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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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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这不是你衙门的差使,又让人家去户部、刑部备案,要不就去安阳府衙,再不就去敲登闻鼓吗?人家还真就去了。陈少安算是彻底清楚了,什么叫轮到你倒霉,躲都躲不掉。
“怎么,你还觉着自个儿顶冤枉,是吧?”梁惠帝瞧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更是有些冒火。
“要不是九城巡检司拦着,他们早就敲了登闻鼓了。瞧这是多大点儿的事,看你折腾的。你是怕过年还不够热闹吗?”
陈少安连忙笑道“不是,不是。臣本以为户部能处置得好一些。”
惠帝侧身打量着他,冷冷笑道“户部?你怎么不把那一年二千石的奉禄也给了户部?朕看你就想吃饱了闲待着。告诉你,要是不想好好当差就去岭南转转,这朝里有的是人想坐你的位子!”
陈少安退后两步重新跪在了地上,禀道“臣真不知道那些举子竟会去户部,刑部捣乱,要是知道了,昨晚上臣就,就把他们扣起来。”
惠帝面色不屑地哼了一声“蠢!你抓他们有什么用,不过是几个无事生非的东西。别让人说朕不善待天下的读书人。”
陈少安赶紧道“臣明白,臣一定不会让他们搅和了来年的大考。”
“明白就好。好好地安抚着他们。若是人人都老实地关在家中念书,天底下也就太平了。” 惠帝回身又向宁王问道“那个伍谦呈是怎么回事?”
宁王萧淳笑道“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不过是见他画儿画的好,想请教请教,谁知那人忒古怪些,没办法,臣弟就把他抢回府去了。”
熙王也笑嘻嘻地说着没事。
惠帝淡漠地点点头“你们也长大了,朕就不说什么了。可有一样你得记着,千万别学淮王。”
话音刚落,书房里温热的气息仿若瞬间凝结成了冰霜,让人从心底发起寒来。
惠帝见他们神色不对,挑眉问道“怎么了?”
陈少安哆唆了好一阵儿,哽咽道“臣要去了岭南,淮王一定会宰了我的!”
惠帝哼了一声“那就好好当差,别再惹祸!”
陈少安低声称是。
梁惠帝摆摆手“行了,下去吧!”
陈少安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走,暗地咬牙道“要不找机会收拾他们,我就白活了!”
熙王见他一劲儿地往外跑也随后追了过去拽住他,笑道“你慢些!等等我们。”
陈少安面色隐隐发青。
熙王安慰道“你放心吧。六弟没那个……喜好。”
宁王也过来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等会儿去礼部说说也就算完了!”
“二位王爷,看看,这叫什么事!”陈少安被怄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弄不好,我连命都没了。是,我是不像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可我还有两个弟弟哪!我死了倒不打紧,你让他们可怎么办?”
熙王萧衍拉着陈少安,笑道“你再怎么说也都这样了,先去趟礼部总不会错的,走吧,走吧!”说着,三个人渐渐走远了。
从礼部出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天边的霞光为陈少安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淡淡地金色。
熙王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忽然开口道“少安,今晚去你府上饮酒,可好?”
这时只见几名御史跑了过来,匆匆行了个礼就向陈少安低声禀道“大人,出了点事。”
陈少安回身向熙王、宁王行礼,歉然道“本该宴请两位王爷,不过今日是不成了,还望莫怪。”
宁王笑道“你忙你的去,改天也是一样的。”
陈少安告了个罪,随着来人急急走了。
熙王萧衍望着陈少安远去的背影,忽然记起十几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情景。那时他也是这样斯斯文文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整个人仿若是上好的白玉雕出来的,淡淡地透着温和。回忆到这儿,熙王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其实当年就很想把他抱在怀中再也不放手的,可父皇、母妃、大臣们都在场瞧着,再怎么样也得顾着皇子的威仪,只好硬生生地忍着没伸手,没想到这一忍居然就忍了十几年!
宁王多多少少有些明白熙王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四哥,不用太着急!”
熙王微微笑道“我看着像急了么?” 两人相对大笑,很是有兄弟情深的意味。
而毫不知情的陈大人却是真的急了“好好的,又出了什么事?”
几名御史回道“是户部尚书沈大人和刑部尚书赵大人急着找您……”
陈少安一听是他们两个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恼怒责问道“怎么不想法打发他们走。”
“吴大人跟他们说了您不在,可那二位说了,今天见不到
您就不回去了!再说,他们又是一部的堂官,我们也不敢怠慢!”
陈少安骂骂咧咧地回了御史台,刚一进正堂,就听有人不耐烦地嚷着“你这是去哪了,让我们这份儿等!”
陈少安示意随从过来帮他脱下大氅,不紧不慢道“谁也没说让你等,不高兴就回你的衙门待着去!”
“你,你吃了火药了?”户部尚书沈浩被噎得一愣。
刑部尚书赵岚也奇怪道“少安,你没事吧?”
陈少安瞥了他们一眼,冷笑道“我有没有事你们还不知道?”
沈浩询问地望向赵岚,赵岚摇摇头。
沈浩见他也不知道,就无所谓地笑了笑“行了,不管有什么事都放一边儿,你先借我们点儿银子。”
陈少安想尽快地打发他们走,冷淡问道“要多少?”
沈浩一笑“也不多,二百万两就够了。”
“这叫不多?”陈少安气急败坏地嚷道,尖锐的声音里透着愤恨“早上参完我,晚上就来找我要银子,亏你们干得出来。我到底做了什么孽遇见你们两个讨债鬼!
沈浩吓得倒退一步“你都知道了?”
陈少安指着他痛骂“快滚,省得待会儿我把你扔出去!”
赵岚走上前劝道“少安,咱们十几年的朋友,别为了这点儿小事伤和气!”
陈少安一把推开他,面上露出讥诮的笑容“朋友?我倒霉就倒霉在朋友的身上了!”
沈浩气得够呛“你,你有什么好好说,你中邪了你!”
陈少安接着骂“你户部管辖着全国的银两,够有钱的了,还到处刮地皮,你穷疯了你?”
沈浩也急了“你个没见过钱的穷酸,把银子当成命。不借就不借,你发甚么疯!”
御史台的官员们从未见陈少安这么失态过,开始都还想劝劝,过了一会儿却不由得掩唇失笑。
刑部尚书赵岚跺着脚喊“行了,都少说一句,你们不嫌丢人啊!”
吴知远眼见着这三位俊秀儒雅的朝廷大员吵作一团,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大人们,有什么事不妨坐下来慢慢说。”
陈少安甩袖坐在椅子上,重重哼道“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沈浩“哈”了一声“你还有完没完?”
陈少安倏地站起身来。赵岚立刻站在中间隔开他二人,吴知远也拉住沈浩,劝说道“几位都是朝中重臣,谦谦君子,这是何必啊!”
“他要是君子,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小人!”沈大人指着陈少安,气得一阵儿咳嗽。
“够了!都给我住口。” 赵岚见他们安静下来又接着说“你们知不知道朝中的那些老家伙就在那儿等着看热闹,你们还在这儿吵!一天到晚就知道吵!”
陈少安颓败地叹了口气,重新倒在了椅子上。
御史台的众官员全都忧急地望向他,陈少安疲惫地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众人不敢多言,慢慢退出了大堂。吴知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陈少安拦住“你也先下去。”
吴知远退到门外带上了大门。
陈少安烦恼不堪“三年前就闹了个天翻地覆,他们现在又想干什么?”
沈浩也没兴致吵嚷了,恨恨道“还不是看着皇上重用咱们心里不舒坦,想把你我赶出京城,要真是那样也好,就能落个轻松自在。”
“轻松自在?”陈少安心头阵阵发怵“这些年咱们得罪了多少人?到时只怕没走出京城就被人横砍竖劈了!”
赵岚叹口气“就因为这样,咱们更该互相扶持。你们也不想想,你我不过二十六岁就能身居高位。那些老东西看着能不着急吗!”
陈少安翻了个白眼,暗道“我也熬了八年才熬到的正四品!我容易吗?”
沈浩“嘿”地笑出了声“那些老东西里头可有你爷爷和你爹。”
赵岚无所谓道“我爷爷和我爹早就不管朝中的事了,倒是你那几位伯父……”
沈浩冷笑道“官场之中无父子,何况那不过就是个伯父。”
赵岚拍手大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少安,你哪?”
陈少安挑挑眉,失声笑道“咱们坐的是一条船,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当同进共退!”
沈浩叫道“这不就得了,银子你出多少?”
陈少安气得不轻“你,你怎么又绕回来了?”
沈浩解释道“不是,你听我说,我早就上奏请旨着工部修条运河,可他们偏偏不肯。”
陈少安哼道“工部是李老相爷的人,你使唤得动他们?”
沈浩道“我知道,运河不修,运通不便…….”
陈少安明白了“昨儿又下了场大雪,银子没运来。那二百万两是要送进宫的?”
沈浩点点头。
陈少安也着了急“你还不趁此机会参他们?”
沈浩满面的无奈“参下他们又怎么样,他们不过是办事不利,到了我这儿可就是重罪了!”
陈少安暗骂一声,忧心道“我这儿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到这么些银子。”
赵岚和他商量道“那些地方官员送来的孝敬的银子哪?”
陈少安冷笑道“你以为送到我这儿就是我的了?我不过是替皇上过个手!”
沈浩急道“那剩下的哪?”
陈少安笑道“剩下的也都有去处。我这御史台一年到头替你们做那些不能听,不能看的事,再不上下打点,就真要死无全尸了!”
赵岚奇道“你听到什么风声?”
陈少安微微笑道“皇上说了,要再出个差子就把我发送到岭南去,那可是个好地方。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倒不如买根麻绳去上吊,好歹还能留个全尸。”
沈浩霎时倒吸了口凉气,呆愣了半晌后才慢慢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皇上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坏,上次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整整地骂了我四个时辰。是啊,当了皇上可就不比是当太子的时侯了,现在他还用怕谁!”
陈少安拢着袖子,嗤笑道“沈大人,你这可是大不敬!”
赵岚皱了皱眉,轻叹道“你也不用急,兴许皇上这阵儿心境不好。”
“哎,要是这么个光景,那我没把银子运到还不得要我的命啊!少安,咱们十几年的朋友,你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
陈少安腾地一下跳起来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恼恨道“你昨夜里写折子参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咱们是十几年的朋友?”
沈浩小心翼翼地陪了个笑脸“衙门里正结算账目哪,偏那帮举子闯进来又吵又叫的,我也是一时气昏了头。是,确是我的不对,你就别生气了!”
陈少安眼光扫向赵岚。
赵岚忙道“我昨夜里不在衙门,不知是谁,等我查清楚了一定重重罚他。”
陈少安冷道“该清清你的衙门了。”
赵岚冲着沈浩一笑,转身向陈少安正色道“我晓得。”
陈大人消了气儿,宽宏大度地一摆手“好了,过去的就别再提了。”
那两位忙顺着搭好的台阶爬下来“正是这样。”
陈少安轻扣扣桌案“银子嘛,我挪不出太多,只能给你五十万两。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去。”
沈浩苦着脸,还想再商量商量。
陈少安不耐烦道“再唠叨我一个大子儿都不给你。你们先回去,我这儿还有好多公文!”
沈浩、赵岚同声道“好,我们这就走了。”未等陈少安起身,两人已走了出去。
陈少安暗自纳闷“怪了,沈浩一有个麻烦就总能瞧见赵岚,难不成这户部和刑部合成一个衙门了?真是咄咄怪事!”
“大人,你说什么奇怪?”吴知远见那两个麻烦走了,就折回了大堂。
陈少安这才知道念叨出了声,忙笑道“没什么。知远,那个谢守正怎么样了?”
“他能怎样?还是在骂大人你和咱们御史台。后来我们去请了几个翰林院的官员去规劝他,谁成想,........没说两句,他们竟跟那个姓谢的一块骂.......”
陈少安一拍桌子“这群混帐东西。”
“还有更难听的,他们说您是见风使舵,厚颜无耻........”
陈少安喘了两口气,制止道“好了,我不要听。”
“大人,你千万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说着,说着,陈少安勃然大怒“这群混蛋,本官当初要进了翰林院也能写几本酸书打发时间,也能清高地指点别的大臣,什么东西!他们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圣人了?”
吴知远应道“大人说的是!翰林院的人委实酸腐不通情理。”
陈少安深吸了口气,招呼着吴知远靠近些,吴大人紧张地凑了过去,小心道“大人,皇上训斥您了?”
陈少安脸色骤变,恼羞成怒道“要你多嘴.....”
“下官该死!”
“闭嘴。”陈少安强压着火气“昨夜里那几个举子的名字你都记下了?”
“是。”
“怎么做你该知道。”
“大人,他们都是江南旺族的子弟,我怕无缘无故革去他们的功名,他们会不服....”
“什么江南旺族,不过是几个土财主!难道本官现在连个土财主都不如了?”瞧着下属僵硬的神色,陈少安慢慢放缓了口气“有我在你怕什么!无缘无故自然是不成的,找个缘故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说不出话来不就成了!知远啊,这个道理还要我教吗?”
吴大人苦笑无语,陈大人,你这是逼我做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