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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陆行空一脸淡然,微笑道:“鲍大人,杨兄没有……嗯,那个哄你。这次行空确是有些事情耽搁,不能陪伴大人一路上京了,大人还要多多保重才是。”
      “你不去,你也不去……”鲍协看看杨陆二人,突然手掌往大腿上一拍,叫道:“难道你二人瞒着我,要去捣什么鬼么?我说怎么好巧不巧,这段时间总是走得近,原来是在路上谋划着找点事做……”
      “看来你还不笨!岂止是不笨,简直是聪明绝顶!”杨眉笑道:“我与陆先生这三两个月来日日有接触,别的人全都是些瞎子,只有鲍大人这般人才才看得出来我俩有点什么!”口中不住的啧啧称赞。
      鲍协被他轻轻一刺,面上一红,也不反唇相讥,只低声向陆行空道:“行空,你们到底有何打算?”
      陆行空看着鲍协,温声向杨眉道:“杨兄,此事便说与鲍大人知道,可好?”
      杨眉一声冷哼,心道这伪君子就会扮好人,自己说不能教鲍协知道那笔财宝的事,为防他发现,这才决定不同行,临到这关头却又欲言又止,只把自己推出去做黑脸。杨眉虽知陆行空亦有其无奈,他追随鲍协多年,一直随侍左右出谋划策,对鲍协的话向来没有半分违拗,鲍协对着他,简直就与对着一个百宝盆相似,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要他隐瞒鲍协,也不是不可能,西大的事他不就瞒了鲍协下黑手么?可既然鲍协问出了口,他是说什么都不好得隐瞒的。幸好有个对着鲍协百无禁忌的杨眉在,陆行空便顺脚将球踹给了他。
      心上这么想着,杨眉仰着脖子,爱答不理地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事,告诉你也无妨。我家杨令看上了一个姑娘。”
      “吓!我?”杨令本在一旁耳观鼻鼻观心,不料突然被扯入话题当中,着实吃了一惊。瞥见面前杨眉不住地朝他挤眉弄眼,当下会意,道:“嗯,是啊。我……看上了个姑娘。”
      鲍协虽则迟钝,却并不是如此就能糊弄过去的主儿,盯着杨令瞧了半晌,怀疑道:“你看上个姑娘,和他们有何关系?为何非不能同路而行?”
      “……陆先生答应,要为杨令主婚。婚期就在二月间,故而我们要稍后几日才能启程。”杨眉自知杨令素无急智,便将这话头接了过去:“那姑娘娘家在澜沧,总要在此地成婚才肯罢,前几天和陆先生去合了八字,顺道瞧了瞧日子,须得等到二月十八才合适。而你上京去,最迟二月十二三就得动身。所以说……”
      “所以说,我就得先行一步了不是?”鲍协道。
      “正是如此。”杨眉忽然轻笑一声,所蕴之情甚是奸诈:“虽说你要先行一步,然则礼金在了,便也同你在是一样的。别看我家杨令这么木讷的一个,我可是向来把他当做弟弟疼爱的。既是我的弟弟,这婚事就不由得随随便便马虎了事。鲍大人,你也一样!”
      “是了。”鲍协马上投降道:“你说这么多,还不就是那么个意思?几日不见倒是长了功夫了,居然趁着杨令的婚事来勒索。也罢。临行前我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杨令说的。
      杨令脸色红白交加,尴尬一笑。
      陆行空见他信了,这才刚放下心中担子,端起茶来吃。这心头一松倒是没什么打紧,不料却突然被茶水呛住,咳嗽起来。直觉是病发了,陆行空左手立即举起袖子捂着嘴,右手赶忙顺势往袖子里掏。然而这一回却似乎尤其的严重,手刚伸到袖口处,一口血就“哇”地一声喷了出来,粘得整片袖子上淋淋漓漓。他的袖子是毛皮所制,不吸水,那血顺着毛皮纹路一滴滴的往下滑,滴在了地上。陆行空还不住地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间或夹杂着嘶哑的抽气声和咯痰的咕哝声,几乎把肺都咳了出来,胀得整张脸通红,像是被痰卡住了喉咙一般。
      鲍协被他这一口血惊得一蹦三丈高,飞步上前揽住他的背用劲疾拍,扯开嗓子向外喊:“人呢?都死到那里去了?!快把陆先生的药拿进来!”外头人听见老爷的怒喝,眼见陆行空又喘又咳快要背过气去,可就是吐不出那一口痰来,鲍协急得鼻尖出汗,手下拍打丝毫不缓,只得一迭声地问:“怎样了?这到底是怎样了?你可好些没有?”陆行空痰气上涌堵在胸间,喘气尚有困难,只觉得四周景象愈见模糊,耳中一片嗡嗡作响,如何还发得出声气答应他?
      鲍协越发着急,抬起脸孔四处搜寻,想遣人去请大夫。瞟了一圈竟无一个人在此,不由得气骂道:“反了反了!这些个狗奴才敢私自离开!等这厢完了事,定是一人吃一顿棍子!”
      “错!错!错!他们走了,不是你吩咐去拿药的么,怎算得上私自离开?这人心里一着急,就不免慌乱。陆先生这病,我看也罢!”杨眉冷眼旁观,此时方不温不火地道。
      鲍协一瞥眼见杨眉神情淡定,双目目不转睛地盯着陆行空脸看,迤迤然坐在对面无甚动作,不由得心头火起,大声喝道:“你还有没有心?不过来搭把手,好歹出去张罗叫个大夫啊!同朝为官了这几年,居然此时作壁上观!看?光看有个屁用?疯言疯语的,可还是个人么!”
      “老爷老爷!药来了!药拿来了!”杨眉尚未回话,下头人就举着两只瓷瓶,满头大汗地狂奔进来,将药递到鲍协手上,重重地嘘了一口气。
      杨眉悠然自在地爬起身来上前观看。面前鲍协把已近半昏迷的陆行空扶到自己的左前胸靠好,微颤着双手迅速拧开瓶盖,倒了一粒朱红色药丸在掌心,瓶子扔回给那下人,接着再从另一个瓶中倒出几颗白色药丸,捏开陆行空的嘴就想往里倒。杨眉疾上前一步将他一把推开,扯过陆行空来扶住,道:“药不是这等喂法!”
      鲍协毫无防备,杨眉出手又重,顿时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容易稳住身形,看手中药丸撒得四处乱滚,胸中更是不忿,抬手指着杨眉,怒道:“你不帮忙便也算了,没看他快不行了么?!此时拦住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这个意思!”杨眉冷哼一声,从袖中抽出他那条使用千次油光可鉴的脏兮兮的手帕往陆行空脸上一盖,吩咐杨令道:“你过来!”
      杨令应声上前。
      杨眉道:“我捧着他的头,你去将他的痰吸出来。”
      “啊?”杨令迟疑道:“老爷,这……”
      “去!你要不动就换别人来!”杨眉厉声道:“你想教他憋死在这里么!”
      杨令从未见杨眉如此疾言厉色过,心下一颤,只得把牙一咬,跨步上前就俯下身子,单手捏住陆行空下巴迫他张开嘴来,闭紧双眼隔着帕子朝陆行空嘴上凑去,撮着腮猛吸。可一时间竟丝毫不见动静。
      杨眉看他半晌不见好转,眉心一拧,向鲍协道:“你过来扶住他头。扶稳了!”
      鲍协适才亦是为他魄力震住,六神无主,此时听他有话,不由自主地顺着他意思,过来接替扶稳了陆行空。
      “跟他说话。”
      鲍协一怔:“说……说什么?”
      “什么都行!”杨眉不耐烦道:“这还要我教你么!”
      “喔喔……”鲍协略一思忖,还是有些腼腆,杨眉几番用眼色催逼,这才恬着脸凑到陆行空耳朵前小声道:“行空,你定要坚持住!全是我不好,平日里害你劳心劳神,知道你有这病,却连个好些的大夫都没有给你寻个看看。唉,现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这鹤庆没什么名医,等咱们到了京城,把你调理得好了,我便带你四处玩玩。想来在京城那些年,你忙完了这头忙那头,除了顾我,老爷子吩咐了什么,你还要拼了命地做去,哪得来这片刻的空闲?……瞧你病成这样,我……我……”鲍协说至此处,已是泪水盈盈而落,哽咽难言,再也开不得口。
      杨眉听着,不禁皱眉,陆行空昏迷之中五感尚存,他本想教鲍协说些激刺的话语,似他这等颓丧伤感之言说出来,哪有半点作用?
      鲍协已是不中用的,杨眉只得上前握住陆行空右手,一边使力掐他虎口,一边朗声道:“陆行空,你醒过来!鲍协身边少不得你!你这番半句话不留就想走,就是想害他宦海迷途折翅断羽么!还是你自己胆怯了?你怕了?你根本没这个能耐助他上位,你根本没这点心思帮他上位!既然你丢开了这个包袱,我又何必替你背了这乌龟壳?我也就此撒手!明日我便往云南去,从此再不到鲍协眼前来!他以后怎样,就靠他自己造化!不过,凭他这点本事同人家斗,你说泯王会怎么折腾他?嘿嘿,定是今天削他半根手指,明天割他一只耳朵!”他心知陆行空平生关心的仅只是鲍协一个,故而所言皆是冲着鲍协而去,盼着能由此激出他求生的意念来。
      鲍协听他说得恶毒,虽朦朦胧胧猜到是在刺激陆行空,却也忍不住勃然大怒,要不是双手架着个陆行空,早冲着杨眉饱以老拳了。
      杨眉仍旧狠道:“等过得百十日,将他做成了人彘,再一刀割了做成个太监!瞧到了地府里,你还能认得他这丑八怪不认?哈!阎王爷若是从头算账,那可全是你的错了!”
      鲍协终于暴怒,手腾挪不开,脚可没病没痛!他飞起一脚,正中杨眉小腹。他盛怒中无暇细顾也并未留力,杨眉“哎哟”一声往后摔出五六尺,撞翻了两张椅子,胸口一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也正是这时,陆行空喉间“咕哝”一响,就似池塘中鲤鱼吐的泡沫破了一个,这口痰终于吐了出来。杨令赶忙直起身揭开手帕,往旁边“呸”了两声吐出透过手帕渗进口中的唾液。这帕里裹着一团浓痰,里头鲜红的血丝刺目已极。
      杨令见陆行空哼了两声,极重地喘息了一声,身子也微微抽动了几下,便知已是无事,往后头搀起杨眉,见他口中呕血沾湿衣襟,且渐有止歇不住的趋势,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药瓶,倒了些粉末在茶水之中调匀,送到杨眉口边。这药是当日杨眉被送回时,泯王的人留下来治他腕上断处伤口所用,尚有剩余。杨令为防万一,随手揣在了身上,没想到此时竟然用着了。看杨眉饮下这药水后,呕血之状渐止,呼吸也趋于平稳,伸手往他脉上一搭,虽则脉息不稳忽快忽慢且略有沉重滞涩之感,但好在跳动强劲有力,再往他腹部柔柔地摸得几下,不似大损了脏器的样子,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转过头去,鲍协那边也已替陆行空喂了压制病情的药,细声吩咐下人将陆行空好生扶到内室休息着,也正瞧向这边来。杨令担心既去,怒火登时上升,咬牙切齿,握紧双拳就要上去揪住鲍协,唬得鲍协慌忙往后退开了几步。这时,一只手忽然从后头伸出来,抓住了杨令的手腕,力气不大,却教他再难往前迈出一步。一把略带疲劳的声音从杨令身后传过来:“站住!你想做什么?鲍大人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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