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之镜》小X自Z

22、和好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曼达拉的怀里。他的黑发上沾满了血迹，我不知道这血液究竟是谁的。周围的空气同样弥漫着血腥味，我稍稍觉得恶心。
　　见我醒来，他笑得有些苍白无力：“你来了？”
　　我赶紧爬起身，抓住他时，发现他衣服被血染湿了大半：“你受伤了？重不重？”想到可儿给我的灵药，我赶紧拿出来要给他涂上。
　　他推开我的手，摇摇头。索欧罗眼睛立刻放光，瞬间成了一匹贪婪的狼。
　　“不必了……我是精灵，药物是不管用的……”可儿和我扶起曼达拉，她开口：“幸好你来得及时，他挡住了最后一击。维欣博操纵魔球，体力透支，现在已经化为灰烬了……”
　　我循着她的指尖望去，原本富丽堂皇的殿堂此刻却变成了战后的修罗场，墙壁石柱破碎甚为严重，头顶豪华的吊灯此刻化为随便，四分五裂地铺散在地上。大家似乎多多少少都受了一点伤，但并不严重，唯有曼达拉浑身是血。
　　我的心变得很痛。
　　“你哭什么……”他想要擦拭掉我的泪水，却抹了我一脸血：“你果然放不下我……还是赶回来了……”我尽管有着想要哭的冲动，可我的理智明明白白告诉我，曼达拉的这句话声音空虚无比，仿佛是说给某个漂浮在空气中的灵魂听的。
　　“我在与不在，相差就这么大吗……”我抽抽鼻子，想尽一切办法转移话题。
　　“当然。你我分处两个世界，我的力量最多只剩一半……”曼达拉擦干嘴角：“没想到副使也能够释放魔球中的强大力量——看来他是真的想致我于死地。”
　　我转头看看已经没了呼吸的维欣博，年轻男子脸上的怒怨并未消失，挂着明显的不甘心。我一时间对闯入‘封’之国挑战曼达拉的魔法使副使没有了明确的评价，他首先是我们的敌人，只要一个不小心，此时躺在地上的或许就是我们；可他也是一个一心为师父报酬的青年，为了手刃仇人，甘愿以生命为代价操纵水系魔法球，最后却依旧出师未捷身先死。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些庆幸我没有亲眼看到维欣博死去。
　　都说人活在世，都有双重身份。可维欣博在战场上就已经占据了两个身份，离开战场，他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当然，这一切都不可得知。人既已死，追问就成了代表无聊的荒谬行为。

　　原本是为我举办的欢迎宴会，现在都泡了汤。维诺大人引我和曼达拉先行离开，她甚至不要可儿陪同。我估摸着她又有话要嘱托我。
　　经历了这一劫，我对曼达拉的感情更加复杂。当每一个人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浴血奋战，我根本就不可能置身事外。曼达拉把对尹歌的感情嫁接到了我的身上，这一点我是深恶痛绝。可我不可能因此而扔下他不管，更不可能耍小性子，自私地抛弃所有需要我的人。跟在维诺大人身后，我意识到以后这样的“合作”会数不胜数。我跟曼达拉总是要见面的，该怎么处理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的确需要好好想想。
　　维诺大人将我们俩带上了天台。尽管是白天，依旧是高处不胜寒。天台的一角开辟出了一小块地，上面种着一些花花草草。
　　维诺大人借助鸟儿开口：“我没有事的时候，就会在这里摆弄摆弄花草。”
　　除去尊贵的身份、沉重的使命，眼前的维诺大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我不禁疑惑，当命运选择她的时候，她究竟是欣然接受，还是反抗到无能为力？
　　换做是我呢？我该怎么做？
　　维诺大人从中摘下一朵小小的黄色花苞，递给我：“你肯为‘封’做出牺牲，我无以回报。这朵花你好好养着，花开之时必有惊喜。”
　　我不明白失了根的花怎么会获得长久。但既然维诺大人这样说，我就接过来了。
　　曼达拉一直盯着我手里的小花苞看，我想着，反正养花这种细功夫的事情，显然不适合粗枝大叶的我，要是我养不活它，就送给曼达拉好了。
　　“蓓蓓，刚才若不是你及时赶回来，只怕水系魔法球的力量会毁灭这里的一切。不过幸好曼达拉救了我们。”
　　曼达拉看着我笑：“是蓓蓓救了我们。”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曼达拉说什么我是他的力量之源，整场战争下来，我除了看到水蛰吞噬曼达拉的时候非常害怕，其余时间我的心脏十分正常。我原本以为作为精灵的力量之源，我也会心神感受到魔法的神秘，感受到力量自心中汩汩涌出……但是，都没有。
　　我稍稍有些失望。这场战争除了给我挂上“力量之源”的名儿，其余的事情似乎都与我无关。
　　维诺大人：“蓓蓓，如果是你的意见，我当然会尊重。可是有一件事我却不得不说……尽管是同一个人，在两个世界的名字绝不相同。尹歌在这里叫做‘茵斯特’，你为何不肯更名为‘瑞蓓丝’？”
　　又是这个话题。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听到曼达拉依旧亲热叫我“蓓蓓”，无一不面露惊讶。可我偏偏产生了逆反心，你们越不让我叫“蓓蓓”，我偏不改名。所以我回答得很直接：“我不会接受莫名其妙的名字。”
　　曼达拉一把拉我过去：“蓓蓓肯出现就很好了。我不在乎她叫什么名字。”
　　维诺大人便不再劝我：“只要曼达拉同意，那也好。蓓蓓，以后守护‘封’之国，我们就要靠你了。曼达拉虽是放纵，但绝不会轻易背叛。你要相信他。”
　　我突然感觉身上的负担如同泰山一般沉重。当然我没有真把泰山放在身上试试有多重，所以也不知道泰山跟肩上的重担相比哪一个更重一些。可既然维诺大人的话引发了我对于未来和人生的又一轮思考，想必比泰山轻不了多少。
　　同样，维诺大人的最后两句话引得我不住思考。只可惜我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

　　我是在后半夜三点多的时候穿回到了家。这两天接连彻夜不眠，我有点挺不住，扑在床上倒头便睡。
　　这一次，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孩在一望无际的曼陀罗花中奔跑。她先是朝向远方跑，然后似乎看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向着我跑。她迎风飘起的衣裙如同海洋中翻卷起来的一朵小小浪花，只是在瞬间就被曼陀罗的花浪淹没。她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面前，明明伸出手想要触碰我，却在指尖碰及我衣衫的时候化为了淡淡的青烟。
　　她对我说：“你竟然看得见我……”
　　“嗯？看得见谁？”曼达拉凑近我的耳边轻声呢喃。
　　我被他呼出的热气弄痒了耳朵，睁开朦胧的眼睛，竟然发现他就躺在我的身边！
　　“你……”我噌的一下跳起来，却听到妈妈的开门声：“蓓蓓，你醒了？起来吃饭吧，都下午了。”
　　我一急，顺手掀起被子把曼达拉捂住。转身笑眯眯看着妈妈：“妈妈……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了……”
　　“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是不是昨天晚上上网太晚了？一不在家看着你，你就作息不规律。”
　　我赶紧点头：“是玩晚了。昨晚还做噩梦了，所以就没睡好。”该死的曼达拉还在后面毛毛虫似的晃动，我一屁股坐在被角上，压紧。
　　妈妈指着我身后的一堆被子：“那个是什么？里面有什么，这么大？”
　　我握紧拳头隔着被子使劲儿打里面的庞大生物：“毛绒熊，超大的。青青送我的。你看，”我手下加力：“多软和！”
　　妈妈疑惑：“怎么昨晚没看到？”
　　我睁眼瞎编：“哦哦，一定是叫我踹下床了。这么大个，多占地方……哈哈……”
　　妈妈信以为真，重新关上门：“赶紧出来吃饭。这样下去你过的就是美国时间了。”
　　“妈妈你不知道我喜欢美国吗……”我嘟嘟囔囔，目送妈妈离开后，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们在被子里的曼达拉身上——压住被角，狠打一顿。
　　被子里的曼达拉竟然没有反抗，很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翻开一个小角，竟然发现一只超大的玩具熊，那个黑长发的妖媚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找我吗？”他潇洒坐在窗檐，一手掀起窗帘，眯着眼看着窗外。
　　“你……你什么时候跑出来了……”我举起比我还要长的大熊玩具：“这个是什么？”
　　“毛绒玩具啊。”
　　我一身冷汗：“这个我知道……我是想说，这是从哪里来的？”
　　“你不是说你想要吗？既然没人送给你，我送你好了。”他笑的很是开心，看我快要把玩具熊砸到他身上，赶紧伸手一指：“手机响了。”
　　我懊恼不已，只能扔下熊去接电话。
　　“喂，你好，我是蓓蓓，请问您找谁？”
　　电话那边传来了卫羲的声音：“蓓蓓，是我。”
　　我赶紧背对着曼达拉，捂住话筒：“恩，有什么事吗？”
　　“前两天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有接，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告诉你……我已经来你这里了，就在车站。”
　　卫羲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定是有急事。我赶紧找出衣服，边穿边通电话：“你怎么跑来了？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有关尹歌的事，觉得还是跟你面对面说比较好一些……”
　　我回头看曼达拉，窗沿上的黑发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我们的谈话，或许他是想躲避吧。从卫羲以前的叙述中，我听得出他跟尹歌是男女朋友，可曼达拉表示只爱尹歌的心脏、对我没有别的意思，那显然就是对尹歌有情。若果真如此，我和卫羲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我轻轻一叹，对卫羲说：“你等着，我马上就去。”