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呓语，柔情宫女》卖萌小妖

4、第三日，二月初二（下）

　　跟在二位姑姑身后，直往那坤宁宫去了。
　　这也是头一遭真正的踏入这深宫里的一所宫殿。
　　坤宁宫是皇后的居所，宫里只有皇后一人住，这座宫殿也不属于后宫妃嫔所住的六宫之中的任何一处。六宫中的妃嫔若是少的话，大多还是一人独居一处的，若是妃嫔较多，那便是一个嫔位或嫔位以上的妃嫔居一共主位，领着三四位庶妃居一宫院。自然，后宫中，除了六宫之外还有其他较小的宫院，只是当年清兵入关时毁了不少，现在大多是重新翻修的，还不能住人。也幸好咱们皇帝年纪尚轻，后宫也没有几个人，便也是够了的。
　　进了坤宁宫，不得不感叹一下这皇后娘娘住的地方可真是华丽非凡啊，处处都透着高贵的味道。
　　把我们领进了坤宁宫，梦影姑姑便进了皇后娘娘居的主殿，去招呼皇后等会子进午膳的事宜了。冉穗姑姑领着我和若谷到了主殿门口正对的长廊里，让我们一人对着那主殿的门口磕个头，算是认主仪式，以后我们就是坤宁宫的人了。
　　冉穗姑姑一一带我们在宫里饶了一圈，指给我们看哪里是小厨房，哪里是库房，哪里是大太监的居所，哪里是小太监的居所，哪里是大宫女的居所，哪里是小宫女的居所，哪里是值夜班房等等，一样一样细细地给我们说，要我们记着。虽说，我们刚入宫，这些地方也未必轮到的我们去，但记着总比忘了好，姑姑是不会给苦给我们吃的，她们也都是过来人了。
　　冉穗姑姑告诉我们，坤宁宫的宫女一向不多，太监是更少的，因为皇后娘娘年纪小，自然用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太大年纪的，而且现在后宫主事的还是太皇太后，皇后娘娘管的事不多，也就不需要太多的人手。若不是去年闹时疫的时候坤宁宫死了两个染病的宫女，否则今年也不会多要人来的。
　　细细的也讲了不少，也把这宫女的尊卑等级又给我们讲了一遍，虽然宫女没有明确的等级标准，但是为了方便自己记忆，我大致把冉穗姑姑所讲的分了个等级。
　　就仅仅以一座宫院而言，我和若谷这样刚来的便算是最末等的。有自己专门负责的活计，但是没有资格进主子屋里伺候的，便是下等。能在主子屋里干活或是管着些别的地方的小事的，也有些资历，却还没熬到姑姑辈分的，便是中等。能贴身伺候主子，或是在宫里管着些事手底下带着小宫女，够资格尊称一声姑姑的，便是上等。而冉穗姑姑和梦影姑姑这般的手底下管着宫里大小杂事，帮皇后娘娘管理宫人的，便是上上等。最后，皇后娘娘身边的凤仪女官，也是皇后娘娘的心腹，那个叫做特等。
　　虽然划分的模糊，但倒也大致能分个梗概出来。
　　一圈看过来，日头也快晒到最高的地方了，冉穗姑姑领着我们去了小宫女住的房子，先把我们的住处安顿下来。
　　那屋里和刚进来去的那间也差不多，只是略小一些，一排是通铺的睡炕，一排是梳妆的桌子，中间还有两张大方桌。虽说里面的用具物什倒是不华贵，但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也算是不错的了。
　　想来，估计大宫女那边住处的环境怎么也得比这里好些，但我估摸着那个屋子怕也只有到了中等才能住的。掌事姑姑和理事姑姑是住一间小的，而凤仪女官更有紧挨着皇后娘娘寝殿边上的小屋独住。那待遇，我们也只有想想的分了。
　　这时候，大多宫女都在宫里当差做事，这屋里只坐着两个宫女。梳着简约的旗头，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样貌倒也算得上是上乘了，气质比不上梦影与冉穗二位姑姑这般沉稳大气，但怎么也比我和若谷这样的雏儿干练精明多了。
　　“那最靠里的两个床位便是你们的了。”
　　冉穗姑姑伸手一指右边最靠墙的两个床铺告诉我们位置，也不敢说是就此与若谷分个你左我右的，我二人只是出声应了下。
　　“雅黛呀，正巧你在，过来。”
　　冉穗姑姑又转脸瞧向坐在里边一张桌子边说话的两位大宫女，伸手朝她们招呼，也不知喊得是哪个。
　　只见那里面一个身量纤纤的宫女站了起来，朝这边来了两步，虽说年纪上是个大姑娘了，但是模样却是有些小巧玲珑的样子，站起来也只与我一般高。脸蛋小小的，看着很机灵秀气的感觉。
　　“姑姑找我有事？”
　　冉穗姑姑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转过头来望着站在她右侧后的我说：“芳灼，你瞧着，这位就是管理咱们坤宁宫库房的雅黛，今个起，你就跟着雅黛开始学着打扫整理库房吧，凡事都要听雅黛的，要细心认真的学着。雅黛，我这回可是给你找了个打下手的，你可得好好带着她。”
　　最后那句，是对那雅黛说的。
　　“姑姑好。”
　　我连忙躬身上前一步向雅黛福身行礼，不管她担不担得起这个称呼，尊敬些总是没错的。
　　我这话一出口，那雅黛就笑弯了腰，坐在另一边的宫女也是笑得眯起了眼睛，冉穗姑姑捂嘴笑了笑，才拿她带着笑意的眼睛瞧了瞧我道：“她呀，可还不到那个辈分呢。不过你刚来，人也都不认识，称呼错也是难免的，等都认识了便也都知道了。这细的我便不说了，雅黛往后会跟你讲的，你且记着吧。”
　　“是。”
　　我的脸色略有些尴尬，低头应了声便走到了雅黛旁边。
　　“姑姑真是好眼力，给我挑这样一个水灵的姑娘，交给我你便放心吧。”
　　雅黛细细地将我打量了一圈，笑着朝冉穗说。
　　“成，那人我便交给你了。”
　　冉穗姑姑点点头，转身又朝另一个宫女道：“蕊雁，正巧你在这，那我便也不烦心思想这若谷丫头往哪送了，便去你那里先从打扫做起吧。若谷，这是蕊雁，宫里屋外的打扫整理都是她在领着做，你便跟着她先从小做起吧，也先学着规矩。”
　　“行，姑姑放心吧。”
　　“是。”
　　若谷应声往蕊雁那里去了几步，朝她微微福身行礼。
　　“得，这新来的人算是有着落了，你们便先带着去熟悉熟悉吧，该讲的规矩、该交代的事也都说说。我去皇后娘娘那瞧瞧去，等回头午时过了，皇后娘娘午睡歇下后，记得带着小的去餐房用膳。”
　　冉穗姑姑如此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出去了。
　　“得，那我便带你去库房先熟悉熟悉。”
　　雅黛带着我出了卧房，绕过了皇后所住的主殿，往后走了一段路，这一边的房屋大多都是空屋，略显荒凉，也没见有什么人过来。
　　“芳灼是吧？”
　　走着的路上，雅黛还同我说说话打发时间。
　　“是的。”
　　不知她意欲何为，我只得恭恭敬敬的回答。
　　“可是那个，叶赫那拉家的？便是在前几日的宫女选秀上被瞿嬷嬷挑刺却反被皇后娘娘训了的那个？”
　　“奴婢惶恐。”
　　没进宫前，我也听说了，这宫里的人平日里都闲得慌，没有什么娱乐调剂，便是最拿手的就是搬弄是非、谈论八卦，以此为乐，所以说在宫里，无论什么秘密都不能成为秘密。却没料到，连这事也都在宫人间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给说了个遍。
　　“跟我你就不用自称奴婢了，那是对主子的自称，我可担不起。还有，姑姑这个称呼，我也是担不起的，不过我比你略长几岁，你若是敬我，便叫声姐姐就好了。”
　　对于我的警言慎行，雅黛是有些发笑的，告诉我，在自己宫里的宫人之间，没必要这么谨慎。留些精神多花在对主子上，才是重要的。同一宫院的宫人，平日里朝夕相处，荣辱与共，就好比家人一般，没有必要那么拘礼。
　　“是。”
　　听雅黛这么说，我心里的紧张倒真是消去了几分，不由得暗想，其实这宫里也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可怕。
　　“雅黛姐，我们宫人用膳都得在主子之后吗？”
　　我心里头记着方才冉穗姑姑走前说的话，见雅黛也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便将心里头的疑惑说出来。
　　“也不全都是。就拿咱们伺候的皇后娘娘而言，娘娘一般都在卯时过半的时候起身，辰时的时候用早膳，那些个要伺候皇后娘娘的宫女卯时差一刻便得起了，咱们不伺候娘娘，原是不用起得那么早的，只不过咱们的卧房里，也有好些个是要为娘娘烧洗脸水、漱口水之类忙活的，那动静响起来，我们自然养成浅眠的习惯便就睡不下了，自是是要起一同起的渐渐也就成了习惯。不用伺候娘娘起身的，便就在娘娘起身的这个时候去用了早膳，伺候的便自然是下了差再用膳。午膳便是伺候娘娘用完午睡了，咱们才去用，晚膳是娘娘用膳时，不伺候的也可以去餐房用膳了，伺候的便得等到娘娘睡下了才行。不过，说是如此，但也不尽然，经常有时被什么事耽搁了，误了时辰用膳也是常有，在这宫里，咱们宫人用膳的时辰可没有个准的，有时候忙起来，便是碗刚端起来，那边说着有事要你去，就得放下碗筷立马去的。不然，宫里怎么尽都是瘦瘦条条的模子。”
　　最后一句话，雅黛是带着些说笑的意味的，也让我不禁一笑。心里念叨着，还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呢，在家里我习惯了按时吃饭用膳的，刚进宫的头几天肯定是不习惯的，万一干着活肚子响了，那可真是丢死人了。
　　雅黛似是知道我的顾虑，八成当初她们入宫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便笑笑对我说：“也别太担心了，头几天肯定是不习惯的，我当年最惨的有一整日吃不满一顿饭的日子，夜里睡觉都睡不下，饿的实在难受。不过也就是几天的功夫，习惯了便好了，我到现在哪，肚子便从来没有过饱和饿的想头了。”
　　看着雅黛如今这样，比我们初入宫的不知道风光多少，想来当年也是从我们这种位置熬过来的吧。吃得苦也不比我们少，甚至更多都是有的。
　　“你也算是好的了，一过来没从伺候老嬷嬷开始，便就跟着我做事了。也得亏咱们皇后娘娘是个有想法的女中豪杰，看不惯那些倚老卖老、见风使舵的老嬷嬷，咱们坤宁宫自从皇上大婚，皇后娘娘住进来，便再也没有过那些个讨厌的嬷嬷了。”
　　说到这里，雅黛的神情是快慰的。
　　听她这样讲，我不禁开始对我们大清的国母心生好奇了。那样一个温雅清丽的女子，却眉宇间透露着自己的不屈与倔强，传统高贵的出身，却敢于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去循着先人的老路，做一个墨守陈规的好妻子。究竟，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康熙四年，皇上十五岁大婚，娶得是四大辅臣之一的索尼大人的亲孙女，一个与皇上同岁的女子。
　　很难想象，比我大两岁的皇后娘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咱们的皇后娘娘，是个很开明的人吧？”
　　抱着这样的疑惑，我不禁试探地问雅黛。
　　“那是自然，皇后娘娘年纪轻，也不像宫里的那些太妃太嫔们似的，死守老理。虽说我不是皇后娘娘带进宫陪嫁的，但是听她们那几个陪嫁的宫女说，咱们的皇后娘娘出嫁前，可是个出挑优秀的格格呢。饱读诗书，见识广博，满腹才情，绝不同于一般的八旗格格。”
　　说到这里，雅黛顿了顿，抬头看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低头附着我的耳朵，小声说：“而且，我听说，咱们的皇后娘娘，在嫁给皇上之前，与皇上是早就认识了。”
　　“真的假的？”
　　闻言，我不禁瞪大了眼睛询问，这虽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但是八卦是人的本能，我也不自觉的就对这些事抱满了好奇心。
　　“也不是早就认识，反正是成亲前见过，是相识的。你想啊，现如今的婚嫁，有几个人是在婚前见过面的，所以才传的神乎啊。”
　　说到这，雅黛又顿住了，原本说的满脸兴奋的神色也变成了迟疑：“不过，这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了，而且也只在咱们坤宁宫有这么个说法。”
　　“那要真是这样，皇上和娘娘的感情肯定很好吧。”
　　我是这样想得，虽说都知道，后宫里的女人怎么会奢望有真心又真情呢，不过听雅黛说有那样的传言，我还是不禁想问一问。
　　“倒是不错的，皇上一个月少说也有十天是来咱们坤宁宫宿的，只不过好像咱们娘娘并不是非常高兴皇上来呢。”
　　“怎么会？”
　　听雅黛这样说，我才是真吃惊了。若说皇上很少来，那我倒也不觉得什么，但是这皇上来的勤，皇后却不欢喜，那才是奇了怪了吧。
　　“嗨，这要细说可就远了，你才刚来，还有的要学呢，日后有空再慢慢与你说吧。瞧着，都在库房门口说了半天的闲话了，咱们进去吧。”
　　雅黛边说着，便从盘扣上挂着的小锦囊里掏出一把钥匙，开了库房的锁。
　　本以为，库房这种地方，肯定尽是灰尘，说不定还有满地乱跑的鼠虫，就好比我们家的那间库房一般。可真进去之后，我才忆起，这可是在皇宫里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呢，咱们宫女们还有那些个太监们，做的就是这些事啊。果然，库房里一排一排的柜子上，琳琅满目地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一个个井井有条的摆在那里，擦得干干净净，屋子里还能闻到一股淡淡香料的味道。真不愧是皇后的库房。
　　库房也没有全摆满，大概是小半的地方都摆上了东西，有些是放在华丽的锦盒里的，有些大件的便是露在外面，像什么血珊瑚、琉璃盏、碧玺玉瓶之类的，还有很多我听都没听过的。这才是皇家该有的排场啊。
　　“这些东西呢，除了那边的那柜子书是皇后娘娘嫁进来时自个带的，其他的物件便都是大婚时皇室宗亲、官宦大臣们送的，有些是婚后皇上、太皇太后赏的，也有些个是其他宗亲们后面陆陆续续送的。反正，只要是皇后娘娘暂时用不到的东西，便全入了库房了。对了，你该是识字的吧？”
　　正说着，雅黛突然回过头问我。
　　“嗯，幼年时读过几年书。”
　　“那就好了，也难怪冉穗姑姑会让你跟着我。”
　　雅黛放心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略显神秘地朝我笑笑说：“对了，你知道，怎么我这样的资历却能做管理库房这等重要的事吗？”
　　“不知。”
　　我有些茫然的摇摇头，但是心中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原本这等事该是太监来做的，但是咱们皇后娘娘极少用太监，大多都是用宫女。但咱们宫女历来是不许读书识字的，只不过，出了个太皇太后身边的苏麻喇姑，写的一手好字，还精通满蒙汉三语，所以对咱们这宫女读书识字的事，现在才会宽松些。我入宫前，跟着家中隔壁的老先生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这才有机会来管这库房的。因为打理库房需要登记，入库要登记，出库也要登记，别看主子好像对这个并不上心似的，但是咱们宫人可得做的严严的，万一哪天主子来了兴致查起来，出了差错那可不得了的。”
　　雅黛略显得意的对我说，也让我不禁暗自庆幸在家里读过几本书，也在暗想，自己能不能也因此少吃点苦，而坐上个好点的位置呢。
　　雅黛又与我说了许多，比如书本和画卷类的东西，要时不时趁天好拿出去晒晒，锦盒得用干布擦，瓷器类的得用湿布擦，即便是这类东西，也要定期拿出去晒晒，免得生了霉气。还要记得按时往库房里的小熏炉里添香料，保证库房里不能有一丝霉味。如果哪天主子突然要库房里的物件，拿出去的东西若是又霉气的，那可是大不敬，是失职的罪过。
　　虽说跟我说了这么多，但雅黛后面也就没再提登记本的事了，也没与我说钥匙的事。只告诉我，每日过来瞧一瞧，把该做的事做了，便也没有什么活了，剩下的空档可在主子瞧不见的地方偷偷懒也是许的。但我刚入宫，多的时间也大多得去别处帮忙，偷懒的事还是只有再有点资历了才可行的。
　　我大概也能猜到几分雅黛不与我细说哪些事的原因，既是因为我是刚入宫的，哪些事还远远轮不到我管，也有几分原因，是怕我也能读书识字，会抢了她的位置吧。
　　深宫之中，人心难测啊，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今日，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