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特纳先生和他的小儿子》十二平均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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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斯坦利走出去了，威尔随后就赶忙把房门插上；接着就站在屋子当中深深地出了几口长气，心里在想什么。
　　威尔用胳膊抱着这勇敢的孩子；孩子用左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右手还一直攥着那根带有发亮光的顶头的棍子，用它来拄着地。威尔凝视着孩子的面孔，在他的脸上乱吻起来。马丁长得像父亲，是个机警的精明勇敢的孩子，看起来也很有出息，能够培养成福勒先生本来应该养成而没有养成同时也是威尔当初在爱人身上求而不得的那种品格。
　　威尔一面心里琢磨着性格遗传这种神秘现象；看到这个长得和自己从前热爱的男人一模一样的孩子似乎比那原型要强得多，他对于这个事实，不知道应不应该高兴。一面把这小孩子抱了回去，放在他的小床上，给他盖上被子，下定决心，今后要把他的忠诚和希望全部寄托在这幼小的圣骑士身上，以报答他幼年时这一件侠义行为。
　　第二天早晨小马丁似乎已经把这件事忘掉了，并且关于这件事他们父子二人终生都没有再提过一个字。儿子虽然把经历过的比这件事情要晚得多的事情都逐渐忘光了，但是这件事他却记得清清楚楚。他分明记得，领班刚一进屋子，他就醒了，因为他是个机灵孩子，虽然方才睡得很熟，这时候却什么都听得见。于是，他把那一番谈话，一直到严重的阶段，每个字都听到了；虽然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却预感事情有些危险不对头，就为威尔提心吊胆，害怕起来；等到他与其说是听到了毋宁说是感受到了这场低声的搏斗时，他就跳起来去援助威尔。那时候，谁能够探索孩子各种潜在能力的来龙去脉呢？当他清清楚楚地认出了这个领班时，是谁教给这个小鬼那种不自觉的闪电般快的机诈，假装看见了贼，因而就那样自然地照着对方的脑门打去？
　　威尔却也说到哪里就做到哪里，把小马丁教育成了花街上的一个好人，而且还属于那些一生正直不苟的少数人之列。他究竟是怎样作法和怎样取得成效的，却很难说；因为他实际上是采取了尽可能少对孩子进行教育的方针，他的教育工作差不多只限于让这棵和他自己是同样木材的小树在他身边跟着他一齐生长。不必温柔溺爱就能让他的小儿子体会到他是怎样热爱他，因而他就感觉到必须随时随地让威尔喜欢。这样一来，就使得他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想到威尔。威尔让马丁多跟自己在一起，而对他的自由活动并不一一加以阻止，这样他就接受了威尔的作风和思想方式，因而不久他就自然而然地不做任何不合威尔心意的事了。
　　当马丁快要十八岁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小伙子，金黄的头发，蓝蓝的眼睛，样子很好看，无论做什么事都非常稳重而且有高度的独立自主精神。自从十六岁起他就在店里好好工作，现在已经把吧台的领导权接过来了。他面上偶尔显出严肃、精明的神情，心里觉得没工作的时候待在家里太闷，想出去和其他同龄人来往，威尔也并不加以阻拦；但是这位留神观察的男人却高兴地看到：马丁今天和这个人来往，明天和那个人来往，来往的人常常更换，对这些年轻的花街少年的作风，马丁却没有沾染任何特殊的癖好，他把他们都看透了，只是在他认为适当的时间之内和他们一起玩玩罢了。威尔也高兴地看到：马丁慷慨大方，在聚餐的时候情人喝几瓶酒，自己却从来没有得到不良的后果；他虽然到处参加活动，却没有卷到不利的或者可耻的纠纷中去；他了解事务进行的情况，却并不是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和密探。他也有自尊心，而并不傲慢，一到需要自卫的时候，也善于自卫。所以威尔心里很高兴，他想这才是正当的作风，自己的小儿子并不是个傻瓜。
　　这时候威尔注意到：马丁一遇到漂亮的少年就脸红起来；就是普通清秀的男孩子他也以审慎的眼光注意地观察；要是屋子里有个笑容潋滟、言语挑逗的少年，他就难为情起来，但是同时却偷着拿眼睛盯着他。从这三个征兆威尔推断出两件事实：第一，马丁一点都没有堕落；第二，要是真正存在着使马丁在本区交际场中干出蠢事的危险，那么，这种危险只能来自花街的轻佻少年们；想到这里，威尔心里就立刻说道：“你这个小冤家，你准是在这方面打主意吧？”
　　这条花街的美人们，心术并不见得比那些油嘴滑舌的商人更糟糕；他们一到了半成熟不成熟的年纪，就想笼络更多人的目光。不过，既然男人们喜欢随随便便，寻欢作乐，所以，只要是行得通的话，他们都不甘落后。谁都晓得，美人的种种过错和不正当的行为，到头来总落个同样的结局：闹出对于和他们同谋共犯的男人们的吉凶祸福发生种种影响的那件古老的笑话来。自然，在这方面，这条花街也要比其他地方搞得更热闹些。
　　威尔·特纳先生睁着他的墨绿色的眼睛，怀着不安的心情注意地观察，人么想要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败坏他的儿子。
　　不久就出现了一个机会，使他站在父亲的立场进行干涉。
　　街口的一家酒店举行了盛大的派对，派对主人都是正得势的最好热闹的最快活的小集团里的人。和这个城市的其他地方一样，在花街举办派对那天夜晚的餐桌边和舞池里，有两种客人：一种时真正被邀请来参加派对的客人 ，另一种是这些客人的朋友或闻风而来的人。这些来宾把种种开玩笑的庆祝派对或点缀宴会的礼物送给主办方，礼物上附有各种不同的妙语、诗句和影射性的言辞。他们为了这个目的而化装，穿上各种各样和姚赠送的礼物相配合的滑稽可笑的服装，戴上面具，各自去找自己的朋友或感兴趣的人，走到他们的椅子背后，去分享甜点，还讲几句话。
　　马丁·福勒已经决定去给其中一位主办人的儿子送一些礼物，威尔因为知道这位主办人的儿子年纪还小，而且一向品行端正，所以也没有反对他去。不过，马丁之所以想去送礼主要还不是由于受到这位主办人儿子的引诱，而是因为他常常听见人们把某些漂亮少年们在一起的时候那种风流快活的场景很动听地描述给他，他心里有了一种模糊的愿望，想到这些风流快活的少年们中去厮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