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夜无殊

7、如此而已-上

　　大军开拔，亦轩因为身份缘故并没有前去相送，陆展却能想象到他肯定又是一盏茶水、一卷古书，斜倚在榻上听着屋外的热闹喧嚣。
　　前一晚临别的时候，那个人第二次伸手抱住了他，胸膛瘦削微凉，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那是个不带有任何情欲色彩的拥抱，却令人安心，仿佛千秋万世、浮云过眼，他这一生所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时刻。
　　“……阿轩，我喜欢你。”
　　陆展听到自己这样低低地开口，亦轩没有回答，但他知道，他一定是听见了的。

　　局势正如陆展所料，陈禹年虽比其兄善于治兵，却也终究不是将才。不过短短半月的功夫，昀军便收复了彤河以东的失地，并将凤城军逼入谯郡。大泯这一次，可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而……战事一切顺利，陆展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从这一日的早晨开始，他便一直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因此，在副将前来报告战事并询问是否乘胜追击的时候，陆展几乎没怎么犹豫便下令撤军，着实让众人都疑惑了一番。
　　“外贼已清，就没什么理由再打下去了。”陆展环顾军帐，淡淡解释着。但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有多么担心那个人会出事。

　　事实上，亦轩的确出事了。
　　那座位于大将军府一角的和乐居，这日不知为何起了无名之火，借助风势越燃越大，眼看整座小院都陷在了火海里。
　　灼热的气浪扑在脸上，亦轩不禁有些难受，然而屋外一直没有听到有人前来救火的声音，他不由得低低咳了起来。
　　……不光是那些上位者，就是这陆大将军府中的下人们，也不想让他活下去。
　　若就这样死去……倒也不错。
　　爱也罢、恨也罢，还有那些未曾言明的情感、计算不清的恩怨，一同随着他在这场大火之中消亡，永远被人遗忘。
　　望着面前那根轰然倒塌的房梁，亦轩的唇角，缓缓荡起一个微笑。

　　在听到亦轩已死的消息，“当啷”一声，陆展手中的渊城掉在了地上。
　　他想起自己临行前的那夜，白衣的大泯安王坐在桌边，浅灰色的眸子里盛着盈盈的笑意：“若大将军回来得迟了……当心本王把这将军府中的东西全拿去当掉。”
　　彼时他则随意地笑：“既然如此，殿下何不直接一把火烧了这院子？”
　　不经意出口的话，终是一语成谶。

　　管家领着一干下人跪在堂下，叙述着那日和乐居起火、众人挽救不及的真相。陆展却听得几乎要冷笑：“无论是谁，要想闯入这大将军府放火都不是那么容易吧？而就算来不及救火，也不至于让整个院子都烧成了灰吧？”
　　一片沉默，管家终于小心地开口：“亦轩之前的行事太过阴毒，已经招致众怒，若仍将其留在府中，恐怕……”
　　“所以你们就杀了他，对吗？！”
　　蓦然抬高的声音让陆展自己都觉得诧异，他握紧了手中的渊城长剑，一瞬间想要杀死这屋中所有的人。可是看着老管家白发苍苍的脑袋和一群下人战战兢兢的表情，他却只能收起所有的愤怒……
　　平生第一次，陆展如此痛恨自己的理智。

作者有话说

　　为了对得起那“日更”二字和亲爱的未央姑凉，在下决定……更半章……【泥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