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之曼璐重生》指*凉

12、七夕

　　夜仿佛总是那么漫长，无数故事在这里展开，还有更多的故事在这里匆匆结尾。今夜，天堂口邀请晚宴，戚少楚张开了他蛰伏已久的羽翼。上海最大的电影院崇明电影院的老东家换成了少东家，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被啃下，浮生梦即将全城上映，铺天盖地的宣传会接踵而来。这一晚，人们也见识到了女主角顾曼璐妙曼的舞姿，谁也不知道她在今夜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晚宴结束得不晚，因着崇明电影院老东家的意外死亡，整个剧组还去巡捕房坐了坐。出来的时候已近午夜，林牧一脸不满：“这巡捕房真是折磨人，那明明是他们那些电影院的人选的地儿，他们那大吊灯年久失修，又被老鼠啃了线，这才掉下来砸死人的。差点曼璐姐也被砸了，三少救她还受了伤，怎么把我们当犯人似的审了那么久？”

　　戚少楚摸着缠上绷带的胳膊，笑道：“林小姐莫非刚刚晚宴的时候还没有吃好，如此，在下做东，请剧组各位宵夜可好？”

　　折腾了半晌，大家都感觉肚子有点饿，一致赞成。车七拐八拐地到了深巷子，一盏昏黄的灯，铺子里不过两张八仙桌，呼啦啦地就被剧组的人霸占了。主人家是个广东人，长相矮小，看见三少，眼睛笑成一条缝，开口用广东话问好。三少回了几句，主人家立刻端来了各式各样的热粥和还有黄金糕，灌汤包，虾米饺等各类蒸笼小吃。

　　黄金糕糯香甜润，虾米饺入口生香，灌汤包咬一口，里面裹的酱汁直往外流，香味四溢，快嘴的张制片还被烫到了舌头。曼璐不过刚刚受了惊吓，晚了几步，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看着眼前一个个吃得心满意足，丝毫没有让位意识的人，曼璐不禁有些悲愤，若不是自己刚刚帮着不会跳舞的林牧应了好几个人的邀舞，怎会根本没空去吃东西，到现在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居然林牧都不给占个位。

　　张制片看到曼璐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抹了一下嘴：“曼璐，你去三少那隔间吧，那肯定有位置。我，我还没吃饱……”说完暗自羞愧了一下，怎么说曼璐都是全电影厂的恩人吧，不过其他人肯定不知道是曼璐去找三少回来的，那这样他也就装不知道好了，纠结完那一点点愧疚心他又精神抖擞地投入对美食的狂热追求中。

　　林牧转过头来，眨巴眨巴眼睛：“曼璐姐，我本来也想去隔间的，但是姜副官不让，你和三少交情好，你进去借个位置肯定没问题。我可不是故意不占位置的。”她指指面前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师兄，可怜兮兮道：“都是他们对美食太凶残了。”

　　“这个。”这下轮到姜副官为难了，他看了看门里，低声道：“这隔间每次都是三少独自一个人进去，从来没有旁人进去。”
　　“没事，那我等他们吃完了再说吧。”曼璐闻着香味，更是觉得饥肠辘辘。她只有眼观鼻鼻观心，立在门边上。

　　门开了，一个瘦小的老头从阴影处走出来：“三少请顾小姐进去。”
　　曼璐困惑地看了姜副官一眼，他点点头：“忠伯让你进就进吧。”
　　隔间也不过一间单独的小房间，里面就一张靠窗户的四方桌，三条凳子，并没有多余的装饰，窗户是关着的，一盏煤油灯放在窗台上，给人一种凄清的感觉。

　　曼璐看见戚少楚坐在那里，受了伤的胳膊垂着，一只手搅动着碗底的粥，看着怪不落忍的。她快步上前：“我，我来帮你好了。”
　　“不用了，我又没残废，只是这胳膊暂时不能动。”戚少楚抬眼看她，今儿个倒是小瞧了她，本来第一支曲该是他教她跳，可是她舞步那样好，倒叫自己觉得甘拜下风。素日里总见她一身蓝布袍或是白衫黑裙，这时穿着一身藕粉色的绸缎旗袍，脚上一双杏色的描金绣花鞋，仿佛一朵莲花亭亭立于塘中，也无怪今晚这样多的跳舞邀请。

　　这个顾小姐总是能带来诸多惊喜，这样的人不收在自己门下好好利用怎么成呢？
　　“你没事就好了，我救你应当的，你的脸要是不小心被那玻璃片划伤了可怎么出去应酬。”

　　曼璐今天是被林牧拖着去换衣服的，她本来还打算回家吃饭，林牧说刚刚剧组已经答应今晚上去天堂口参加邀请晚宴，她不得不打电话跟家里告假，跟着林牧去换衣服换鞋子。她知道舞厅那种地方，为了避嫌选的是全是素色搭配，其实并无多少人找她跳舞的。但是林牧打扮得太花枝招展了，很多人都过来邀约，林牧在第一次学习跳舞无果，踩了东辰电影院的少东家许多次后放弃了跳舞出风头的想法，把那些邀请通通都转给了曼璐。

　　“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崇明电影院的曾老板本来是想和林牧跳的，偏巧她不会，通通推给我，谁知道刚跟他走到舞池中央，那大吊灯就砸下来，吓死人了。”曼璐想着那曾老板莫名其妙地就横死在天堂口，心里还是一阵阵发凉。

　　“你什么时候学的跳舞？”戚少楚换了个话题。
　　“拍戏的时候——”话音未落，忠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生滚鱼片粥过来。戚少楚道：“忠伯，不用你亲自做，我一个晚辈，你老是这样客气，那我以后可不来了。”

　　忠伯叹口气：“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你来的时候才能动动手做做粥，想当初夫人在的时候，我可是顿顿都做呢。”
　　“当初你可是戚家最好的厨子，现在……哎，我说忠伯，你对我和我娘好就算了，我们也算十多年的交情了，你给她还做了一碗算怎么回事？”戚少楚看着对面吃得正欢的曼璐，膈应道。
　　曼璐早就饿了好久了，当下瞪了他一眼，然后擦擦嘴，笑道：“劳烦忠伯，实不敢当。”

　　忠伯道：“小姐别听三少胡说，这间屋子能进就是有缘人，我多做一碗粥也是不要紧的。”说完忍不住又补了一句：“进了这屋子的除了三少的母亲，大约也就只有小姐你一个了。”
　　戚少楚道：“那是她得来伺候本少爷，没看见本少爷胳膊上还有伤么？”说着也回瞪曼璐一眼。想着他也是为着自己才受的伤，曼璐只有不甘不愿地放下自己的粥，给他喂了一勺。

　　忠伯摆出老一辈的架势：“我算是看明白你这小子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正儿八经地娶妻，原来好姑娘都被你欺负怕了，姑娘你别理他，他这小子浑着呢。”
　　“忠伯，三少其实是我——”曼璐最后两个字老板还没有吐出来，就被三少打断了：“去去去，你该休息了吧，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儿子媳妇来做就好了，这么晚了，人家到时候告我虐待他爸，这罪名我可吃不起。”

　　忠伯不大放心：“那，那我走了。你们两个慢慢吃，有什么需要找阿柱就可以了。”
　　“放心吧，你这里我轻车熟路。也不需要你来伺候了。”三少挥挥手，忠伯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门关上的时候，戚少楚的表情才放松下来：“你可以放下了，我自己来吧。”

　　曼璐盯着自己送出的那一勺粥，不知道该不该撤回。

　　戚少楚叹口气：“他是我家的老仆人了，以前跟着我娘的，我娘是广东人，吃惯了广东的早茶……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以前我总是这样爱吵爱闹，是个小少爷。后来我娘去世了，他也就辞了工出来做。他大约对我的印象还留在那时候吧。”
　　曼璐放下粥：“长辈总是这样的，在他面前，总觉得我们还是孩子。”
　　“所以我刚刚不让你解释，我总归得让他放放心，我娘过世后，忠伯大约是我世上唯一算得上亲人的人了。”戚少楚难得费心解释了片刻。

　　曼璐笑道：“你真好命，唯一的亲人厨艺忒好，这粥香糯配着姜丝葱花菜叶，简直是少有的美味。”
　　戚少楚想了想：“其实我娘做的比这还好吃，忠伯也算是师承我娘。不过她死的早。”
　　曼璐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站起来去开窗户，夜空晴朗，两颗星星在夜空中格外亮。

　　“萤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戚少楚看着那两颗璀璨的星星道：“还是离得这么远，七夕传说根本就是骗人的吧。”
　　“今天，今天是七夕？”曼璐突然惊觉了什么，怪不得，怪不得刚刚豫瑾说多晚回去都不要紧，他会等她，怪不得她刚刚怎么说都没有用，他还是那样坚持。

　　今天是七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三少，可否立即送我回家？太晚了，家人要说的。”虽是说着话，可是身子却已经坐不住站了起来。
　　戚少楚也不留：“姜副官，派车送顾小姐回家。”

　　车到了巷子口停下，曼璐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门口，但愿，但愿还来得及。推开门，四下寂静，灯都已经熄了，地上不过点点星光。天井里，一人独坐，抬头望星，听到门开的声音，回头过来，四目相对，一时脉脉不得语。

作者有话说

　　不卡文那就是一章一章的肥文啊，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