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crisee

5、第 5 章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明媚从洗手间出来，换好衣服，准备出去找点东西吃。走到大门口忽然觉得有异：客厅里有人！
　　“是我，阿May！”傅允棠的声音透着疲倦，“你要到哪里去？”

　　明媚没好气：“你妈妈找你回家呢，天已经黑了！”
　　“你要到哪里去？”傅允棠又问一遍。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明媚的声音恶狠狠的。
　　“我送你。”傅允棠从沙发里站起来。

　　“不用劳驾。你妈妈没满世界打电话找你？”
　　“我说在外面。”

　　“没说在我家里吧？”
　　“说了。”

　　“什么！！！你疯了！！！出去，你赶快给我走，回家去••••••”明媚简直火大，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拉扯傅允棠。可拉了半天拉不动，自己累得直喘气。
　　“阿May我不能走。我不能见不到你！”傅允棠忽然犟牛一样，眼睛在暗暗的天色里闪着精光。

　　“你！••••••好好，你先回家，过两天再给我打电话，你请我吃饭，好不好？”明媚硬的不行来软的。
　　“我不离开。你会跑掉的。除非••••••”

　　“不！没有条件，没有除非！随便你吧。”明媚很饿，胃开始隐隐作痛。她没有什么耐心了。

　　傅允棠继续走近，伸出双手按在明媚的肩上：“阿May，答应我，做我女朋友。”

　　明媚盯着傅允棠，慢慢地说：“你要当我男朋友是吧？以后要不要结婚？你们这种家庭，不会要我这样的孤儿做媳妇。所以，我们不要浪费时间。现在你能放过我了吗？”

　　“阿May，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是一个很假的人？每次看到你，都摆出忙碌能干的样子，还有
　　你的表情，一见人就笑，没人的时候又一脸孤零零的，让人看着难过。我总想着把你抱在怀
　　里，好好儿照顾你，你就可以不用再紧张，不用再一个人伤心。”傅允棠低低的声音在这狗与狼的时间里，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轻叹一口气，扳过明媚纤瘦的身体，把她紧紧抱住，越抱越紧，像要把她嵌进骨子里。
　　伸过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下下，不轻也不重。明媚的头被他按在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下，不快也不慢。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洗衣剂的清香，淡淡的香烟味和他身上的汗味混合在一起。明媚有一点迷茫。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已经忘记，这样被人珍爱保护的感觉。她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以外的人这样亲近过，这样的感觉既奇妙又让她感到羞涩。

　　“叮铃铃••••••”傅允棠的电话响了，明媚惊了一下，想要推开他。
　　“不用管它。”傅允棠说着，顺手关了机。明媚又挣了挣，他在她的头顶上吻了吻，放开了她。

　　“走，先去吃东西。”傅允棠忽然兴致勃勃，“我们去吃潮州菜！”

　　“我很饿，不能等，就在楼下吃。”明媚急了。
　　“好吧，我也饿坏了。”傅允棠笑了笑，在夜色里露出保养得很好的白牙齿。

　　等两人吃完回来，天已黑尽。
　　傅允棠送明媚回家，却并没进门，只让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明媚心底下有一些失落。原以为他会好好解释白天发生的事，或是再表白，恳求她：她不是还没答应做他女朋友么？结果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又想，傅允棠的妈妈可不是好相与的人，这种有点钱的太太最爱摆谱。还有，到底要不要辞
　　职••••••其实，明媚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爱不爱傅允棠。她有直觉，他是真喜欢她。可是自己呐？不讨厌他，甚至有些喜欢他的怀抱，他身上的味道•••••• 明媚觉得自己想多了。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想起。是他么？明媚一看号码，果真是傅允棠。
　　“阿May，你睡了吗？”傅允棠的嗓音，在深夜听来愈加沉稳，又像回响在耳边。

　　“••••••睡了。”
　　电话里传出低低的笑声。

　　“怎么？”
　　“你撒谎！”

　　明媚赶紧四周看看。
　　“别看了，我在门口，快开门！”

　　“••••••现在很晚了••••••”
　　“嘶，烫死了，快开门接过去！”

　　明媚光着脚衣衫不整地扑去开门。傅允棠一脚跨进来，满脸笑容，一手提着一包袋子，一手
　　向她晃晃手机示意，哪有什么紧急状态？
　　“阿May，刚出锅的椒盐白饭鱼，镇江排骨，趁热吃！”他的眼睛忽然盯着一处不动了。

　　“你看什么！”明媚赶紧跑进去换衣服。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每次耍无赖都会得逞，把她吃得死死的，而且每次都会看到她出糗的样子！！！

　　“阿May，这几天你不用上班，我跟Amy说好了。”
　　“我想辞职。”

　　“嗯？这倒不用。反正我要回去一趟，当我助理好了，正好一起。”这个人又开始自说自话。
　　明媚索性不接话，问他：“刚才你回家了吗？”

　　“回家？哦，我妈住Amy那儿，很快就走，她放心不下我爸。我把这里的事交代一下也要回
　　去，可能这次回国要待一阵子，所以我们一起走。”

　　明媚发现两人越说越远。
　　“Tony，我问你回家了没有？你住在父母家里吗？你妈妈不是来叫你回家吗？”
　　“阿May，我妈从国内来，现在那边家里有些事情，所以急着叫我回去。还有，今天我妈说话
　　难听，你不要放心里。她是因为我说不回国而迁怒于你。”

　　“怪不得，原来你是拿我当借口，才殃及我这池鱼！”明媚有点不是滋味。
　　“原先我不打算回去，有我自己的考虑，现在有事不得不走一趟。但是阿May，我对你，是认
　　真的。这回我一走，归无定期，不如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考虑一下。”
　　“那就是答应了！阿May阿May，你真乖！”

　　“你家在哪儿？”
　　"北京。”

　　“那这样：我先回临海市看看，再去北京找你。”
　　“好。那一言为定！我去跟Amy说。”

　　“这样不好吧，你一个闲人••••••”
　　“有没有搞错！你们下面卖得最好的几个餐具系列，代理权是我拿下来的。”

　　“我还以为••••••”
　　“我可不是整天玩儿的挂牌董事。跑来跑去全是我。”

　　“哦，失敬失敬。我不知道这些。”
　　“Amy主要管日常零售运作，你平常接触不到这一块，也是正常的。”

　　三天之后，明媚坐在了回国的飞机上，而后转机到临海市。其实回来一趟非常简单：买票，收拾简单行李就可以启程。但是这么多年，明媚一直没有回来。她没有勇气回到那些承载着她最快乐最幸福，最怀念最痛苦的地方。傅允棠让她陪他，其实何尝不是他在陪她呢，终于
　　明媚有了不得已的借口，回家了。

　　没有通知任何人，她打了个出租车。车在院门口停下。明媚拉着行李进去大院，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是这么熟悉又哀伤。上班时间，没有什么人。偶尔有不认识的人路过，好奇地打量她，脚步不停地又走了。

　　掏出钥匙，明媚进了家门。刚推开窗透气，傅允棠的电话就来了：“阿May，你怎么还不把国
　　内电话卡换上？”临走时，傅允棠给了她一个卡。

　　“好，我这就换。”明媚安顿好行李，泡了一杯茶，坐在厅里发了会儿呆，又起身一间间房间看过去。

　　屋子很干净。吴阿姨是很要强的一个人，从来做清洁都是窗明几净，妈妈说是五星级宾馆水平。卫生间里尤其干净，一点水渍，一根头发丝都不见。摸摸，没有一丝灰尘。

　　爸爸妈妈的卧室仍旧铺着床罩。墙上挂着全家福，照片里的妹妹还不到十岁，扎着马尾，坐
　　在爸爸妈妈中间，俏皮的样子逗得他们忍俊不禁。床头柜上还放着爸爸吃的降压药，妈妈睡前看的书。

　　爸爸的书房空落落的。那些人，把这间屋子都搬空了，只留下宽阔的书桌皮椅和空空的书架，看起来怪怪的。他们把爸爸的书全拿走了吗？又不会写密电码在上面。

　　饭厅里的大桌上，铺着妈妈从云南带回来的手织布，大块大块鲜艳的颜色，热情洋溢地流淌
　　到明媚的眼里，勾起她心底的悲凉。客厅的一角放着她的立式钢琴，暗红色的丝绒罩子罩着，顶上摆着一盏灯，上面还有她小时候心爱的贴纸。她想起妈妈坐在一旁陪她练琴，爸爸闭眼靠在沙发上聆听的样子。

　　手机重新响起来。明媚擦擦眼泪，接起电话。

　　“阿May，你又哭了？忘记你答应我的话了？别哭，乖！你一个人别住家里了，去宾馆住！听见没有？”
　　“哦，我知道了。你忙吧，我一会儿就走。”

　　明媚挂上电话，犹豫着要不要给吴阿姨打个电话。最后还是决定给她留个条子，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上，等她一来就可以看到。

　　手机又响了。
　　“又有什么事？”
　　“阮小姐吗？”不是傅允棠，是一把职业化的温柔女声：“我们这里是临海宾馆，一位傅先生帮您订了房，我们现在来车接您，大概二十分钟以后到。请问您的详细地址？”

　　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