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之曼璐重生》指*凉

11、卷入

　　曼璐把捡好的一篮豆子放在桌上，赶紧跑了出去。东辰电影院门口，许多人都驻足在那指指点点，整个楼房一大堵墙都摆着她和李牧的巨幅剧照。门口有人拿着扩音喇叭：“三日后，新片浮生梦就将上映，恭请大家到时候看报纸打电话来订票。请大家多多宣传新片，取材至畅销小说李璐的一生，大家都来看哟。”

　　浮生梦，浮生梦，多么合意的片名，终于出来了，门口挂的剧照是李璐和李珍的侧脸，李珍是仰着头带着笑，无限精神；李璐则是低着头阴着脸，无限落寞。曼璐盯着李璐那落寞的侧脸，那仿佛一个寂寞无边的深潭，拽着她往下陷，那样的一生，怎么可能忘却。她一时动弹不得。

　　“大姐！”曼和叫了一声，曼璐回过头去，不远处的街边的树荫下，曼帧，伟民和豫瑾都在，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李璐是落寞的，可她不是，她有家人，有爱人，有敬爱的师傅，有友好的同事，她已经重生了，多好！两声汽笛声吓坏了曼和，曼璐护着曼和，豫瑾护着伟民，曼帧和他们并肩往路边走。

　　“顾小姐——”停在路边的黑车摇下窗来，姜副官的脑袋露了出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顾小姐，公司请去开会。”
　　曼璐把曼和和曼帧送过去，豫瑾看着她道：“晚上回来吃饭。”
　　“好。”曼璐重重地点头。

　　曼和小小声道：“晚上可以吃到阳澄湖的大闸蟹么？”
　　豫瑾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好，我们现在就去买蟹。”
　　曼帧看了看那辆黑色的老爷车，不确定道：“晚饭赶得回来么？”
　　“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曼璐也不大确定是什么事，家人难得聚齐，她可不想缺席。

　　“杰民肯定在那边又缠着妈做大宴了。大姐，钱够花么？”伟民不大知道电影演员的报酬行情。
　　曼璐本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后来想起他说自己已经是男子汉，不能随便摸头，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袋：“放心，管够，今晚上放开了吃，别给大姐省。”
　　身后又一声喇叭声，某人估计不耐烦了。

　　“……早点回来……”豫瑾的目光依旧温和。她再一次重重点了点头，钻进车后座。

　　“一大家人唠嗑家常真是够长的。”戚少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曼璐只是高兴，恭维话也说得漂亮：“恭喜三少，重夺大权。”
　　前排的开车的姜副官重重咳了一声。曼璐觉得不对，看着戚少楚略显阴郁的脸，呀，不好，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这点小利益，分明是施舍。父帅越来越糊涂了。”戚少楚窝在后座上。这话一出，姜副官又咳了两声。曼璐道：“姜副官，你试试用金桔泡水来喝，可以治干咳的。”
　　姜副官决定再也不听后面两人的对话了，专心致志开车。

　　“三少莫急，小心驶得万年船。”曼璐不知道戚家后面事态是如何发展的，只能隔靴搔扰般地劝劝。戚少楚看着她，冷笑道：“那天你溜得到快。”
　　曼璐赔笑道：“我也是功成身退。再说，我只是个外人，不必知道太多。”
　　戚少楚盯着她，眼里有寒光：“你倒通透。那天也没把你吓着。是个胆大的。”
　　“不啊，被三少这样看，我也怕。”曼璐缩了缩脖子，唉，三少说好话，准没好事，她只能认了，正等着听他下文，戚少楚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头转向了窗外。

　　进了闽成公司，楼里一派喜气洋洋，大家伙干劲十足，每个宣传细节都讨论得热火朝天。来了好多家报纸记者，看见女主角到场，就要上来采访。戚少楚淡淡嘱咐了姜副官几句，让他好声招呼着，让大家多多宣传电影，就把曼璐拖进了办公室，害的张制片在一旁筹谋了好久的感谢话没对曼璐说成。

　　“明人不说暗话，今天的剧照你也看到了，我打算捧你和林牧出来。”戚少楚略略抬头：“你以后就是我戚家三少的人，懂不？”
　　曼璐问道：“那要做些什么事？”
　　“先是好好多拍几部戏，把名气弄出来，接下来闽成公司还有好几个剧本，我都指定你做主角。”戚少楚看了看她道：“顾老爷子说你演戏有灵气，希望不是骗我。”

　　“那肯定是师傅抬举了，我其实也就写了这一部书，能演出一些来，但是接下去继续演，我可没有把握。其实，我觉得林牧不错，她来之前其实是没看过小说，就看剧本就可以把□□来。而且中途换了角色，转换得也很自然。”曼璐好心提议道：“若是捧，还不如捧林牧。”

　　戚少楚阴着脸不说话，曼璐顿觉办公室里气压极低，她大约是太高兴了，所以这时候还没开动脑子去应付三少。

　　“啪”的一声，戚少楚手中的茶杯擦着曼璐的脸飞过去，在她背后的墙上四分五裂，待曼璐反应过来，已是双腿一软，重重摔在了地上。

　　“好哇，人人都要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人人都要迫不及待的从我戚少楚手下飞出去。”他挑眉，唇角微扬，眼里却是杀意抖现：“都道我被父帅流放之后，重回掌权便是只是父帅一点愧疚，军权旁落便是丧家之犬。真真是当我好欺么？”

　　指尖嵌入掌心，痛楚让他慢慢敛了敛心神，再看眼前，曼璐跌坐到地上，她身后，碎了一地的瓷片，还有茶水正在慢慢蜿蜒而下。
　　“吓着你了？对不起，顾小姐，戚某一时失手。”他上前几步，试图拉起她。曼璐心里不舒服，不愿搭理他。但是握住腕部的手特别凉，力道也大，相持之下，曼璐为避免自己腕部被捏出青痕，只有顺着他，站起身来。

　　戚少楚微微眯眼，笑了笑：“还好及时，顾小姐再不起来的话，茶水怕是会脏了你的衣服。”
　　曼璐回头看了看，茶水已经到了脚边，一路流了下去。她稳了稳心神，也顺着他的话下台阶：“也是我站的地儿不好，差点白挨了一下。”
　　说完两人都默契地笑了笑，仿佛刚才那一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戚少楚低下身子，一块一块地把碎瓷片捡起来，扔进垃圾筒去。难为他一个大少爷，还要做这种活，才捡了两块，手指就被划破了，一滴血落在白瓷的碎片里，格外醒目。
　　这时候，曼璐觉得自己再不说话一定会被这诡异的空气给闷死的，她道：“三少何不叫人来做。”

　　戚少楚蹲在那里，身上还是挺括的西装，脚上是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他的话说得很慢，让曼璐觉得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仿佛六安乡下村里袅袅炊烟，飘渺而又真实的存在。

　　他说的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人了。”
　　曼璐静静地听着，戚少楚道：“顾小姐，我还是喜欢在蒲园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很有一种令人敬佩的勇气，我们也是直来直去的说话，不用像现在这样绕弯子。”
　　曼璐低头：“我只是害怕。三少，戚家不过冰山一角已经足以让曼璐大开眼界了。”

　　“顾小姐，这还没完呢，你家那么多人，你要是不做明星养的活他们么？你那个祖母，最近眼经常犯花眼，想必糊纸盒的活计已经做不动了吧；你那个大妹妹刚考起女子大学，这学费又是好一笔了吧。那地段挺不错的，最近听说又要涨租了，顾小姐，你打算靠编剧还是小说那一点工资来养活这一大家人？顺便提醒一句，现在戚家涉及文化方面的产业，已经归于我的手上。”戚少楚慢慢站起来，仿佛一个黑影罩住了曼璐的头顶。

　　“你调查过我的家人？”曼璐觉得这声音仿佛都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戚少楚冷冷道：“顾小姐，这虽是我最不屑的手段，但大约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了。我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了。我保你星途坦荡，家人平安，你只要陪我逢迎客人，交际于上流人士之间索取我要的信息就可以了，这笔买卖，你并不吃亏。”

　　曼璐久久不语，戚少楚又道：“你既然是我栽培的人，我自然会保你周全，绝不会让人骚扰你或你的家人，大权重握之日，我会给顾小姐足够的报酬，保管你们一家老小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届时你去留自便，我不会拦你。”

　　曼璐慢慢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身，戚少楚狐疑地看着她不带任何表情的脸，看着她从怀里掏出手绢来，把他划破的手指包扎起来，然后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戚少楚怔了怔，曼璐已经直起身子，走到门边，拉开门。
　　“顾小姐，有时候我真想交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你知道，像你这样聪明识时务的女人并不多见。”他眼里有一种欣赏的笑意。
　　曼璐微微低下头去，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有拿朋友的家人来威胁朋友的朋友么？”
　　话很是拗口，戚少楚却是明白的，他倒也了然：“所以，我没有朋友。”

作者有话说

　　这半章卡了许久，因为琢磨着人物，琢磨着剧情，先后毙了三个后续，最后选择剧情这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