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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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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浓今天，又来我家了。
我心里很对不起他，明明答应给他的新稿构思，因为一些事情，脑子混乱了好几天，那种让心悸动的感觉，怎么也想不起来。
立夏，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我说不用，本来脑子就不好用，趁着感觉还停留在指尖，记忆清晰地在眼里闪烁，如果不画下来，我怕自己又会忘记。
乖孩子，那要不要补充点体力？
我想摇头说不用，可是美浓已经将面包拆掉包装递在我面前。
立夏，你一直最让我省心，可是也最让我担心的。
画画很重要，可是身体也很重要，你不能脑子里总想着画画，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是答应我不再吃泡面了吗？怎么又不听话了呢？
“美浓，麻烦你安静一点，我脑子有点乱！”
感觉画画的手，一点都不够用。我很清楚自己的价值，除了画画，我什么也不会。
别人给我生存的机会，我该好好回报才是。
我不愿意拖稿，不想连累美浓被他的上司骂。答应他的事情，就该做到。
立花，还有夏伤的稿子，本来前两天就该交给美浓了。因为一些事情，脑子混乱了好些天，新作的构思打被打乱了，就连那两部快要完结的作品，画到最后居然变形了。
我不想拖稿，也不想马虎对待自己的画。
美浓说我的作品，几乎很少会被打回来修改，那是因为我太过追求完美，我不满意的作品，我是不会随便拿出去交差。
吉川千春出了名爱拖稿，美浓说他作画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是那种放着不管就会随心所欲的作家。
上次温泉见过一次，我也感觉到了，吉川的心情，似乎很不安定。
他说话的时候，经常会跑题，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吉川老是提到一个名字，羽鸟芳雪，美浓说那是负责他的编辑。
啪嗒。
画笔终于从手间滑落在地上，望着堆积一地的画稿，连着立花，还有夏伤遗失的空白，全都补了回来。
美浓，都画好了，你拿走吧。
眼睛好累，好酸，我试着揉了揉眼睛，发现手指粘在眼皮上，竟然困得蹲在地上打起盹。
乖孩子，我们上床睡吧。
蹲在地上睡着的姿势，脑子里有些混沌，美浓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竟是不忍与爱怜。感觉身子离开地面，悬在空中，角度的转变，最后落在房间的那张硬床上。
抱着膝盖的手，被人拉开，放平，然后身上盖着东西。
没有穿袜子的脚，太长时间没有动，腿麻得只能缩着，伸开之后会很痛。
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腿，由上而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温柔。腿，很快就不抽筋了，伸展自如，随心所欲。
同样是摸，美浓的手却不像辅导员令我恶心。
立夏，你好好地休息。等我把校稿交上去之后，回头找你一起吃饭。
嗯，好。
感觉到美浓的手放在额前，离开时，嘴边仍旧是贴心的，暖人的声音。
门被人打开，然后又关上了。
美浓走后，我便醒了。很累，真的很想睡，可是脑子里却有好多好多的东西在流动，似乎感染了我的眼眶，竟觉得有些湿。
下床，我重新又蹲回画画的地方，捡起掉落的画笔。
空白的纸上，双腿被人小心翼翼呵护的感觉，让人怀念。
故事中的男主角，孤单的影子里，有一双温柔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男孩一回头，身后的人在对他轻轻地笑着，他的手，在替男孩消去那些疲惫。
好久没有去学校，一到班里，便被上条老师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好像是一个课题活动，关于世界文学流派对本土文学流派的影响力，需要搜集大量的素材和资料，还要深入研究两者之间的区别，不单单是一篇论文，而以小组为单位举行的课题活动，以演讲形式交出自己的作业。
“立夏，你知不知道，班上的同学自己都组成了自己的小团队，现在就剩下你一人，你好像不太受同学欢迎吧？这可不行啊，你要想个办法，看哪队肯要你，不然以你一人的力量，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绝对完成不了这次的课题项目！你要是敢交白卷，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条老师的嘴，依旧不喜欢留情面。
“小弘树，又在恐吓学生了！哟，立夏，好久没见，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啊？”
“宫，宫城老师，那个衣服，衣服还没……”
在学校里，或多或少我都会与宫城老师打照面，可是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也没有私下的场合，让我将放在柜里的衣服还给他。
“好了，你赶紧出去吧，去碰碰运气吧，看还有团队需要人手，你可以去找他们！”
上条老师的耐性，总是经不住宫城老师的玩笑。
出去时，关门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地瞥见他们两个老大不小的男人打打闹闹的。
上条老师总说宫城老师不正经，一点老师的样子都没有。
宫城老师经常回嘴，说上条老师太死板，浑身绷得紧紧的，没意思。
“打扰了，请问上条老师的课题活动，你们的团队还需……”
已经不记得第几拨了，我只要一靠近他们，原本还在讨论的同学一下子散开了，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我只能楞在原地，不知道该去找哪个人。
问了一上午，没有一点运气，所有团队，都不愿再加一个我。
更加不走运的事情还有，校园小卖铺的泡面，被人买光了。
虽然不是很愿意，我也只能去学校的餐厅。
请问，有没有咖哩？
餐厅的服务员问我要哪种咖哩？是咖哩土豆？还是咖哩牛肉？还是咖哩牛腩？
请给我一份咖哩。
她没有任何反应，又重复了刚刚的问题，究竟是哪种咖哩。
柳濑说那种味道是咖哩，却没说是哪种口味，我答不出来，站在窗口，想了好久，脑子里并没有关于咖哩更多的画面。
身后的人，排队吃饭的同学，等着有些不耐烦。
前面的怎么回事啊？楞在那里在干吗？赶紧点餐啊，不想吃的话，就让开，不知道后.面排了好长的队伍，大家都饿得要死了，这人怎么还在添乱呢！
大家的声音，似乎很焦躁，就连餐厅的服务员，也叫我站到一边，不要影响排队的同学正常点餐。
我只能让到一旁，从数落的声音里走过，走到队伍的最后，重新站在那里。
你好，请给我一份咖哩。
不好意思，咖哩都卖完了，要不要尝点别的？
又卖完了呢，我又楞在原地，听着服务员介绍菜单上还在卖的东西，我想了想，点了一碗面。
端着热呼呼的面，我看了看四周，餐厅里有好多的同学。
走到一个角落，位置并没有满，我刚走过去，原本在位上吃饭的同学，一下子坐在了我想坐的位置，将他的餐盘拿了过来，一只腿放在空位上。
其他同学，好像也是这样，明明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偌大的餐厅，我端着面，没有找到一处可以吃饭的地方。
“同学，那位同学，你过来，我们这里有位置，正好空着呢，你过来坐吧！”
坐在最后一排，有个同学站了起来，冲着我这边挥了挥手。
我楞了楞，看看四周，似乎没有人回应。
“你，是在叫我吗？”
见我还在发楞，那个站着的同学已经走了过来，叫我坐过去。
“美咲，你还真是爱管闲事呢！”
“学长，你不觉得他们有点过份吗？明明都是同学，做得太过了吧？”
鼻了动了动，好像是咖哩的味道，我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好心的同学，他的碗里，真的是咖哩。
“你要吃吗？”
我摇摇头，说自己有面，已经够了。
他听了，还是把他的咖哩让给了我，并且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高桥美咲，一年级，经济系。他旁边的那个男生，叫角圭一，二年级，也是经济系。
“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哪个系的啊？”
高桥就是那个高桥，论文被上条都打回重写的男孩。
也是那个在树下，和那个男人一说话脸就会红，面露羞涩的男孩。
“我叫立夏秋花，一年级，文学系！”
噗！
二年级的学生角圭一，在我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有些失礼地喷出了嘴里的咖啡。
“学长，你，你，太没礼貌了吧？”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他的名字，真的有点……”
“学长，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名字是父母取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尊重别人的父母！”
角圭一说他并不是有意的，叫我不要在意。
我哦了一声，嘴里的咖哩味，并不是记忆里柳濑的那种味道。
关于立夏秋花这个名字，我告诉高桥，是孤儿院院长和老师一起取的，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虽然并不是很喜欢，却是那群老家伙赐予我活在这个世上的记号。
以前没有，以后我也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言闲语迁怒这个名字。
“孤儿院？立夏同学是孤儿吗？”
我点了点头，碗里的热汤，烫到了我的舌头。
“佐佐木，你快看那个邋遢鬼，好像是我们上次修理的那个人吧？”
空闲的走道，忽然暗了下来。
“喂！喂！喂！我叫你呢！”
我微微抬起头，头发遮着眼睛看得不清楚，一群人站在我面前。
“小子，你是不是嫌上次我们修理得不够彻底啊，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是警告过你吗，叫你以后给我离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吗？”
高桥在桌子下拉了拉我的衣服，小声地问我，“你认识他们吗？”
我说不认识，说得很清楚。
虽然声音有些熟，可是对他们，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这小子，太目中无人了！”
对方手臂一动，我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就感觉头上烫得要死，有液体从头上流了下来，流到脸上，还有脖颈里。
“你，你，你你在干什么？立夏，你有没有事？面汤都淋在了你的身上，一定很烫吧？学长，你身上有没有带面巾纸，不行啊，有好多的油，根本擦不干净……”
“美咲，你赶紧带立夏去清理一下，然后再去保健室检查一下，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被烫伤？佐佐木，这件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角圭一，别以为你老爸写了几本破书就很了不起，凭你也敢管老子的闲事，我看你简直是——哎哟！角圭一，你给我松手！”
“佐佐木，你也知道痛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痛呢？既然你也知道痛，为什么会不在乎别人的疼痛呢？”
“美咲，赶紧带立夏去清洗，不要再擦了，根本擦不掉，我收拾完这个人渣就来找你，顺便帮他找件替换的衣服！”
高桥扶起我，从位上站起来，带我去了学校后院的水池旁。
脸上被烫到了，有点火辣辣的疼痛。
以及手上，还有颈里，都被热汤浇了个遍，浑身粘粘的，和雨水不同，身上很不舒服。
“立夏，你真是坚强，要是我被他们这样欺负，肯定早就哭了！”
那些学生做的事情，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不堪一击。
太多类似的人，以及类似的经历，数次，以及数十次之后，我的心，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们两个，哪个年级的？下午没课吗？”
是宫城老师的声音，我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高桥同学就开始激动了。
他的嘴，噼里啪啦地说了很多，宫城老师听了半天，都不知道他的重点在哪里。
只是我的狼狈，他看过之后，已经明白不少了，问我，“又被他们欺负了？”
喉咙里，哽咽地嗯了一声，似乎听到了宫城老师的叹气声，“那帮兔崽子，都不知道他们来学校是干吗的？不想读书，趁早给我死回家去，就知道连累无辜！立夏，你会不会很讨厌上学？”
只是一点小事情，不会影响我上学的情绪。
就像草间说得那般，自由自在的生活里，我们要学更多的东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高桥，光用冷水是洗不掉那些油渍的，你们跟我过来吧！”
“咦？宫城老师，这不是游泳社的浴室吗？我们可以进来吗？”
“有钥匙，不就可以进来了！”
我不是游泳社的成员，没有资格使用他们的设施。
宫城老师叫我放心，他已经打过招呼，那些社员正在练习游泳，暂时不会进来。
换下油腻的衣服，撩开刘海，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被烫得很红。
手，摸在上面，不是很痛。
水龙头拧开，温水自上而下淋了下来。
不像那一碗滚烫的鄙视，水很温和，也很柔缓，它善待着每一个人，包括我。
水花溅在手臂上，又是一片通红，却不觉得痛。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要洗得更加干净才行，晚上，美浓会来找我。
想见他，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
出浴室的时候，想起自己并没有替换的衣服，浑身湿湿的。
咚咚叩门声，开了一条缝隙。
一双手伸了进来，手上拿着干的毛巾，还有干净的衣服。
赶紧换上。
是学长的声音，他说大家在外面等着呢。
谢谢。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在穿衣服的时候，我总是在看那扇门，一开一关动作间，有一种声音，让我的眼睛莫名地有些酸涩。
立夏，早点睡吧。
可是我们还没……
嘘，乖乖地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你的脸，都已经这样了，不痛吗？
脸这次藏得很深，可是美浓的敏锐让我防不胜防。嘴唇煽动，三两下，便将我拿下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美浓该知道的，一件没有落下。
说好一起出去吃饭，这个约定，我执著地记在了脑里，还有心里。
乖孩子，我们不出去吃了，晚饭我来做吧。等做好之后，我再叫你起床吃饭，好吗？
嗯，好。
像魔咒一样，那些字眼从美浓的嘴里念出来，我感觉身子都快软了。
眼睛不听我的话，它说，它想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