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之镜》小X自Z

23、再次穿越

　　去车站接卫羲的一路上，我小心翼翼，就怕不经意之间看见了镜子之类不该看的东西。若是在家里，不小心看到镜子穿越，大不了后脑勺着地痛一下子，可如果在大马路上直接穿越，我可不敢担保不会被车子撞到。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当我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我的身体会留在人类世界，与正常人不同之处就是会毫无知觉，看起来真像一具死尸，这也就是说，是居住在这具身体中的灵魂通过镜面穿越。可是当我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究竟是□□形态还是精神形态？如果只是灵魂，为什么我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也在另一个世界行走、触摸、吃饭、喝水，这说明，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我也是有身体的，可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在另一个世界中的身体，究竟是哪里来的？选择一，在两个世界中我分别有一具身体，只是我的灵魂在穿越；选择二，我穿越到了别人的身体里，但是因为我不能看镜子，所以我不知道我在另一个世界里的长相。
　　卫羲依旧是个充满阳光的大男孩，他见到我很开心，伸出双手来就要抱我，但他见我愣住，也就有些僵硬。我想到他对尹歌的感情，便主动拥抱了他。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一起去那里聊天。
　　“蓓蓓，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我的精神能好了么？这两天接连不停地穿越，昨晚亲眼目睹了曼达拉被“吃掉”的恐怖景象，另一边又要绞尽脑汁不被家人发现我的秘密，更重要的是，人类世界的黑夜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白天，所以不管我怎么穿越，永远生活在阳光下，那也就意味着，我不能睡觉。
　　卫羲看着我笑：“你的黑眼圈好重。”
　　我揉揉眼睛。我的眼睛很疼，从今早上起来就疼，而且眼皮好像涂上了胶水，很难睁开。脑袋现在嗡嗡响，好像耳朵边飞了几百只蚊子。
　　我笑笑：“这两天上网到半夜，睡得有点晚了。”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睡晚了伤身体。”他淡淡开口。
　　我只当没听见。自从尹歌的心脏到了我的体内，我就分不清汹涌而来的问候与关心到底是给谁的。
　　卫羲叹一口气：“有些地方你跟尹歌真的很像。忙起来没日没夜，都那么不爱惜自己。”
　　我想尹歌有曼达拉的保护，可能已经习惯这种肆意的挥霍了。至于我自己，借着尹歌的光小小奢侈一下，也算是舒缓了心中的不平。可是话说回来，我有什么资格鸣不平？我需要尹歌的心脏，她给了我，而我的这份起球是需要代价的，所以我接替尹歌承担了这份重任。借着尹歌的名义活下去，接受着曼达拉无微不至的关怀。可说到底，蓓蓓还是死掉了。
　　“你刚才的表情……跟她真的很像……”卫羲抿抿嘴：“想要冲破一切却苦于没有力量；无奈改变，只能装作毫不在乎。可是如果真的不在意，又何必伪装？”
　　他的话句句戳中我的痛处。我一下子站起来招手：“服务员，我要盐。”
　　卫羲低声：“抱歉……我不自觉就说出来了。这些话我原本是想说给尹歌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刚才看到你的眼神，我就想起了她。”
　　我一把抢过服务员递上来的盐，猛往咖啡里倒。
　　“怎么倒这么多盐……”卫羲有些惊讶。
　　我不管，拿起杯子来就喝，谁知第一口咖啡就差点喷了出来。
　　卫羲看着我手忙脚乱擦好咖啡渍，缓缓开口：“……其实有的时候，不，应该说是绝大多时候，我觉得尹歌并不爱我。”
　　我默默听着。
　　“她总是忽冷忽热，从不跟我多说她的事情。就像一只特立独行的猫，想见我的时候能在咖啡店里呆上一整天，不想见我的时候接连好几天都不联系。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蓓蓓，你知道那种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就像我单恋那个人整整七年，明知道他不属于我，还是要痴痴的等下去。想来可笑，我究竟是在等，还是在等给谁看？给他看？抑或给我看。其实从第一次跟卫羲说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尹歌的心并不在他这里，不然不会如此不负责任地撒手人寰。曼达拉就不一样，他对于尹歌的心脏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可想而见他对于尹歌本人的感情会是怎样地热烈。可如果尹歌与曼达拉两情相悦，为什么又要给卫羲制造错觉？我本来就害怕麻烦，可现在一桩极其复杂麻烦的感情纠葛摆在我面前，我无辜被卷入，任凭我奋力挣扎就是逃离不开
　　“还有，钱已经还给伊凡了。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你亲自去还给他的？”
　　“那个地址看着眼熟，我想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所以就跑了一趟。”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尹歌一定没有告诉卫羲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事情，那个破旧的厂房可能就是尹歌他们常常见面的地点。
　　卫羲开口：“那里面住的都是什么人？你认识他？”
　　我摇头：“那天被抢劫了，他们留了我一晚，还借给我点钱。”
　　“那就好……”说罢抬眼看我。
　　我感到悔恨。我并不想要这样撒谎来欺骗，可是要我怎么对别人解释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只怕我会被送到医院重新检查头脑有没有损伤，然后说不准还有几个医生喊着要把我的心脏取出来化验一下……
　　在我开口掩饰之前，卫羲抢先道：“留心就好。还有一件事，整理尹歌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加上锁的日记本。尹歌家里只来了叔叔，他把日记本给我了。”说着拿出一本挺厚的加锁日记本。样式挺老，还挂了一把金属颜色的沉重大锁。封面上贴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给继续活下去的人”。
　　卫羲将本子给我：“‘继续活下去的人’，或许就是指你。”我接过本子，不知道为什么双眼中突然涌出了泪水。
　　我强颜欢笑：“咖啡太咸了，我这人，一吃咸就容易流泪……”说罢头也不回就往洗手间跑。

　　清凉的水冲洗在我脸上，心情却不曾因此感到轻松。“给继续活下去的人”，这一切越看越有阴谋的味道。尹歌的死不是偶然，不是事故，而是正如我所担心，是一场早已策划好的戏码。不然一切不会如此巧合。现在尹歌的日记本就在我手里，她显然想要传达给我一些信息。可是离着秘密越近，我越是恐惧。
　　我浑身无力，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晃晃悠悠支撑则梳妆台站起来，抬起头，冷不丁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完了，一个不小心，竟然在公共场合穿越了。

　　我的头、鼻子、后背都好疼！
　　我懊恼地爬起来，心想应该不会一头撞到镜子上了吧。环顾四周，这可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这是穿越到哪里来了？
　　艰难地爬起来，我开始寻找出口。这好像是一个存放东西的密室，连个灯都没有。浓浓的腐烂气息呛得我喘不过气。前两次穿越过来，没有穿到这么奇怪的地方啊，这次是怎么了？出故障了？
　　我伸手在黑暗中摸到了一块布料质感的东西，下面盖着一个滑滑硬硬的类似瓶子的容器。是玻璃也好啊，至少能倒映出我的影子，我就能赶紧回去了。
　　我掀开布帘，这的确是一个玻璃瓶。我赶紧凑近像看到自己的影子，可我却看到了玻璃瓶里面装的东西。
　　一只折叠起来的手臂。虽然是在黑暗中，上面的皮肤十分完整细腻，看起来有点像是小孩子的皮肤。手臂在肩膀处折断，露出了骨头，截面十分干净，血管清晰可见，没有溢出来一滴血。
　　我吓得一身冷汗，后退一步，不知道才到了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右手撑地的时候好像把右边架子上的帘子都拉了下来，我转头看去，那一整个架子上，竟然放满了支离破碎的人类身体。
　　“啊——啊！！！”
　　大门“轰”一声打开，一身黑袍的索欧罗闯了进来。他的脸色铁青，不亚于青铜石柱上雕刻的恶魔。他冲过来夺走我手里的布，小心翼翼盖在架子上。他抓过我的手臂，把我拖了出去，又凶狠又粗暴，跟那一日我所见到的沉默稳重男子判若两人。
　　他把我拽出了门，狠狠丢在墙角。我吓得蜷缩起来，抱住头不敢动弹。
　　“你到这里干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来了……”
　　他略一沉思，阴着声音问我：“你这是刚穿越过来？”
　　我赶紧点头：“我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了……”
　　他的眉宇间都是怒气，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窥探到了他的秘密。他有点像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在问我：“你不是跟着曼达拉到‘启’去了？”
　　我不明白：“什么？曼达拉到‘启’去了？”
　　“你不知道？曼达拉不是连接你和这个世界的纽带吗？你穿越过来不去他身边还能去哪里？”他的表情明显告诉我他不相信我。我赶紧解释：“我没有见到曼达拉。刚才我不小心找到镜子，结果醒来就在这里了……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谎！”他狠狠打断我。
　　我赶紧闭上了嘴。随即，我们两人之间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许久，索欧罗大约是相信了我：“真是奇怪。曼达拉说要去迎战魔法使正使，我以为他会带着你去。”
　　我抽了一下鼻子：“还没有。”
　　“你不是他的什么……力量之源？”
　　我摇头，谁知道曼达拉心里怎么想？
　　“你以前也是穿越过来随便找个地方就歇脚吗？”他一副地盘被侵占了的神态。
　　我有点气愤。面前的男子诗书气息全部烟消云散，一股凶狠劲儿，就差一点把我大卸八块。可是害我看到镜子就穿越的不就是你们吗？我又怎么能控制穿越的地点呢？这又不是空中跳伞，在地面上画一个十字朝着就去。
　　见我不回话，他警告我：“刚才看见的东西不准往外说。”
　　我赶紧答应：“不说，一定不说。”
　　索欧罗神色莫辩，用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自语：“……都是为了麦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