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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五日后,六部官员齐集于中书省议事,这原不与御史台相干,但皇上却唯恐陈少安只知偷闲作懒不知政事多艰,一道旨意就揪着他也去凑个热闹。

      陈少安向来知道六部的官员最是互相瞧不顺眼,每次不是骂户部私吞了银子就是嫌兵部的人太张狂,却不知道今年又能怎么收场。正要拾阶而上,就听身后有人笑道“好友,多年未见,你倒是步步高升啦。”
      陈少安回身看着那两张熟悉的面容,一瞬间,心中的惊喜之情难以言述。

      张成瑜故作痛心状,俊美无暇的面上满是委屈“怎么,难道三年未见我已容颜尽衰,连昔日好友也认我不得?哎,难怪乎,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陈少安瞧着眼前的青衣男子,摇头轻笑“成瑜啊,你倒是人老心不老!”
      阮廷益走上前轻拍拍陈少安,笑道“少安,你我多年未见了。”
      陈少安点头应道“是啊,我本想着再见之日乃是忽看儿女已满堂之景了!”二人相视大笑。
      张成瑜伸手拉开他二人“你们要在中书省堂前叙旧?”
      陈少安一跺脚“再不进去就迟了,快走。你们也真是,回京来也不写封信,对了,在江浙还好吧?”

      张成瑜笑道“书信是写了不少,可也没见你回一封。我就想----还是别讨人嫌吧!”
      “你写的不是时候!眼下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
      阮廷益笑了起来“少安,不用听他的。我们这次回京叙职后就留在京城了。”
      陈少安叹了口气“当年是我….连累你们了!”
      阮廷益直摇头“那案子差点儿把你都牵扯进去,你还怪自己!”
      张成瑜哼笑道“你们啊,还真是操不着的心,过了那么久的事还提它干吗?现在不都好好的!”

      三人边走边说,一路穿过前厅进了大堂。六部众官员几乎都到齐了,全忙着分次落坐。沈浩看陈少安竟然来了不免有些诧异。陈少安注意到了他的眼光,转过头去冲他微微一笑。
      沈浩眨眨眼,无声问道“你不是最会躲清静?今儿怎么跳进是非圈了?”
      陈少安撇撇唇角,意思是我也没办法。
      沈浩忙不迭地做了然状点头。

      赵岚奇道“你们打什么哑谜?”
      沈浩笑道“少安不想来,皇上硬逼他来的。”
      这时,吏部尚书周世允轻拽了一下陈少安“陈大人,借一步说话。”
      陈少安跟着周世允坐在了吏部安排好的位置上,别的官员瞧见了心中大为不快,暗道“你御史台来凑热闹我们不管,怎么还拉帮结伙的!你们这是吓唬谁哪!看看,我平常怎么说来的,御史台跟吏部没他妈一个是好东西!”

      陈少安不知道自己又被骂上了,只笑着问周世允“周大人,怎么了?”
      周大人的脸上却连半丝笑容也没有“你还不知道?赵太妃病了!”
      陈少安嗤笑道“总想着算计人还能不病!要我说,病得正好!”
      周大人甩甩袖子,加重了口气“你还没明白,赵太妃病了,病得很重!”
      陈少安愣了一下,忽然倒吸了口凉气“你,你是说淮王….?”
      周世允截住了陈少安后面的话“没错。母亲病了,儿子自然该回宫探望-------淮王就在回来的路上!”
      听了这句话,陈少安洁白如玉般面上迅速罩上了一层死灰。

      “陈大人,陈大人,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周世允见他一个字也不说,已然有些沉不住气了。
      陈少安的回答仅是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说,陈大人,你别是怕了他吧?”周大人侧身打量着陈少安,脸色并不算好看“你可不要忘了,那个案子虽说你是主审,最后也是我从吏部找的人证帮你定的案。我的大人,现下就是你、我跪在淮王面前求他,他也不会饶了咱们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陈少安被他搅和得心烦意乱。
      “要有办法,我还跟你商量个什么劲!”

      陈少安也动了气“你,你可真是………我说你什么好。实话告诉你,咱们拿淮王根本就没辙,也别跟这儿费心思瞎折腾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跟老和尚坐禅时猜着玩这个吧!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不痛不痒的废话!” 周大人显然对这样的说法很不满意。“你还真以为你供着的那些苏家的牌位能保佑你?也不过就是让那些和尚、道士骗你几两银子花!”

      陈少安被周大人堵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难不成要派人去宰了他?”

      周大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气得直瞪他“你大白天说梦话哪!”
      陈少安没好气儿地问“你不是说我怕他吗?”

      周世允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紧,又松开,终于认输了“行了,是我说的过了分。”
      陈少安眼眸一转,长叹了口气“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毕竟是王爷,是先皇的儿子。”

      周大人轻哼了一声“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他的处境又不怎么样,怕他做什么!”突然,周世允一把抓住陈少安,“只要皇上那儿说好了,咱们就能高枕无忧!”

      陈少安满面的不以为然“我劝你趁早别打这个主意,今天我刚被皇上下旨意训斥不知时事多艰,挑这个功夫再去犯事儿,那不是找死哪吗!”

      周世允喃喃道“那就只能求熙王了,你该知道,二王爷向来是不问尘事,跟你的喜好一样,好念个经,布个道场。三王爷康王,那就更甭提了,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四王熙王虽说脾气有些不好,还不算太古怪,好赖能相处。”
      陈少安心里头有些不大乐意,这年头你求谁不得花银子啊!

      “你不是连银子也舍不得花吧!”周大人看得出来他有些犹豫不决“有钱没命花还不是一样!再说,我看你给苏家做水陆道场时可没说舍不得!”

      陈少安挥了挥袍袖,打岔道“得了,周大人,你少说两句!”

      周世允知道自己猜对了,得意笑道“这朝里不知有多少人都掂记着你那御史台的位子,到时侯,你要想保住你那顶进贤冠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哪!现下不过是热个场,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周大人,见好就收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大人心眼小,爱记恨!”裴寂晃过来的时候正巧听到最后一句。

      陈少安半侧过身,装作没听见。
      裴寂示意吏部的官员站起身,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周大人冷笑一声“裴大人,你眼里还有别人吗?”

      裴寂也不生气,仅是微微笑道“周大人,你生什么气,我不过是借你的位子跟陈大人说两句话。”
      陈少安再不能装不知道了,只得笑道“裴大人,有什么事,请讲!”

      裴寂笑得很好看,甚至于带着些稚气“大哥让我捎两句话给你,可我刚刚被周大人这么一耽搁,就给忘了,你要是愿意,改天就去问他自己吧!”
      周世允瞪着裴寂,气得够呛。

      陈少安淡淡一笑,无所谓道“有劳小公子,待我他日到府上拜谢时再去请教裴相!”
      “顺带去告我一状?” 裴寂秀美的面上露出了三分不屑。
      陈少安哭笑不得,暗道“真是被宠坏了!”
      裴寂大怒“你说话啊!”
      周大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道“裴大人,回你的位子坐着去。这是中书省的大堂,不是你家的花园子!”

      裴寂当时就开了骂。而周大人,很明显也不是什么吃亏的主儿,到最后,理所当然就是吏部与礼部的官员扭打成了一团。

      中书省主事的官员们气得直跳脚——邪了,还没说银子怎么分哪,这就打起来了?不过,这些人到底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说白了这些人那全都是油锅里滚了不知多少遍的老油条了,对付这种情景也算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功夫,连劝带拉地勉强算是把他们分开了。

      可六部的官员本来就不和气,再加上这么一闹哪谁还坐得住,眼看着就要大乱,主事的官员们心说不妙,急得直喊“诸位大人,今日就到这儿,明天咱们再接着议。”
      “今儿议什么了,就到这儿,你耍我们啊?”
      低下的官员纷纷吵嚷起来。
      “是啊,这趟就白跑了?我们都是放下衙门公文来的,凳子还没坐稳哪就又得回去,明儿还得来!你们吃饱了撑的?”

      中书省的官员们劝道“各位大人,各位大人,稍安勿燥,李老相爷明日亲来主事,大人们请先回去。”
      六部的官员中有些是李相的门生,总是要给中书省情面,也就不再难为他们,起身带着属下的官员扬长而去。

      周大人也站了起来,侧身向陈少安叮嘱道“陈大人,该办的事你多上点儿心。”
      陈少安被刚才的事闹得耳边嗡嗡作响,哪里还有精神听他唠叨,当下心不在焉地应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周世允看看他,觉着实在是放不下心,可又没别的法子,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长叹了口气,装作很放心的样子带着吏部的人走了。

      陈少安越想越心烦,只觉着御史大夫是天底下最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阮廷益走过来关切问道“少安,怎么坐着发呆?”
      张成瑜也凑过来,轻笑问道“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陈少安站起身,回道“只须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治他。”
      张成瑜仰面大笑“天啊,少安,我还以为你变纯良了哪?”

      陈少安哈哈一笑“纯良,我倒是想,可也得看人家给不给你这个机会了!”
      阮廷益微微一惊“出了什么事?”
      “你们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 沈浩、赵岚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少安忙做了个待会儿再说的眼色,张成瑜、阮廷益二人点头不语。
      “廷益、成瑜,你们回来也不说写封信。” 沈浩的语气中带着抱怨。
      赵岚也笑着附和。
      “信,你们问他吧!” 张成瑜笑着指向陈少安。
      陈少安分辩道“哎,哎,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
      张成瑜笑着一摊手“喏,我在给你的信上谁都问候到了,是你没拿给他们看,不怪你怪谁!”
      陈少安又气又笑“你穷得只能写一封信了?成瑜,我只听过洛阳纸贵,可没听说江南的纸价涨了!”
      众人相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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