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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南疆武华(一) ...

  •   第三章南疆武华(一)

      “吱呀!”寂静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丝声音,像是户枢转动之声。青葙倐地瞪大双眼,有人开门了,这是不是代表珠子雨暂时不会再下了?

      “呼……还好挺过来了,这鬼天气真是害死人哟!”仰着脖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之后,青葙静静地将脸贴在囚车壁上喘息着。自吃了那珠子后身体便备感疲惫,若不是她一意强撑,这会只怕早就晕了过去。

      来人正是身披火红裘衣的荆冰,或许她也想看看他们那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主公到底在赌什么?

      囚车上的冰块很快被清理干净,那一整车的晶莹圆珠叫所有人震惊得合不拢嘴。这五十年来不是没人尝试过,但就连无所不知的国师大人,算术精绝的璇玑一脉,机关术天下无敌的重修宫宫主,奇人异士汇集的云雀堂各堂主等等大能想尽各种办法,亦是没能让任何一样东西可以与这珠子触碰而不让它化成水,如今,这女妖居然做到了。

      荆冰迟疑地伸出手,在众多的期盼眼神中轻轻捏起一颗,然而,触手的却是一片湿漉,到底她只是个普通人。看来主公这回押中了个至尊宝,这妖不论其它,光就此一项作用便足够在青支城甚至整个迗穹大地上掀起惊天骇浪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门口停下的四骖软步撵上慢慢踱下一名身披玄色广袍的魁梧青年,今日他的柔发悉数上绾,套在头顶的月牙形琥珀高金冠中,坦露出的光洁额头让他那张秀气的脸带着点狂野气息。庆天吉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西坠的最后一点光亮,抖了抖被风吹得籁籁作响的披肩下摆,大步流星地向院落中央的囚车走去。

      饶是自幼便游历迗穹的庆大老板在看到整整一车的圆珠后,也不由地小小惊愕了一下,随即他满脸堆笑地从怀中摸出一只暗黑金边木椟,转手递给荆冰。

      “这……是重修宫的虎头匙?”荆冰捏着从中取出的一枚虎头形圆柄长匙,小嘴微张着,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据说当年重修宫打造这辆囚车时只配备了两把虎头钥,一把在国师关加手中,一把在重修宫宫主——褚仁手中,连朝廷刑捕司都没有。

      他们之所以采用调虎离山之计连车带人一块儿偷出来,就是因为这“铁牛”对内对外的防护机关都太过厉害。虽然金满楼的暗卫队可以成功突破它的外防攻线,但却是无法再前进一步,若是让黄兴带领的护卫军及时将囚车包围起来,他们将一点机会也没有,所以才想到偷梁换柱法:

      借烟雾和方位推算混淆护卫军的视听,然后悄悄将假囚车送上,让他们自动把它当成真囚车一样看护起来,再由暗卫队们利用这一瞬时将真囚车用世上号称最柔软也最坚韧的千珑草运走。如此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们一行人才总算得了手,究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没有眼前的这枚虎头钥。

      “嗯,颇费了些功夫,不过还是值得的。”庆天吉似一点也没瞧到荆冰那抹幽怨的眼神,眉目含笑地拢着双臂围着囚车转了一圈,尔后朝荆冰一抬下巴,示意她动手开门。

      满满一囚车的圆珠在外人的碰触下瞬间化成了水,接着从中跌出一具裹着男人宽大外袍的小巧女子躯体。

      “这……”荆冰及一干暗卫都有些无语了,这妖是想要出什么幺蛾子?翅膀不见了也就算了,他们只当她使用妖术藏了起来,可那大得出奇的肚子又该作何解?难怪妖怪生孩子这般迅速?

      庆天吉上前拨弄了两下昏死过去的青葙,见埋在一头杂草样枯黄乱发之下的居然是这样一张平凡的脸,倒真是有些意外。随即,他又用手指戳了戳她那像怀了十胞胎的大肚子,居然有些烫手,还软软的,好像里面包着一团岩浆似的。

      青葙是从一片争执声中醒来的,头顶是一张暗红色牡丹花纹的床幔,好几床厚实的棉被堆在她身上,压得她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好生难受,偏她又全身软绵无力,只得转头看向帘外:对面小间站着一老一少两名男子,白发苍苍的老者显然被青年气得不轻,手指哆嗦着几乎要戳上青年憨实的脸。

      “身为医者,怎能如此血性莽撞,剖腹取子,你有考虑到母体的安危?”

      “她腹中胎儿已无生命体征,若不剖腹,便是一尸几命。”

      “谁说无生命体征了?那胎儿尚有脉搏,或有生还之机,此时当催产保命才是。”

      ……

      庆天吉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盏茶慢慢品着,静观二人争执不休。反正剖与不剖,催与不催,他都乐见其成,不过他有告诉这二人那女人肚子里的东西是胎儿吗?还是他们真在那肚子里诊出了几条小生命?

      青葙此时才注意到那边她看不到的地方还坐了一人,从那只做工精良的鞋子来看,这厮很有钱,其腿形修长有劲,身高应七尺有余,不胖,若是一张脸还过得去,她是可以考虑一下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只是,一提到吃,她这肚子就跟火烧火燎似的,好像吞了几十斤炭火下腹一般。她费力地抬起下巴瞅了瞅自己高耸的肚子,可不就跟孕妇无异。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会不会是圆珠吃多了的缘故?早知道会有这般下场,她就该管住自己的嘴。

      没想到更凶猛的还在后头,那圆滚滚的肚子烧过之后开始一圈圈肿痛起来,好似要炸开似的。青葙两眼一翻,低头一口死死咬住嘴角的被头,冷汗涔涔却半声也不敢吭。——刚那男子说要剖腹,这会她要是说肚子痛,他们肯定会立马执行。

      庆天吉也不知是如何发现青葙醒了的,他一手挑开床帏,扫了眼她的大肚子,满脸看好戏的表情欣赏着她满头大汗地在那一个劲吸气再吸气。

      “我,我,其实可以拉出来的……”这是青葙出世之后说的第二句话。她酝酿许久才揣摩出这道自认为最惹人怜爱的声音。

      庆天吉明显怔了一下,好半晌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就知道她这肚子来得蹊跷,但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言不讳地表达出来,真是好不难得地娱乐了他一把。

      就在青葙来回往返于西阁之间时,怡园书房收到一则消息——青鸾出现在南疆。这位只在一年一度的珠霾日出现在龙崖山顶祭祀台上的帝王,今年居然微服去了南疆,他是想将青支城内的战火引向南疆那个外人难以踏足的隐秘而风谲云诡的地方吗?

      “作为葬身之地,他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庆天吉拈指抹去水囊中冰灵片上的字迹,低声喃道,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话中竟有一种惋惜之感。

      “南疆是凤凰族人的地盘,虽对玉吏王朝伏首称臣,却是有契约在先,两不相犯。就算凤凰族不是前朝旧臣,怕是也不待见青鸾,他如今微服前往,五王岂会放过个大好时机。主公,我们要不要趁机点上一把火,倒看看他们谁输谁赢!”佝偻老者皮震元率先开口,他父亲曾是七曜王朝西南乾干郡郡主,五王之乱时被燕王说服替其镇守后方,兵败后举家被玉吏王朝新任乾干郡郡主——姚原枭首示众,是以对青鸾及五王他都没有好感。

      庆天吉知这人只是性子急了点,若是他认真谋划策略起来,也是难得的一名老将,不然他也不会遣其做四主之一暗金主荆冰的幕师。

      窗前小院中那人已不再来回跑,只扶着消下去许多的肚子坐在一张椭圆凳上,等信号一来立马滚向后间。瞧她那衰样,凭窗眺望的庆大老板又忍不住想笑,这样一个懵懂无知的怪人,又或许连人都不是的家伙,会是打破玉吏王朝五十年无为统治的导火索吗?

      寒风犹盛,吹得窗前那盆富贵树上挂着的黄橙子直打晃,庆天吉理了理衣领,半转身,双手环抱着斜靠窗框嘱道:“暗金,辟月南下,回谷坐守。皮老,此次您与殷先生留下来,流如烟虽极可能会趁机对付青鸾,但并不代表就会放过我们,我与他们一道南下送那家伙去见青鸾,顺便替金满楼找个合适的搭档。”

      虽他说得随意,然荆冰率皮震元,葛明领殷重之皆是正经肃然地单膝跪地,齐喝道:“是!”

      金满楼四主每人都有一位幕师,暗金主“冰面阎罗”荆冰的幕师是“古怪老头”皮震元,辟月主“一鸣先生”葛明的幕师是神秘的璇玑老人,回谷主 “小算盘” 刘云的幕师是“铁笔”殷重之,还有一主就是静石主“石榔头”流水狗,他的幕师有些特别,是小小年纪便名满天下的“轻玉公子”阮长渊。

      璇玑老人身份隐秘,金满楼见过其真身的人除了庆天吉、四主及幕师之外没几人,是以非紧要关头他都不会现身;回谷主刘云司烟云阁及金满楼信息整理之职,轻易不便脱身,而静石主流水狗自三年前接一单任务开始,已不再插手其它事务,他的幕师更是逍遥,这会指不定在哪家酒楼里风花雪月呢!

      相比他们这些人的响亮名号,“庆天吉”这三个字可就很默默无闻了,谁人不知金满楼楼主是个勘尽天下先机的精明商人,可谁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便是!

      他十二岁时就支身前往素有“死亡之塔”之称的远古塔接手金满楼,成为江湖上最年轻的一派之主。那时金满楼还叫凤羽阁,曾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帮派组织,在经历过血腥的流王寿宴事件之后彻底没落——因为他们的阁主夫妇在那一天双双遇害,门人尽数被围绞,只余廖廖几名坚守死亡禁地的残兵败将。

      老流王血洗凤羽阁那年他才六岁,但已经可以不哭不闹地接受父母亡故的消息。六年后他独自归来,声称他不单单只是为了复仇,还要改变凤羽阁,改变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所以他将凤羽阁改名叫金满楼,并订下只为天下人出手的规定。在他手中金满楼不再只是区区一介江湖帮派,而是慢慢向着百姓心中的正义之师转变。

      只不知,那些衷心拥护他们的平头百姓若得知青支城中头号贵得要死的酒楼——烟云阁,及各大郡城中最赚钱的银号商铺、酒楼赌场、典当行、码头等有一半都是金满楼的产业会作何感想。有时候肓目崇拜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比如他们因为青鸾不老的容貌便一直将他当作神明一样膜拜。

      说起青鸾,知道的人第一反应都是长叹一声,他真的是个迷,无人能理解这位玉吏王朝开创者的时光,为何会停留在五十年前他登基时的那一刻,要知道,这连那些曾经号称身负神力的七曜皇族都办不到。国师关加称这是因为青鸾五十年前,继承了七曜王朝一直积聚在龙崖山神宫里的神力,已然拥有不老不死之身之故,然,谁人会信呢,莫说七曜王朝从无此先历,就算是有,此等神力他们不留着自用,还会赠送给你这个仇敌?编什么神话故事呢!

      可他五十年间样貌一丝未变却是事实,试问哪个凡人能超脱在时光之外,除了神,可气的是,偏偏这样一位不可思义的神人,却任由他的五十年光阴如流水般消失,半分不闻不问天下事,让人几乎忘了,原来他们还有这样一位神奇的王的存在。

      随着老五王相继过世,新一轮的王位权势洗牌已于三个月前结束。

      流王流如烟年芳十八,承祖父之位为王,十年前便早已牢牢掌管整个流王派实权,为人心狠手辣,对权势的迷恋已是入骨三分。

      越王越邗二十有八,传言他是杀父夺位成王,坐拥半壁天下的财富,且生得俊美无俦,又有着一副胜似凝脂的好肤色,端得是仙姿佚貌,丰神俊朗,可惜他性情喜怒无常,还是那流如烟的入幕之宾,生生叫见过他的人断了绮念遐想。

      吴王吴珏、金王金罗均三十有余,先后继父亲之位为王,偏一个是武痴,一个为医仙,双双无心权势,致使王权遗落外戚与旁支之手,

      昊王昊静晻最为年幼,今年才满十七,三个月前继祖父之位为王,他的继任宣告五王换血完成。——此子貌似除了吃喝玩乐没啥特长,爹爹不疼,娘亲不喜,要不是老昊王一意立他为王,这会儿顶着昊王头衔的就成了他叔父。玉吏王朝谁人不知他为了流如烟封地不回,天天守在越王府门口就为了坏那二人好事。直气得他那坐在轮椅上的老爹没想掐死他。

      五王早在四年前以流、越二王为首,暗自结盟之事已是路人皆知,他们与关加主导的皇权派对立,先后引发海盐案,铁浆案,刑台使案,绸布案等等,逐步控制着玉吏王朝的各项大权,朝中诸臣均不敢正面撄其锋。依附五王之党羽,亦是更加变本加厉,结党营私,贪桩枉法,无恶不作,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若不是十五年前锦城城主叶国公伙同先五王勾结赤岳、轻虹两族发起兵乱,意图内外夹击青支城,结果引得青鸾御驾亲征,将他们打得片甲不留。——新五王一党惮于此前车之鉴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早联合外敌攻入青支城了。

      据说当年先五王成功引得青鸾远去边关,正欲给他来个十面埋伏,却没想到他单枪匹马便兵不血刃地制服了赤岳与轻虹二族,而他的那些暗卫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溃了先五王集各家精英组合成的“捕狮队”。

      是以,青鸾的无为统治虽然荒唐可笑,但表面上却无人敢打破,尤其是五王一党,除非他们找到了制服青鸾及他的暗卫队的不世良计。

      这几年青支城外城有流如烟这个女人和她背后的云雀堂坐阵,任何不好的消息都很难传到内城去,使得各地牙爪愈发肆无忌惮,迫害压榨治下劳苦民众仿佛已经成了他们的专利。

      虽关加有救护之心,然他身为国师,只拥有守护之权,能动用的兵力唯有保护青支城的护城军。——这倒是支让人刮耳相看的军队,各方势力都很难渗透进去,且唯关加之命是从,可惜他们只能维护青支城表面的和平,一旦深入进去,那些腐败龌龊之事,亦让他们也无能为力。

      谁能料到那样一位多少民怨、多少冤情都请不动的青鸾大帝居然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南疆!庆天吉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青葙的大肚子,她究竟会给这个世上带来什么?

      当夜,青葙刚摆平她那圆突突的肚子,整个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却仍被强行甩上马车,她倒是想抗议来着,可惜气过了头,两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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