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惊梦桂花落》韩李不薇

3、渡口边的老人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在弯弯曲曲的河流上游，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河岸边，一位老人坐在黄昏中，黄昏里夕阳如血，
　　血流成河，
　　河岸上青青的野草，白白的羊群。
　　羊群的眼眸顺着老人的视线无限的延伸到看不清楚的远方，
　　远方起了炊烟，
　　渐渐化成了雾。
　　浓雾。

　　浓雾里，燃起了一盏渔火，
　　渔火点点，
　　像是归来得人闪烁着的眼眸，
　　深情又急切。
　　老人就是白河的外婆，她清楚的记得，二十多年前，自己的丈夫就是在那么一片渔火燃起的地方消失的，那天，灰暗的苍穹飘浮着雪，
　　白色的雪，
　　红色灯笼，
　　多情的乌篷船晃荡荡在河心摇来摇去，
　　摇到最后空气里就只剩下了叹息，
　　她丈夫终于控制住情绪，说：“这一次远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你要照顾好你自己，要是是在是等不了，那，就改嫁吧……”
　　“……”
　　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二十多岁的容颜，丈夫走后，她就终日里以泪洗面。几个月后，悲痛中生下了白河的母亲。如今，白河的母亲也怀孕了，岁月，渐渐地将青丝催成了白发，她已经由一位风华正茂的姑娘变成了被岁月侵蚀风烛残年的老太太。
　　如今，她自己一个人喂养起了一些羊。每日里牵着羊群在河流的岸边，羊群在岸边的青草地上悠闲自在的吃着草，嬉戏着，她独自目不转睛的看着远方，看远方碧绿宛如绸缎般平稳的河面，看渡口边一片一片茂盛的芦苇丛，看野鸭子、翠玉色的水鸟在河面演绎浪漫的情调……看着，看着，有时候，河面上飘过来一个乌篷船，上面还站了一个人，她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一直盯着来船看，等乌篷船靠近了，看清楚是一艘打渔的船只、或者是路过的归客，她那双被思念缠绕千百遍的双眸里释放出，淡淡的失望，淡淡的忧伤。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等到许多年以后，小白河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小白河一直陪伴着她放羊，直到他上学的时候才算终结。直到小白河上学的年龄，他还认为他的这个慈祥和蔼、终日里话语极少的外婆只是每天平平淡淡、简简单单、悠悠闲闲的放羊，他没有想到，甚至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平平常常的看起来有些许柔弱的外婆，默默的在以放牧的方式等了一个人那么多年，而且这，她还将继续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