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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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将林平之带到玉女峰下，嘱他在峰侧小庙中暂歇，自己一人加紧步伐直往华山总堂行去，还未到半山腰去，便见着远远的两个人影正向他奔来。他定睛一看，面上不由泛起笑容，快步迎了上去，那两人还未到他面前便大呼小叫喊道：“大师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令狐冲奇道：“是师父亲自给我传书，叫我速回，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当先跑到的乃是一名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姿容秀丽，眼下跑得微微带喘，面泛红晕，胸脯起伏间倒也颇有几分成熟韵味，这便是令狐冲的师妹岳灵珊了。她喘了几下，急道：“大师哥，你还是快快下山去躲些日子吧，那青城派的人来说要你偿命呢！”
令狐冲皱眉问后到的男子：“大有，怎么回事？”陆大有说道：“一月前青城派的余观主突然到访，带了十来个弟子和两口棺材，说是……说是大师哥你害了他弟子性命，要找我们华山派讨个公道！”岳灵珊在一旁插话道：“是呀，我爹当时气得脸都紫了，这些天那余观主就把棺材摆在总堂外不肯挪移半步，你现在回去，不是正好给他们撞上么！”
陆大有又道：“我和小师妹天天在这守着，就怕大师哥你不明不白上去就被师父打死了，快快快，趁还没人看见你回来，赶紧下山再去外面游山玩水一段时间，等师父气消了你再回来道歉吧！”
令狐冲摇头道：“人不是我杀的，师父一定看得出来，我应该尽快上山表明清白才是，怎么能一走了之呢！”岳灵珊跺着脚急道：“大师哥，那余沧海可凶恶得很，你上去了哪还有什么表清白的机会！只怕他见到你就一剑过来把你伤了！”令狐冲反而笑着安慰道：“有师父师娘在，我怕什么。师父震怒，无非是以为我当真做了无故杀人的恶事罢了，我上去自证清白，他青城派又能奈我何？难道他们还能在华山上杀了我不成？”
岳灵珊和陆大有见劝他不进，不由都是满面焦色，华山上因为余沧海一行人已经紧张了近月，几乎没有人不为令狐冲担心的，偏偏令狐冲自己好似全然不把这当一回事，轻松自在地大步往前。
再行了一段，便有华山弟子过来领路，说是岳不群与余沧海在正气堂等他，令狐冲掸了掸衣衫上的浮尘，跟他走到正气堂外，垂首行礼道：“弟子令狐冲，见过师父师娘。”
岳不群“哼”了一声，并未开口，一旁的岳夫人却是忍不住说道：“冲儿，你瘦了。”令狐冲心中一暖，抬头看了眼宁中则，脸上带笑说道：“多谢师娘关心。”另一边传来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岳夫人真是情深意重，哼哼，这令狐冲既然已经到了，我徒儿的仇是不是也该报了？”
宁中则柳眉一竖就要发作，被岳不群按住，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岳不群说道：“余观主，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你便到我华山派来寻仇，是不是也太过心急了？如今冲儿也到了，我们还是先问个清楚再说。”他面色冷峻，转向令狐冲说道：“你自己说清楚，青城派洪人雄侯人英两位少侠之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令狐冲磕了头说道：“师父，这两人确实与徒儿有过争执，但徒儿可发誓并未伤他们性命。”余沧海冷笑道：“杀人要偿命，你自然不会承认。”宁中则怒道：“余观主，令狐冲乃是我华山门下首徒，自幼由我们夫妇教养长大，他若说不曾杀你徒弟，那便决计不是他杀的！”岳不群淡淡说道：“岳某自信不会教出个胡乱杀人的凶徒来。”
余沧海“哈哈”笑了两声，阴沉道：“岳掌门好气度，只凭你徒弟一句话就要我徒弟白白丧命，你们华山派未免也欺人太甚！”
令狐冲直起身体说道：“余观主，不知令徒是何时遇害的？”余沧海捏着拳说道：“上月十三，是嵩山派门下发现了他们的尸体，特地送还的。”令狐冲微笑道：“那更可说明令徒非我所害了。”他转头对岳不群作了个揖，又说道“徒儿上月十三才刚出福建，且一路与福威镖局林总镖头之子结伴同行，怎么可能跑去杀害余观主高徒？”
余沧海一张脸渐渐涨红，喝道：“你莫以为随便捏造些人就可以抵赖过去，我徒弟的尸体就在堂外，杀他们的人用的分明就是你华山剑法！岳不群，你先前是亲自看过尸体的，也说了你门下众人只有令狐冲当时在外游历，现在又想抵赖吗！”
令狐冲轻笑一声，说道：“凶手使的是我华山剑法，余观主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他们临时学了来陷害我们华山派的呢？”岳不群轻咳一声，令狐冲便收了笑意，规规矩矩地在地上跪好，只是眼里依旧闪着狡黠的光。宁中则在旁听了也说道：“我华山派开门收徒，旁人偷学了一招半式有什么稀奇，光凭尸体上的伤口就说是冲儿杀的人，余观主未免也太过武断了些。”
想那余沧海携棺材而来，在华山上住了半个多月，早惹得华山上下人人不满，只是岳不群素以君子之行约束众人，又因令狐冲未至，实情不明，不好随意为令狐冲开脱，所以才任他青城派在华山上撒了十余日的野。现下听令狐冲所言，那两人非他所杀，宁中则自然是抓着机会便要把气往余沧海身上出顺了。
余沧海双目通红，盯着令狐冲的眼光几欲噬人，阴冷冷地带着狠意，岳不群见状开口说道：“余观主，令徒不幸遇害，我们也很是难过，只是凶手罪名不可乱安，既已证明冲儿的清白，余观主不如早让令徒入土为安。”现下天虽然尚冷，但也耐不住两具尸体安放上十余天，若不是碍着青城派在江湖上小有名头，杀人偿命之事又确是事关体大，岳不群早将他们赶下山去了。
“若不是令狐冲杀的，那还有谁！”余沧海恨恨说道，“那日在汉中令狐冲羞辱了我徒弟，后来又不敢与我徒弟正面交手，一路往南逃窜，最终耍计害死了他们，现在又要抵赖。岳掌门，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令狐冲正色道：“余观主，当日酒楼上出言不逊是我不对，事后我师父便已教训过我，也叫我向青城派道过谦了，后来师父派我去衡山派问候莫大先生，却是贵派两位少侠一路追着我不放，我记着师父先前的教诲，以武林和气为重，便一路避让直到福建境内，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两位了。林家少爷可为我作证，最后一次见他们时，他也是在场的，余观主若是不信，大可将他找来一问便是。”
余沧海笑了两声，说道：“你们师徒真会拖时间，一个说要等徒弟回来，一个又说要我去找证人。你说的什么林少爷远在福建，这一来一去可又拖过去一月半月了。”
令狐冲笑道：“这倒不用，他人现在就在玉女峰下，若是余观主需要，现在叫他上来便是。”宁中则喜道：“冲儿越是年长办事就越是严谨了。”令狐冲面上微红，说道：“师娘，我带他回来却不是为了这个，原先并不知道余观主的事，也并没有什么准备。”
宁中则道：“不管为了什么，先将人叫上来吧，免得余观主久候。”令狐冲应了一声，站起身要出去，余沧海开口说道：“慢，你这一出去，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趁机溜了？”宁中则冷笑道：“我华山门下岂有这等心思猥琐之人，既不是冲儿做的凶案，他又怎么会溜？”余沧海只是冷笑，并不再说什么，岳不群沉吟着说道：“冲儿，你叫珊儿下去把人带上来便是。”
令狐冲微愕了一下，应道：“是。”岳灵珊早在外躲着偷听，听他们这样说，也不等令狐冲出去吩咐，便自己应了一声，满脸喜色地往外跑了。堂里众人一时沉默下来，宁中则索性过去拉了令狐冲的手，带他到自己身侧坐下，絮絮地问些旅途琐事。
盏茶功夫过后，岳灵珊便拖着林平之奔进了正气堂内，欢快地叫道：“大师哥，我把人带来了！”林平之喘着气勉强站定，看见室内坐着几个人，心里明白其中一个必然就是自己要拜的师父，于是压住气喘，行礼道：“在下林平之，见过各位前辈。”
岳不群和颜悦色开口道：“林公子多礼，听说你与小徒自福建一路结伴而来？”林平之抬眼看了看令狐冲，点头说道：“是。”刚才来路上他已听岳灵珊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知道自己成了令狐冲洗脱嫌疑的证人，不免有些紧张。
余沧海抢着开口问道：“你也见过我的徒弟？他们是不是被令狐冲杀的？”林平之吸了口气，摇头道：“贵派两位英雄我确实见过，但他们走时仍是活蹦乱跳的，令狐大哥不曾对他们动过手。”宁中则心中大石落地，笑吟吟地说道：“这下可证明冲儿确是清白的了。”
岳不群点点头，对余沧海说道：“贵派两位精英丧命，我们亦感到悲痛，只是眼下确实可证我徒儿并非凶手，望余观主节哀，早日寻出真凶。”余沧海在椅上呆坐了一会，慢慢站起身自己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堂外，令狐冲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林平之身边对岳不群说道：“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岳不群心情舒畅不少，抚着胡子问道：“何事？”令狐冲看了看林平之，又看了看宁中则，才说道：“我想求师父收他为徒。”
“啊！”岳灵珊自刚才便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此时头一个叫出声来：“爹爹，你收了他吧，这样我便可以做师姐了！”令狐冲不敢像她那样高声谈笑，只对岳不群拱手行礼说道：“师父，他学武资质尚可，也曾读书习字，我应了他父母要带他入华山门下，望师父成全。”岳灵珊已喜滋滋地过去打量林平之，刚才一路拖人上山，她心里记挂的皆是令狐冲，哪里有闲心看他样貌，现在仔细一看，这人唇红齿白，眉目俊秀，却正是个翩翩美少年。宁中则也在那打量林平之，心里越看越是喜欢，说道：“这孩子长得真是不错，你收了他就是不教武功，教他去考状元也好啊。”
林平之被她们看得脸热，又不好生气，只觉得尴尬得很，直想找个地洞去钻，却听岳不群开口问道：“你是福威镖局的人？”林平之赶忙答道：“是，家父林震南，没想到岳大侠竟然也知道我们镖局。”岳不群淡淡笑了一笑，说道：“我看你也甚是合我眼缘，那便收了吧。冲儿，你去把其他人都叫来，今日便给你们多收个师弟。”
岳灵珊拍手笑道：“那可太好了，这回这个可得叫我师姐了！”岳不群笑道：“这里个个人入门比你迟，却都叫你小师妹。你这师妹命是坐定了的，那自然也是小师妹了。”岳灵珊嗔道道：“不行，从今以后，我可得做师姊了。爹爹，林师弟叫我师姊，以后你再收一百个弟子、两百个弟子，也都得叫我师姊了。”
林平之听她说得有趣，又觉自己确实入门晚于她，叫声“师姐”也并无吃亏之说，于是便作揖说道：“岳师姊，先入门者为大，小弟自然是师弟。”岳灵珊大喜，转头向父亲道：“爹，是他自愿叫我师姊的，可不是我强逼他。”岳不群笑得无奈，也不和她争执，率先往“有所不为居”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争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