儿。
      十五岁的雯儿,穿着一件嫣红色的风衣,婷婷玉立,一只手中撑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另一只手拿着长幅对联,在风雪中,一个人艰难的贴着对联。
      她的身高不够,只能费力的踮着脚跟去试探着,试图让对联保持水平并和往年的对联高度一样,一样看上去那样的齐整、美观。风在呼啸着,吹着她手里长长的对联晃来晃去,极不易贴好。而,白河看时,左门上的一个对联已经歪歪斜斜的贴上去了,也不知道她在风雪中忙碌了多长时间。可是,她却固执的没有去请别人帮她来贴,固执的一个人在风雪中折腾着自己。
      她家院落里高大的桂花树,隔壁白河自家的梧桐枯木,一起在漫天的风雪中沉默着,注视她。
      白河走近前,停下,酝酿了一下,说:“喂。”
      雯儿转身,回眸,白皙的面庞里藏一颗黑色的眸子,嫣然一笑,说:“干嘛?”
      白河说,:“就你一个人贴对联啊。”
      “嗯。”
      说话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手里的对联脱手掉到了地上,转眼就被冷冽的风吹得老远。白河慌忙去捡,厚厚的雪层下地面凸凹(崎岖?)不平,捡回来的路上,白河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雯儿还是撑着白色的油纸伞,安静的站在门口,略带俏皮的笑着,看着他,满口甜甜的:“谢谢你。”
      白河说:“没事儿。”
      雯儿继续保持杀伤力的微笑:“我一个人贴不好,你帮我贴吧。”
      “行。”
      风雪依旧,两个人挤在一把小伞下,缓缓穿过空旷的大院。
      身后,是高大的桂花树。

      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把对联贴完。包括雯儿家的正室,厨房,客房,卧室……就连平日里雯儿经常骑着去学校的那辆自行车,也被贴了一副对联,对联上精心写着四个字——“出门平安”。字迹清晰,却又是东倒西歪,咋一初看,个个竟像是蚯蚓爬过留下的墨宝。白河刚从雯儿手中接过对联,迅速对着字扫了一眼,正要发表一番评价。雯儿抢先说了,说:“这个,是我写的。”
      白河话到嘴边,突遇堵塞,情急之下,把满腹真实的想法全部枪毙,昧着良心说了句:“真是你写的啊,看着挺不错的,嗯,是挺不错的,看上去大有颜筋柳骨的风采。”
      雯儿惊喜,说:“真的啊,你可别骗我了,我会骄傲的。再说,我自己感觉那些字写的真的很一般啊。”
      本能之下,出现了违心。白河决定将违心进行到底,说:“真的,真的挺好看的。比我爸写的还好看呢。”完了,感觉气势还没有达到,又接了一句,说:“比我爷爷写的还好看呢。”
      雯儿娇嗔:“才不是呢。”
      说完了,过了片刻,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转头问白河:“对了,你爷爷什么学历啊。”
      白河没想到前面的话已经结束,还出了个续集,而且这续集比之前的更棘手,弄的白河措不及防,慌乱之下再次说了句谎话,说:“文盲。”

      贴完了对联,白河手里还剩余一副对联,这让雯儿感觉不可思议,她说:“我明明都是数好的啊,一样一副对联,怎么就多了一个呢,肯定是你贴错了,贴少了。”
      白河说:“我贴的时候你不是都在场么,怎么会错了呢,再说,错了你会不知道啊。”
      雯儿点头:“也是啊,可是,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白河伸开手中的对联,红纸上面赫然写着漆黑的四个大字:身体健康。
      “床上。。。。。。”

      两个人同时朝卧室的方向冲去。
      进去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雯儿睡觉用的那张大橡木床,橡木床黑色的床腿上,在最恰当的位置,贴着一副对联,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六畜兴旺。”
      六畜兴旺。
      雯儿秀眉发怒,撅着嘴,说:“你看吧,还说不是你贴错了呢,这不就是你贴的嘛。”
      白河尴尬:“这个~~”
      雯儿说:“这个什么啊,把六畜兴旺都能贴到床上,你说你是不是成心的,想气我啊。”
      白河:“其实——。”
      雯儿打断,说:“其实什么啊,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说明你心虚。”
      白河说:“但是——。”
      雯儿说:“没有什么但是,现在只有就是。你就是把六畜兴旺的对联贴到我床上了。”
      白河说:“可是——”
      雯儿用双手堵住耳朵,嘴里不停地喊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白河把应该贴到鸡圈的对联,贴到了雯儿睡觉的床上。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雯儿把白河给赶了出来。白河想再呆一会儿,说:“我渴了,让我喝杯水再回去。”雯儿拿着小白伞,继续的将白河往外推,说:“不行,回你家自己喝去。”白河继续坚持,说:“你这是过河拆桥,你知道不。”雯儿说:“我乐意。”
      “好吧”,白河伸手从身上的兜里抓出两把东西来,尽是外婆给的饼干、瓜子、糖果。白河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继续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这些是我姥姥给我的,给你些吃吧。”
      说完,接过雯儿手中的小白纸伞,笑着转身,冲入院落里的风雪中。
      半晌,身后的雯儿才反应过来,冲着白河即将消逝在院门拐角的背影大声的喊了一句:“我不要。”
      声音和拐角白河的背影,一起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天地间,阴深深的煞白,突然有一种诡异的宁静。
      雯儿内心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内心一片惶然,阵阵寒风袭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移,同时用手轻轻裹紧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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