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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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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那晚发生了许多事情,好像是事先约好了要一起发生的。
纪云凡把纪新扶回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开门的母亲一看见两人这狼狈样被吓坏了,父亲闻声皱着眉从卧室里走出来,眼神分明是在问“发生了什么”,纪云凡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以最快的速度把纪新放到自己房间的床上,母亲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纪新醉了酒,纪九明招呼她去煮碗醒酒汤。
纪九明一向宝贝纪新,坐到床边看着纪新脸烫发红不由得感到奇怪。这孩子平常不喝酒,就算喝了也不会醉得一塌糊涂,他拍了拍纪云凡的肩,问道。
“云凡,你哥怎么醉成这样?”父亲严厉的声音带着些忧虑与温柔。
纪云凡挑眉睨了眼纪新,这家伙正用手背挡着额头,侧过脸睡得正熟。他一边替纪新脱去外套,一边回答:“酒量不好呗,半瓶啤酒就醉成这样,没用……”
语毕,纪九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他警觉地发现两个人都喝了酒:“你们都喝了?”
纪云凡点点头,手落在纪新外裤上的时候不由得停了停,不过还是很快的将裤子褪下,把纪新塞进被窝。
纪家家规很严,平时规定晚上如要出门,不许喝得伶仃大醉。两个孩子上大学之后就没再管过,不过纪九明一向不喜欢闻到酒味。
纪新一向烟酒不沾,今天还是他人生中头一回喝醉。
纪九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瞟了纪云凡一眼:“他不会失恋了吧?”
纪云凡盯着纪九明死死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这半百的老头子竟然意识到了这个份上,从前他只觉得老头子古板严肃不通情理,今天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纪云凡耸了耸肩,叹气道:“哪来的失恋啊,第一步都没迈出去人家就拒绝了。”
赵翠小心翼翼地端着半碗醒酒汤,还腾腾的冒着热气儿。她将碗递给纪九明,纪九明又嫌烫顺手给了纪云凡,纪云凡果断地接住,搅动汤匙,凑上前去,轻轻张开纪新的嘴,却被后者用力一拍,汤水差点洒在手上。
“爸,他不喝。”
“硬灌。”
几次喂汤未果,连纪云凡都泄气了。
“算了,你哥也吐不出什么,由他去吧,我回屋了。”纪九明走出房间,掩上了门。纪云凡关上灯,打开空调,替纪新掖了掖被子。他百般无聊,又不想睡在客厅,伏在床边盯着纪新的睡颜发呆。他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显得柔和轻盈,嘴里也安静了许多,大概已经睡着了。
次日纪新醒来,看见陌生的卧室和床边伏睡着的人,突然有一丝不安。小心地旋开被子,却还是将那人惊醒,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问候道:“哥,你醒啦。”
墙上的钟指向九点半,纪新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可是依旧没有踪影。
“别找了,衣服被妈洗了。”纪云凡慢悠悠地坐到电脑桌前,盘起脚来懒洋洋地说。
“那我穿什么?”
“左边不是给你放好了吗?穿我的呗。”
纪新捡起衣服站在床上对着立镜比对了一下,发现正合适,于是果断地决定穿上。纪云凡余光随意的一瞥就看见了纪新接近半裸的全身,光滑的背,白皙的肉,修长的腿……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
“你骚不骚?正常男人都会先穿裤子的吧,你穿个三角裤还蹦哒。”纪云凡将目光向自己的游戏屏幕。
纪新依旧自顾自地穿着衣服,穿完了就从床上跳下来,出卧室前还挑衅了他几句:“骚不骚你不是也看了十三年吗。”
纪云凡脸一红。
卧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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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的时候,酒吧里的驻唱歌手都会准时来踩点。苏意就是其中一个,他喜欢音乐,诸多外界影响阻碍了他追求梦想的机会,除了闲暇之余在这个酒吧弹吉他唱歌,他没有别的机会接触音乐,接触吉他。
一把木吉他,他背着它可以流浪到任何地方。
他的声音很空灵很好听。与那些重金属狂躁的乐队相比,这种安静又朴实的歌曲更能让谭清接受,毕竟这家酒吧的顾客都不是很疯狂,他们都乐意听这个十七岁男孩唱的歌。
木吉他走过了春夏秋冬,苏意拥有一个被孤立的花季雨季。他的声线优雅迷人,他的歌忘情动听,他总能带听众进入他一个人的世界,好像这家小小的酒吧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唱歌。
——这还是可以获得一份可观收入的,苏意不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念头。
每天晚上八点,谭清就把他送到这里,然后看他弹吉他,听他唱很多他没听过的歌。短暂的五天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改变很多人。
谭清记得那是距离他捡回苏意后的第五天,苏意消失了整整一天。苏意每天早晨都会很早起床,将早餐准备好然后出门打工,夜里七点半他会准时到家,谭清就开车护送他到酒吧。
不过那一天苏意从早上出门后就一直没出现,谭清冲到酒吧,但老板告诉他苏意今天并没有来。KTV的工作他已经退到了厨房,也是毫无音讯。拨他手机也永远是关机状态,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心急如焚。
又也许他已经在公寓门口了——这或许是最有可能的选项。
可今天不是苏意还钱的日子么?他不会有事吧,不会。
夜里的雨渐渐大了,雨往南潲,夜风里裹着砸人的冰粒,天气很糟糕。
车灯下的雨多如牛毛,轿车熄火,昏暗的公寓楼道里,蹲着一个莫不起眼的人。谭清本没有注意,可是那人身上穿的白色外套实在太过熟眼,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苏意!
苏意显然察觉到站在自己跟前的人,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褐色的大眼睛不知不觉就盈满了泪水,脸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浑身湿漉漉的感觉让他浑身颤抖。
谭清蹙眉,还来不及问他情况,苏意就倒在墙边。谭清吓坏了,连忙背起他往车里一扔,朝医院加大马力驶去。
苏意醒来的时候,周围一切都是白茫茫的,缓了缓才看清眼前的景物,这个地方他来了不下十次,医院——再熟悉不过了。
脸边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纱布固定在脸颊上,嘴角扯不出笑容或表情。他一醒,谭清就凑过来嘘寒问暖。
“为什么要骗我?” 苏意挪了挪躺的位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望向谭清,眸底甚至掠过一阵凉意。
“骗你?”谭清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从来没对他隐瞒什么,这个问题和他今天受的伤一样莫名奇怪,“我骗你什么?”
苏意垂下眼帘,叹了口气:“你没有告诉我你是房产大亨的儿子,你知道我今天的伤怎么来的吗?”他心里一阵冰凉,他一直以为谭清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因为普通,所以苏意愿意和他在一起,然而如今,他竟然不是自己想象里的那么平凡。
谭清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他不怕苏意知道自己的家世,只是害怕这个少年的心灵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纯净,他讨厌为了利益而来讨好自己的人,谭清一向排斥这样的人。
苏意继续说:“我没有按约交出五万,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说我傍上了大款存心不还钱,呵……他们竟然当着我的面暴打我的妹妹。谭清……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谭清愣住,他本以为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对苏意来说,却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引来火源,而导火线就是苏意自己。
苏意,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和谭家已经断了所有关系,他们要干涉我的生活和未来,我理所当然的回绝又有什么错。但我无法摆脱的事实是我姓谭,我这一辈子都只能是谭正文的儿子。你不知道这个家庭从小给了我多少压力和羁绊,你所看见的我的光鲜外皮,实质上包裹了的只是一滩腐臭的烂肉。
“所以,假如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就有了另一种目的?”室内的气氛变得僵硬起来,两个人都无言相对。苏意紧紧咬着下唇,憋不出一句话。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谭清拉开凳子,起身。
“不是!”苏意见他起身要走,连忙从病床上坐起来,猛烈的动作让他脸上的伤口有一丝抽痛,疼得半眯着眼却还是坚持要说。
“我从来不想为了钱和谁在一起,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也很温暖。相反的是,假如你一开始就向我坦白这个事实,我也许在KTV外的小巷里会当场甩下你走开。可是我没有,你也没有。
谭清……至少这五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有存在的意义……我发现我可以、也有资格给你做早饭,给你弹吉他,给你唱歌,在你熬夜的时候我还可以出自本能的给你煮咖啡……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要是想走的话,我……我不会留你的,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等说完这些话,苏意才真的觉得后悔了,刚才在疼痛的刺激下讲出这么一大串的话,在一个对自己心灰意冷的人面前故作一副放他走的表情,说出这么多虚伪的话。这一刻,大概已经被他发自内心的厌恶了。
苏意垂下头,绝望蔓延在他起伏的胸口。
苏意,你好失败……
“傻瓜,我是说……我知道你饿了,进来的时候我看见医院外面有几家店还开着,我可以给你买一碗夜宵回来。”谭清扯起一抹笑容,复又问道,“你想吃什么?”
突如其来的回答让苏意心里一空,有些不相信的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再三确定,的确是谭清。
他没有听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吗?还是他故意想要安慰一下自己?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他……他会不会介意。
“我……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那我去买,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苏意点点头,看见病房的门被人轻手关闭后,他躺下去猛地将被子扯过鼻子,只留下一双惊讶又欣喜的眼睛扑腾腾地盯着天花板看。
……
四天后,苏意接到高利贷的电话,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然而通话内容竟然是……
苏意无债一身轻了!
这消息太过突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而电话那头的人只是冒了几句脏话,然后道来了实情。他们的卡上凭空出现五万,又收到关于那笔钱的神秘短信。
苏意欣喜地挂断了电话,扑倒在床上狂打滚。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既然这笔钱不是自己还的,那一定是别人还的,这个人是谁呢?
哦……他大致猜到了几分。
完了,虽然还清了高利贷的钱,但是好像又招惹上一位惹不起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