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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留学圈 ...

  •   终于回到我在学校附近与同学合租的房子,已是很晚了。不想惊动他人,我尽量轻手轻脚地开门、穿过客厅……

      “辛蒂!”

      我从心底里叹了口气,“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身对正立在房门口的张岩打了个招呼。

      “你去哪儿啦?昨晚都没回来,手机也不开!”他走近几步,语气颇为严厉。

      我心中生出几分不快,我又不是你老婆,你管我?

      当然,本着一向睦邻友好的原则,我将不快压在了脸皮之下,目光随意地四处扫了一圈,嘴里敷衍地答道:“办件私事儿!”

      不容他再开口,已抬脚走向楼梯,“我累了!”

      张岩追到楼梯口,“你没什么事吧?脸色不太好!”

      我侧过头摆了摆手,“明天见!”既然看出我很累,还来烦我?

      回到我自己的小屋,我想也不想地仰头躺在了床上,床不大,也不够软,却令我浑身上下由内到外地感到舒服、惬意!

      一夜好眠,似乎将这两天的颠波与疲惫都睡了过去。直到张岩边敲门边喊的那句,“十点有课!”才令我徒然惊醒。

      是呀,我几乎忘记了,今天是星期一,该去学校上课啦!

      昨晚换下的那件昂贵连衣裙被我毫不犹豫地挂到了衣柜的最深处,纽约的记忆越少越好!

      即便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出门还是迟了!张岩早已不见踪影,估计是在对我表达某种不满。

      我急急地在小街上穿行,总觉得今天的红绿灯似乎变得特别地慢,今天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地快!

      不过,我很快就看到了救星!

      “袁东!”我欢喜地向街对面正在开车门的高瘦身影挥手。

      袁东看到了我,停下动作,立在车旁笑嘻嘻地等我走近。

      “又睡懒觉儿啦?张岩早走了吧!”他的声音这时听起来真是亲切无比。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救星,要是你早出门一步,我今天一定迟到!”我满心欢喜钻进他的小车,想着老天爷真是眷顾我。

      袁东也是我的同学,但他与张岩不同,开朗、热情!他早几年就到了英国,一边打工一边读书,与我们这些直接来拿学位的人相比,更了解这里的文化,更能融入这里的生活。

      当然,他也就不属于我们那个小圈子,不过,我还是渐渐与他熟识起来,怎么开始打交道的?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几个同样初来乍道的同学正为办理某类手续而苦恼,被路过的他好心地指点了一下,就这样认识了。

      “张岩昨天打电话给我,问我见没见到你。”袁东稳稳地开动车,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似是在叙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刚刚好转的心情顿时又沉了下去。

      “他对你是真的关心。”见我没有反应,袁东侧过头,看了我一眼,认真地说。

      我瞪他,“你在说什么?不知道张岩有老婆呀!”这个张岩,在搞什么鬼?

      袁东笑,没再说话,我猜他一定想说,“那有什么,反正他老婆远在国内。”

      我知道这种事情在这里并不稀奇,原本人在异乡就格外地脆弱与寂寞,尤其是我们这些大多工作过几年再出国的人,谁没有自己的故事?但我不愿让人误会,“我们是同学,又碰巧合租,只是这样!”

      袁东又侧过头,“真的?可你们似乎总在一起!”

      我苦笑,“我们合租一栋房子,上的课又一样,来回一起走也很正常啊!”

      “别人会误会!”过了好一会儿,袁东吐出这几个字。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误会?我可没想那么多,一个王守裕已快耗尽了我的心神,我那里还有精力去计较别人的误会!不过,自此与张岩疏远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一路再无话,到了学院,时间还富裕,有车就是好呀!

      我们的学院是座相对精致的建筑,据说曾住过某位商界名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捐给了学校,便成了今日我们上课的所在。

      因为还没到时间,同学们大多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大厅及一侧的休息室内。我与袁东一前一后地走进去,想起今天亏得蹭他的车,否则必定迟到,觉得应该感谢一下,便提议请他喝杯咖啡作为答谢。

      袁东笑,“好呀!我倒要尝尝你买给我的咖啡有什么不一样?”

      我听了,只觉莫名其妙,咖啡机上贩售的东西,还不是都一样?

      没空与他计较,冲到厨房,排队,只希望前面的同学能手脚麻利些,不要轮到我正好到了上课时间。

      “辛蒂,”热情的女声,“你这两天到什么地方去啦?张岩到处找你!”温蕴拉过我的手臂,亲切地靠上来。

      我的懊恼可想而知,这个张岩,难道想让人人都误会我与他的关系?

      我拍了温蕴一下,“别靠这么近,我热。”

      温蕴调皮地笑,她在我们那个小圈子里算是与我走得比较近的,年纪比我还小,想法却是比谁都多。

      她随即甩了甩头发,“怎么样,昨天刚做的,好看吗?”

      我这才注意到她改了发型,原本微曲的长发被剪短、拉直,发稍打碎,配上她那双闪亮的大眼睛,俏皮了许多。

      我由衷地点头,“好看,很配你。”

      她笑,“本来想找你陪我一起去的,可连张岩都找不到你,我就更别想了,只好自己去啦!”

      我只觉头开始隐隐地疼……

      连着上了两门大课,走出学院,已是下午三点,我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可一想到银行四点就关门,只得强打起精神来,我还要还人家钱,尽管那个有着古怪姓名的男人似乎也不会介意。

      张岩从后面追上来,“一起走吧!”

      我忙摇头,“我有事要办,现在不回去。”

      “那你吃东西了吗?”看来张岩确实了解我,知道我从早到现在都没时间找东西吃。

      我急于摆脱他,紧走几步,头也不回地说,“这就去买个面包。”

      走得远了,开始沮丧,本以为交了个好朋友,当时合租也是抱着出门在外,互相照应的简单想法,没想到却是自找麻烦。

      在银行排队的时候,我开始计划着打工,我带来的钱是有限的,用在什么地方都是一笔笔早就计划好的,纽约之行纯属意外,因为匆忙,买不到打折机票,光是这一项就令我心怡已久的威尔士自由行不得不泡汤,这时候,我自然将怨气都算在了王守裕的头上……

      接下来的几天,课后我频繁地光顾学生服务社,那里的墙上柱上贴满了招小时工的信息。只是人太多,我又没有过任何打工的经验,试了几次,终于退下阵来。

      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与王守裕通电话。

      当时,我正专注地研究住处附近一家小店门窗上贴的招工启示,手机铃声一响,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喂……”他特有的温厚低音就这么始料不及地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感到自己的心跳猛地一滞,原本想好了,再也不理睬他……

      “小彤?”我久不回应,他的语气中带了几许疑问。

      我真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仿佛没事儿发生一般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你还会给我打电话来,真没想到!”我冷冷地说。

      “小彤,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他有些焦急。

      还在装糊涂?那我可不客气啦!

      “我亲眼见到你们在一起!我去过纽约。”我竭力用平静的口吻,仿佛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件。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我想象着他吃惊的表情。

      “你去了纽约?”半天,他才难以置信地追问。

      “怎么,想不到?”我一定在冷笑,声音连自己听起来都觉陌生。

      “小彤,你在开什么玩笑?我……”

      “不,我没有开玩笑!”我语气异常坚定地打断他,“我看到过她寄给你的信,知道她在纽约的住址。”

      电话那头再次沉寂下来……

      “小彤,你还是不信任我?”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令我不自觉地想起我们每次争吵时,他脸上那种无奈与伤心交织的神情,我的泪淬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是!”我痛恨自己声音中难掩的哽咽。

      又是一阵沉默……

      我抬眼望天,努力张大眼睛,希望泪水不要再滚落出来。不是发过誓嘛,来英国,不再流泪!

      “既然是事实,” 我猛地抹一把眼泪,顿了顿,“我们就再没什么好说的啦!”“分手吧!”

      这最后三个字曾辗转在我的心头无数次,如今在异国的土地上,我终于说出了口!

      出了口,就不再顾及,他是否伤痛已与我无关!我狠狠地摁了挂断。

      没有关机,我久久地将手机紧攥在手里,铃声再未响起……

      又到周末,本想好好赶一赶功课,电脑却跟我闹起了别扭,对我这个计算机白痴来说,这几乎快要了我的命!

      以往,我会到楼下去叫张岩来帮忙,可近来我已有意与他拉开距离,做得那么明显,他自然也察觉到了,现在总不好拉下脸皮去求他。

      我正急得直想将电脑摔在地上,袁东的电话打进来。

      “你忙什么呢?”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令我精神一振。

      “电脑出问题了,正伤脑筋。”我沮丧地如实回答。

      “是嘛!”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跟我的合租的朋友是学计算机的,说不定能帮你看看。”

      “真的?”这可是个大好消息,难不成袁东是我的救星?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约好了他马上开车来接我,我急忙整理好笔记本电脑,套上牛仔裤和T恤,临出门时不知为何又鬼使神差地换了条长裙。

      穿过客厅时,遇到了张岩,他上下看了我两眼,没有说话,我礼貌地点点头,便匆匆从他身边穿过。

      袁东的车刚好停在门口,他探出头来,“快上来,还要去中国城买些东西!”

      我拉起裙摆坐上车,还没开口道谢,他已笑着说道:“这还是头一回见你穿裙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暗自责备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是因为挂在衣橱深处的那件连衣裙多少唤回点儿我的爱美天性?还是因为终于向王守裕提出了分手?

      袁东准备做顿大餐,好好解解谗,一个劲儿地说我有多幸运,能够借机品尝上他这个大厨的手艺。

      我对此自然是呲之以鼻,尽管大家都在说,在国外留学的男性大多比女性更会做菜。

      中国城我却还是第一次来,毕竟离学校远,功课又紧,到英国这么长时间,生活上我一直要求不高。

      袁东熟门熟路地将车停在一家中超市外,笑着对我说,“这家的鱼虾比较新鲜!”

      我自然是无话可说,对我这个主要以面包和意大利面为食的人来说,鱼和虾是我经济和手艺都不可及的东西。到此,我开始有些相信袁东的吹嘘。

      超市内没什么好逛的,大多是广式食品,我这个北方人实在是既不熟悉也不感兴趣。能做的只是默默跟在袁东身后,看他熟练地挑选。突然想起在北京时,无论逛商场还是超市,王守裕总是习惯跟在我的身后……

      他曾说过,他最欣赏的就是我的独立。

      我突然觉得很痛快,留学生活是否已令我改变?不再是王守裕熟悉的那个我?

      回到袁东的住处,我对他房内的整洁表达出吃惊,袁东不无得意:“还可以吧!我以前在伦敦住的房子比这还舒服。”

      他将朋友从楼上房间揪出来,介绍给我认识,自己则是一头钻进了厨房。

      我将电脑的问题向袁东的朋友描述了一遍,又与他闲聊了几句,他便开始专注地查看起来,我在旁守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实在是帮不忙,就起身到厨房去寻袁东。

      袁东围着一条深褐色的围裙,正在娴熟地切着菜,高大的身影在窄小的厨房里略显突兀,忽然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温馨,自从离开父母,再没人为我亲手煮过饭菜。

      他发现我,笑了笑,“你自己不下厨吧!”

      我摇头,盯着他案上那排种类繁多的调味料,羞愧地想到,自己简单地煮熟食物应该算不上下厨。

      “现在的女孩都不喜欢做饭烧菜。”袁东对我做出一个安慰的表情,“要不是在中餐馆打过工,我也不会。不过,在外面久了,想吃可口的东西,就只有自己动手啦!”

      我唯有点头,不期然忆起与王守裕感情最好时,曾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日后结婚了定会为他洗手做羹肴。当时,他接的那句话曾让我感动了好久。

      “我怎么舍得让你下厨房呢!”

      ……

      袁东说,“你别站在这儿,油烟一起会呛到你!”

      我回过神儿来,走到他身边,“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袁东笑,“你真想帮忙啊!”毫不掩饰他对我的不信任。

      我忍不住瞪他一眼,他急忙递过一头蒜来,“别,千万别生气,那就帮我打打下手吧!”

      袁东的手艺真不是一般的好,一顿饭,令我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快将舌头都吞下去’的形容,尤其是他炸的大虾,裹了厚厚面包屑、炸得酥酥脆脆的表面还浇上了一层我从未吃过的酱料,味道让人回味无穷!

      他的朋友向我诉苦,“他可是轻易不做这道菜的,今天要不是沾了你的光儿,我都快谗死啦!”

      袁东看我一眼,“别听他胡说!”

      我笑一笑,继续低头大吃。

      天黑了才离开袁东的住处,我执意不肯让他送我,“你喝了啤酒,不能开车!”

      “没喝多少,你不是看见了嘛!”袁东不让步。

      “不行,若是警察找你麻烦怎么办!”我坚持。

      “那,我陪你一起走回去,反正也不远。”袁东背好我的电脑包。

      我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好吧,就当饭后散步。”

      街道上很安静,英国人似乎天黑后都习惯躲在自己的家里,我们俩人并肩走着,空气中有一股清爽沉静的味道……

      “你想家吗?”我问袁东。

      “刚来的时候想,后来就习惯啦!”他说着,侧过头,看我,“你是不是还想家?”

      我凝视前方夜色中点点闪烁着的或明或暗的光亮,那是从许多人家窗口透出来的灯光,想象着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的情形,突然发觉,几年啦,自己执着于同王守裕的感情纠葛,竟很少抽时间回家陪父母吃顿饭。

      “我想家,很想……”

      声音仿佛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是心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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