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赃》咫尺山河

52、第 52 章

　　杨眉不满地撇撇嘴，忽听得陆行空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他算作是行空的助手了，打小儿跟在老爷身边的，后来我和鲍大人外放，便派到我跟前来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人。一个跟着我，一个在朝做着官，一个跟在鲍大人身边伺候……”
　　“哦。”杨眉无可无不可地听着，陆行空说过，这些人今后总会交到他手上，届时他多得是时间将他们了解仔细。
　　“……倒是杨兄身边那两个姓商的姑娘，如今怎样了？”陆行空由得二人一处处查检，也不着急，只捡着无关紧要的事问上两句。
　　“还不就那样。丢在家中，我和杨令跑出来各干各的事，她们倒也不过问。”杨眉摇头晃脑地答道。
　　“唉，杨兄纵然责怪，行空还是想对嘴一句。这两个女人倒是奇得很。”陆行空捂着嘴咳嗽一声，缓缓道：“她们既然没有什么动作，那泯真王爷派她们来又有何用？”
　　“谁晓得？”杨眉倒是老实不放在心上，顺嘴说道：“总不成是王府中养不起了罢？说起来，那小的梓乔还真是难伺候，菜咸了淡了，水烫了凉了，衣裳哪件旧了要换做新的，家中桌椅板凳磕了碰了要修修补补，总是有她的说头。前几天夜里，嗯，年夜里头回得晚了，我顺嘴说她两句，她还闹起来，说是为了我好，当了回梁上君子……唉，这可是……”杨眉想起那丫头剔着眉叉着腰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笑。
　　陆行空却当了回事，虽有杨眉保证在先，却也敢对她们有丝毫的放松警惕，只道：“我却是疑惑这泯王的用心。他将这商氏姊妹送来杨兄处，却只是下令保护杨兄，这可不奇怪得很么？照说来，她们就算只是监视，等待时机下手，也该有所行动才是，怎会如现在这般毫无动静？她们与泯王联络的书信，我派了不少人去寻，却也从未截获过。要说飞鸽传书罢，成日里都有人跟着，并不见有什么异动和不妥。那她们究竟是要做什么？”他心知杨眉对二人十分回护，自己说得明晰通透了反而不好，便只这样淡淡一问，好教杨眉自己去想通其中关节。
　　杨眉手被冻得通红，有些流鼻水，就着领子揩干净了，笑说道：“照我说来，这要不是泯王打出来的幌子，就该是按定日头背后捅我一刀子的刺客。”
　　他这话是当做笑话说的，却正说中了陆行空心中所想。泯王如若是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之计，那真正掩护的人又是谁呢？若是伺机刺杀杨眉乃至鲍协，那也是防不胜防的，绝不可以小觑。要依了他的想法，这二人是无论怎样都该死的。可如今，这里头掺了个时不时冒出点儿妇人之仁的杨眉，这事便不好办了。他这一关该怎样过……
　　他心中正自盘算，又听得杨眉道：“但这两个丫头倒也奇了，若说是给人打掩护的，该当闹得鸡飞狗跳、浑水一潭才是，这没有动作、安安静静的反而教人起疑心。”
　　陆行空点头称是，手指不经意间扫过腰间的墨玉。“然而若是王爷料到我们这么想，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呢？”
　　杨眉手不闲着，一头四处翻找，一头说道：“这二人既然没有什么动静，我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好了。将来有什么好歹，再做那时的打算。总不成要事事算计在内么？”
　　话已至此，陆行空便知杨眉不愿往下深谈，当即住了口。忽听得杨眉说了句：“就是了！”目光所及，便见杨眉锦貂二人正往假山上一处揩抹，将石上白雪和着泥土往下推去。不过片刻功夫，一处不规则的孔洞便呈现了出来。陆行空走近几步，仰起头瞧去，只见那洞似是用银水浇灌出的模子埋藏在一个小小的石洞中，周围栽种着几颗兰草，且糊着泥土遮过了，若不是杨锦二人仔细查看，断然不会发现。从那处往下约摸五寸，扒开润湿死去的藤蔓，就是一处机括。杨眉伸手去掰，石缝中竟真有金石之声，当是机关开口处无疑。
　　杨眉凝神片刻，眉角一挑，便从怀中掏出一物，往那石孔中按去。陆行空眼尖，虽只一瞬，也看出杨眉指尖所抓之物乃是从潘氏手中接过的戒指。原来那日在牢中，杨眉听潘氏说道这戒指是“他西家的传家宝……他爷爷传给他爹爹，他爹爹又传给了他……”，更想起曾见西氏将之戴在手上，便多了一个心眼，留上了神，在潘氏死时拿到了手上，没想到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那形状奇特的戒指一安到石孔中，那座假山便即摇了两摇，杨眉立身不稳，险些摔将下去，幸有锦貂扶了一把，不然非跌伤不可。杨眉定了定神，伸指往那戒指尾上一转，只听“咔嗒”一声，似是机关的搭扣合上了一般，杨眉面露喜色，从那假山之上爬下来，拂去身上泥雪，笑道：“这就要成了么？”
　　陆行空也道：“这便成了？”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知只要这笔财宝拿到了手，足够鲍协将来成事所用。将来若是用仕则好，收买人心巩固地位，教那些个见风就倒、时刻红着眼睛的朝臣拥护鲍协，都不再是难事，至于细节之处，杨眉自会替他打点停当；若是遭受排挤，用这些钱招兵买马炼铁贩盐，再一个清君侧的名号，不愁泯王不倒，不愁鲍协不立，就算是王朝更迭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拿到这钱，就已是将璀璨的将来牢牢地握在了手中，主动权便捏在鲍协之手。他心中激动，却仍不肯有半点冒险，拉住杨眉的手，牵他站了开来，转脸向锦貂道：“你去将这几座打了记号的机关打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