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撷水色》锦花夜雨

3、三见

　　他第三次见她，是在盛夏，在建章城的皇宫。
　　有童谣唱，辰有水色，美人绝色。
　　那时的他，是华国的公子华梓墨，而她是辰国的公主辰水色。
　　公主生辰，辰国国君辰阳君宴请重宾，他坐在辰王城的大殿之内，与他同坐的皆是诸国的王亲贵胄，他们前来，为的不过是同一个目的，求娶辰阳君的亲妹，公主辰水色。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若非是不曾夺到先机，自己又怎会将江山之位全然寄托于一个素未蒙面的女人身上。公主未至，国君布置了歌舞助兴，舞姬妖娆，歌姬声音动人，带着辰国皇室独有的靡靡奢华，他却觉得一阵烦躁，仍旧耐着性子，同人们寒暄，知他失势，言语多有冒犯讥讽，他强颜欢笑，心中寒凉，不由得多饮了几杯。
　　一声高呼，公主驾到，紧接着是一阵衣料摩挲，佩环叮咚的声音，只见她，缓步前来，宫人提灯立于两侧，公主未至，皇家威仪已至，她着一身正红宫装，灼灼风华，长裙曳地，由后背开始，直至裙尾绣了一只正昂首长啸的凤凰，那凤凰栩栩如生，尊贵非凡，玄色腰带正中镶着莹白玉玦，广袖舒展，袖饰云纹，束了高髻，珠钗华贵，她走进大殿，一时间众人忘了言语，兀自看着。
　　她昂首抬眸，众宫人下拜，光影停歇，未像其他宫中女子一样遮住容貌，而是傲然地立于人前，没有一丝羞怯之态，肤若凝玉，细眉如柳，眸沉若水，轻施脂粉带了些女子独有的柔美，羽睫纤长眨眼间如蝶展双翼，朱唇含笑，她眸光回环于人群，见他在席间，亦认出他来，对着因为震惊而有些恍惚的他，略点点头，以示礼貌，侍女挑帘，她对着辰阳君略一福身，然后坐到了辰阳君身侧，珠帘垂下，遮了倾世容颜，流光细碎，他低下头，望着金樽清酒，没来由的心中一苦，就算她换了装束气度，他仍旧忘不了那双凛冽如泉的眼睛，想起两次见她的光景，陈濏水闻名于江湖，辰水色是一国公主，纵是名字相似，谁又能想到这二人本是一人，而她如此容貌，如此气度，又怎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她坐于辰国国君身侧，举止高华，只是多方求娶的言辞都被她不动声色地回绝，言笑晏晏的宾主之间，多少明枪暗箭，高座之上的辰阳君并不多言，帘幕之后，静静观望，看及华梓墨时，只见他皱着眉头，而在望向水色时，却是难辨的神色。辰阳君望向妹妹，她似是感觉到自己兄长的目光，转眸粲然一笑，一时间光华璀璨，让他这个作为兄长的都些微有些失神。
　　坐在君主之下的他终于缓缓起身，举杯敬她，众人笑他无礼，他置若罔闻，一身玄袍显得他更加的俊逸挺拔，星眸熠熠，透着坚定和倨傲，她静静望他，仍旧是端庄雍容的模样，却带了些微冷意，空气一窒，见他毫无退意，她无奈一笑，敛去冷意，终是起身，举杯回敬。
　　“梓墨敬公主，惟愿公主事事如意，长乐无忧。”
　　没有带着一丝其他目的的祝福，让她微微一愣，他饮净杯中酒，笑意温柔，她回神，轻道：“多谢华国公子。”
　　酒过三巡，宴席散去，她回到长虞宫中，望着远处宫中摇曳的宫灯喃喃道：“原是华国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